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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幽灵,一段极限运动情史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江 江

  上山下山,鬼撞见了妖
  
  老妖当然不是妖,就像小鬼也不是鬼,这类名字不过是如同X、Y一样的符号,每一个参加户外极限运动的人,在圈子里都会有一个ID,在一起的时候互相叫起来很有一家人的感觉。据老妖本人说,这个名字是因长相得名――太惊悚了。每每这个时候,小鬼就会踮起脚猛敲他的头一记,严正警告:“不许侮辱我的眼光!”然后冲旁人甜蜜一笑,“我觉得他还挺耐看的。”
  俩人第一次见面是在一座野山的山腰上。
  当时的小鬼也就是一个20岁出头、稚气未干的黄毛小丫头,却已是不一般的强悍了。没告诉父母友人,她一个人爬到北京郊外的山顶上迎接21世纪的第一场日出。广袤的天地,没有阻隔的视野,当一轮红日喷薄而出,世界瞬间被染红时,那种宿命般的感动让她差点失声痛哭。她当下没敢在山顶再呆下去,顺着盘山车道往下走,边走她边抹眼泪,一路跌跌撞撞,放纵自己抽噎的声音在空旷的山间游荡。
  突然,她看到一个男人骑着拉风的山地车玩命蹬上坡,大冬天的汗珠还像下雨似的顺着脸往下淌。小鬼顿时忘记了哭,贪婪地盯着他的车,她的眼珠里放出兴奋的光芒,要是新世纪第一天的礼物是这玩意儿就太棒了。
  没想到这家伙还真朝自己冲过来了,一收车闸,立定在面前。这个带着棒球帽、脑袋圆圆、眼睛炯炯,还有俩招风大耳的骑士,乍一看居然还有点像姜文。小鬼乐了,不会是真碰到电影明星了吧?
  “姜文”上下打量了她一阵――哭红的眼睛和鼻子,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咬牙切齿地问:“你一个小姑娘在这里干什么?”
  这就是小鬼和她的老妖闻者开心、见者笑掉大牙的相逢。也许就是这句话吧,让她的心里从此住进了一个很傻但是很善良、很勇敢、很正气的男人。没过多久,他们第二次偶遇在了广播电台的门口,做体育记者的小鬼没想到老妖就是她当天的采访对象。感谢老天的善意安排!当时,小鬼就下了一个决心,一定要把他拐到手。呵呵,这么傻的男生,应该比较好哄骗吧?小鬼站在电台门口,边憧憬着边与老妖相对傻笑。
  像古时皇帝的龙虎符一般,两人是世上绝无仅有的一对,在一起之后马上就如胶似漆了。
  他们有着相同的狂热爱好――极限运动,想当年,小鬼是想试试自己的胆量才一个人奔到山上看日出,老妖也是想练练他那花了2300块人民币自己组装的拉风山地车,才会出现在清晨的山上,没得说,极限运动成了这一对小冤家的媒人,不然,小鬼哪能如愿在二十一世纪拥有这么好一份礼物。
  
  “做设计的人里骑行我最棒,骑行的人里设计我最棒”
  
  老妖算是极限运动圈子里的老手了。最初,他的最爱是骑行,提起第一次骑行经历,他神采飞扬。“那时候叫什么极限啊,我上大学的时候就玩了,其实就是一小菜鸟,什么都想试试。”
  1997年的某一个清晨,彼时的老妖还是个上大二的青涩小子,守着兜里仅有的500元钱在学校门口的自行车店里挑了一款台湾版斜梁的车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把车上能拆的全部卸光,后来陆续换了车座和车把,加装了黑色上翘的挡泥板,总共花了不到700。就这样,老妖踏着他的组装车开始了极限处女航――独自骑行去八达岭。
  “那会儿我们学校在建国门,骑到八达岭还是蛮远的,我骑到昌平县城雕像广场就不行了,汗不停地掉,腿不停地抖,望了望头顶的太阳,我脑子里一阵晕眩!”老妖承认,菜鸟的处女航失败了,受不了了,就跑到昌平县城找了个便宜馆子吃了顿好的,又寻摸到一个地下室旅馆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
  而今,他那辆自己组装的宝贝车,因为购置了汽车早已落满灰尘,一直舍不得扔,跟那些逝去的年华一样躺在记忆里,“毕业后也一直骑了几年,后来工作了,买车了也就不骑了,现在满是灰,回去得拉出来擦一擦”,老妖说。
  对于早已经朝九晚五奔波在办公楼之间的老妖来说,骑行的时间都是挤出来的。他是一个平面设计师,无数个夜晚的绘图换出来了骑行的机会,在大山的怀抱中,他总是豪情万丈,意气风发。“做设计的人里骑行我最棒,骑行的人里设计我最棒”,老妖虽已很少骑行,却不忘再“秀”一次。
  
  只要不窝在一个房子里,小鬼就很快乐
  
  小鬼个头儿不高,白白净净,典型的江南女生。她一眨眼就可能冒出个新主意,那神情让人想起金庸老爷子笔下人见人爱的黄蓉。跟着她走,你一路都能听到欢快的脚步声。
  她是一个“步行狂”。不喜欢家,不喜欢房子,只有在徒步旅行时,她才有一种生活的快感。
  小鬼总是背着黑色的双肩包包走路,它像一个万能的百宝箱。有时窗外淅沥下着小雨,她便从包里掏出牛皮的日记本念道:“2004年X月X日,去年的今天也是下着雨呢。”她觉得自己的每一段旅程都值得被记录下来,因为目前为止的生命中遇到了太多的人和事,多得必须有东西来替她承载。,
  她用了一年的时间,走遍了中国,燕赵故地、大兴安岭、内蒙草原、西北戈壁、大漠沙原、雪域圣地、南海渔村;借宿了200多户人家,多次穿越了无人区。这徐霞客式的漫漫长路,对她却是再平常不过的云淡风清,而湘西小城的萝卜片、平遥古城的红漆手镯,也是一生都难以忘怀的浓墨重彩。
  这样的旅行总是让小鬼受很多伤,这样的娇妻总是让老妖很心疼。但她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伶俐的眼神欢快的脚步,狂热地喜欢着户外的一切,只要不在家,不窝在一个房子里面,她就很快乐。“你只要推开窗户那就是户外。”说这话的时候,小鬼的眼神是老妖从来没有看到过的认真。
  在陕西的时候,小鬼看见路边的养蜂人跟着蜜蜂走,蜜蜂跟着花儿走,哪儿有花,哪儿就有蜜蜂也就会有养蜂人。一样极近漂泊的生活,小鬼产生了惺惺相惜的同情,她决定与养蜂人结伴而行,俩人一起伺候蜜蜂,一起采花采蜜,一起在夏天的夜晚点起篝火看银河,虽然离开的时间总是很快来临,虽然下一段旅程还未开始就注定要离别。
  
  登黄山,鬼帮妖搞定了“恐高症”
  
  非典肆虐的日子里,老妖和小鬼爱情终成正果,结婚了。婚后毕竟有个家,俩人单独外出的机会都少了,但丝毫不妨碍这一对爱挑战极限的人找新乐子。这不,没几天,俩人又爱上了攀岩。
  普通的假日里,两人同去相熟的岩馆,那里的记录总是被老妖常刷常新。小鬼在下面看着老公上窜下跳的活跃身姿,特别骄傲。其实,老妖这堂堂七尺男儿,最初哪敢攀岩,连上个高楼都不敢往下看都恐高,全靠她有计划有步骤地引导,才练就了今天这份上天人地的能耐。
  一年冬天,老妖被说服跟她一起上路,选择在除夕之夜登黄山。老妖背着所有的负重,穿着厚厚的冬衣开始了艰难的跋涉。“你不知道那个叫重啊,衣服穿得又厚,压得我重死了。”老妖手舞足蹈地形容他当年的惨象时,小鬼撇撇嘴:“我其实出去玩根本不喜欢别人帮我背东西。”继而转头一脸幸福地说:“你如果喜欢一个男孩子,一定要跟他一

起出去旅游,只有在路上,你才会真正了解这个男孩子。”
  老妖的恐高症在黄山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小鬼后来才知道,那居然是老妖长这么大第一次登高山。朋友们都说,你以前怎么玩骑行的呀,还骑上了八达岭呢。“那里又不像黄山那么高那么险,而且去黄山是冬天,路上满是结的冰,一看到那情境,我心都寒了。”老妖每次都不服气地大声辩解。
  最美好的回忆是一段特别陡峭的路,老妖记不得地名儿了,两边都是悬崖,几乎所有的登山人都一直用双手在爬。事后老妖老实地承认当时吓得直哆嗦,小鬼偏偏不肯放过他,跑到前面的高处拿块巧克力引诱,笑靥如花。
  寒风中老妖抬头看见小鬼的脸,缩在大衣和围巾的双重包裹里,冻得红苹果似的。身边的人不停地爬着走过,善意地提醒她不要停下来,不保持运动状态的话会冻坏的。小鬼笑着谢过,仍然站在那里不动,只是努力灿烂地笑着,冲他扬着巧克力的手臂动作有点僵硬。
  他的眼睛有一点湿,喊着:“你先走吧,我在后面跟着,一定。”
  她用力摇头,双手拢在嘴边,弯腰大声告诉他“我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不分开。”
  老妖的眼圈终于红了,不知是怕丢了男人的尊严,还是为了这份真挚的爱情,他一下子忘了恐怖,拼着力攀了上来,一把就把小鬼拉进怀里,紧紧抱住,在她耳边很虔诚地说子那三个字,然后任由自己的白色大衣被她的泪水浸湿。
  在冬夜的寒风中坚持时,登上莲花顶时,快乐地冲下山坡时,老妖和小鬼忽然就醒悟了爱情――来时总是诚惶诚恐,惦念着适应着并且纠葛着,总以为就要停在这里,累了,倦了,算了,但是,只要被相伴的人期待、鼓励和信任,就可以双双拉着手走到天明,一步一步地看到美景,受了伤也是一种幸福。
  
  夫妻双双把岩攀
  
  “从黄山回来以后,我才真正接触攀岩。”
  老妖的恐高真正完全克服,是在攀岩之后。大学时代的老妖一直对攀岩还有点兴趣,一些技术性的知识也大多看过。
  2003年底,老妖被小鬼专门拖到工体岩馆的时候,对于攀岩还只是纸上谈兵。第一次攀岩,老妖只爬了三分之一就撤丁下来,不是体力不支而是不敢,双腿直抖,身体老是贴不着岩壁。放下来以后感觉还不错,于是有了再一次的尝试,第五次的时候,老妖终于登顶。说起攀岩,老妖和大多数人一样,喜欢那种向上的奋勇和到顶的喜悦,享受超越自我、挑战极限的满足感,最最关键的是,攀岩消灭了伴随老妖多年的恐高症。问他登顶的心情,“高兴呗,觉得自己还真不错!”
  相比较而言,小鬼倒不能算喜欢攀岩的人,她攀岩更多的是享受到顶后下降的快感,巴不得有人在悬崖峭壁中把她给拉上去,然后她自己再跳下来。
  心理障碍突破后,老妖水平长进极快。半年后,两人结伴参加培训,双双考取了国家级初级攀岩教练员证书。谈到考证的原因时,老妖依旧是不假思索的回答“玩呗”,他们周围的朋友已经对这样的回答习以为常,似乎这所有的一切完全是兴趣。
  其实在岩场或者野外岩壁,你听到岩客们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享受生活”。的确,这个圈子的人大多都抱着这个想法,即使在岩壁上累得够呛,也是一种放松,下子岩壁,他们可以聊聊天喝喝酒打打牌,或是一个人坐在路边的岩块上静静地想想自己的心事。其实在有绳索和完整的保护系统的情况下,加上有经验丰富的教练在旁边指导,室内攀岩很安全,出现脱落并造成损伤的机会几乎是微乎其微,人们所要克服的不过是那种因为不了解而产生的恐惧心理。
  “只有亲身玩过了野外攀岩,才会体验到在那种安全状态下的紧张和刺激,另外还有些平常人从未有过的超越平凡的感受。”老妖继续补充道。孩子们围着小鬼在一边,小鬼正在指导孩子们做手操进行攀岩后的放松。
  “有兴致上墙露两手,玩累了下来喝两口,其实很多玩户外的朋友在相聚交流时更喜欢找一种‘吧’的感觉,我们现在就是在造这样的‘吧’。”岩馆老板在身后插话,“周末假期的时候,大家会背包上路进人大自然,去征服天然岩壁,平常幸亏有这些朋友帮我,我们一起攀岩,一起喝酒,一起玩色盅,一起打牌,一起玩跳棋,一起听许巍的歌……太多太多了。夜黑风高的夜晚靠着山岩围着篝火杀杀人,看看星星,这样的快乐只有亲身体会过才知道。”
  在这个圈子里,攀岩只是作为一种业余爱好和结交朋友的手段,他们不为登顶不为路线只为快乐。他们不会为了攀岩而手指关节肿大,不会为了攀岩而节食几近崩溃,他们的攀岩是一种幸福生活。“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对自由的向往,天马行空的生涯,你的心了无牵挂……”岩馆里又响起许巍的音乐时,老妖第一个咆哮:“换碟换碟,腻死了!”
  编辑/徐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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