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增长理论带给我们的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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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杨小梅
[摘要]学习、研究新增长理论应该着眼于两个方面:一是从新增长理论发展的历程中捕捉经济增长研究、经济学研究的一般方法和规律;二是从从新增长理论体系中引申出正确的政策建议,为我国经济建设服务。本文首先对新增长理论的主要观点和研究方法进行了简单的归纳,然后重点关注新增长理论关于技术、制度与经济增长关系的最新研究成果,并从中寻找对我国经济建设的有益启示。
[关键词]新增长理论 宏观经济学 经济增长
新增长理论(又称内生增长理论),是诞生于20世纪80年代中期的一个西方宏观经济理论分支;西方学者通常以保罗・罗默1986年“递增收益与长期增长”一文的发表作为新增长理论产生的标志。新增长理论主要强调人力资本、技术进步、社会政治制度等因素对于长期经济增长的重要性,对我国经济建设具有现实的指导意义。
时至今日,保罗・罗默 的“递增收益与长期增长”一文已经发表20多年了,新增长理论给我们带来了什么有益的启示?它在哪些方面加深了我们对经济运行的理解?我们又应该从新增长理论中学习什么?这确实是值得思考的问题。本文在对新增长理论主要观点和研究方法进行归纳总结的基础上,着重考察了技术、制度与经济增长的关系,并从中寻找对我国经济建设的启示。
一、新增长理论的主要观点与研究方法
1. 新增长理论主要观点的简单总结
确切地说,新增长理论是一些持有相同或类似观点的经济学家所提出的诸种增长模型组成的一个松散集合体。构成新增长理论的诸种增长模型之间既存在一些明显的差别,同时又包含一些有别于其他增长理论并体现新增长理论特色的共同要素。我们将这些模型在思想观点上和分析方法上的共同要素归纳如下:
(1)经济可以实现持续均衡增长,经济增长是经济系统中内生因素作用的结果,而不是外部力量推动的结果。
(2)内生的技术进步是经济增长的决定因素,技术进步是追求利润最大化的厂商进行意愿投资的结果。
(3)技术(或知识)、人力资本具有溢出效应,这种溢出效应的存在是经济实现持续增长所不可缺少的条件。
(4)国际贸易和知识的国际流动对一国经济增长存在着重要影响。
(5)不存在政府干预的情况下,经济均衡增长通常表现为一种社会次优,经济的均衡增长率通常低于社会最优增长率。
(6)经济政策――如税收政策、贸易政策、产业政策很可能影响经济的长期增长率。
2. 新增长理论的经验研究方法
新增长经济学家们最初利用单变量回归模型对经济增长进行计量研究,其结果否定了新古典模型的“发展中国家将比发达国家增长更快,各国增长率存在趋同倾向”的结论。但是不久之后,更进一步的研究发现原计量模型的假设有误,改进计量模型后(采用条件收敛Conditional convergence假设),研究者又得出了完全相反的经验研究结论:新古典模型没有被数据拒绝,而AK模型(第一代一部门内生增长模型)却被否定了。再后来的实证研究又发现,更复杂的内生增长模型(例如两部门模型)、 技术扩散的AK模型其实也符合条件收敛假设下的经验研究结论。
另一个重要的实证研究采用了Cross-Country增长回归以从经验数据中找出某些变量与经济增长率的关系,这些研究发现了诸如人力资本、研发(R&D)投资、政策变量(诸如通货膨胀、财政赤字)、开放程度、财政金融、政治稳定性等多个变量部分地与经济增长率相关。
新增长理论的经验研究目前仍在继续发展,一些严峻的假设条件被逐步放宽,越来越多的新增长理论家开始将政策变量纳入新增长模型,并利用新增长模型的分析框架对各国经济增长作经验分析。
二、新增长理论对技术的理解及其启示
1. 新增长模型对技术的认识
(1)在信息时代,科技也是组成生产的因素之一,而且是一个重要的因素。科技的发展不仅仅是靠运气,对于整个社会来说,无论是发现金矿还是发现新技术,都与人类的努力程度有关。如果说一个人在可能有金矿的地区发现金矿的可能性很小,在很大程度上要靠运气的话,那么在同一地区,动用一万人去找金矿,发现金矿的可能性就要大得多。
(2)技术或知识是“内生的”,是一个生产要素,它并不需要作为资本扩大型或劳动扩大型发挥作用,它独立地与其他要素结合在一起发挥作用。
(3)垄断力量是有益处的,它能刺激和引导各公司进行技术研究, 所以新增长模型并不反对一切垄断。发明的动机和原因与投资相类似,即预期获利的能力,如果人们对于新主意没有任何垄断权的话,谁也不会耗费人力物力去生产新主意。比如让一家公司通过专利对于生产脱氧核糖酸有垄断权的话,这种做法就会促使其他公司也搞自己的发明。相反,在完全竞争市场中支付研发成本的技术生产者将总是赔钱,因此没有私人公司会从事研究开发。
以上的论述加深了我们对于经济学的理解,我们可以看出,完全竞争假设不仅仅是不现实的,而且既使现实社会中存在完全竞争市场,它也不是尽善尽美的。因此,建立内生技术进步模型,必须丢弃完全竞争的帕累托最优理论(新古典理论的基础),允许不完全竞争存在。今天的新增长经济学家已经建立起非帕累托最优模型,这个突破可以说是他们对经济学的又一个重大贡献。
2. 技术外部性与政府对待研发活动的政策
尽管在技术和技术商品方面存在市场失败(不完全竞争、外部性等),但是政府应不应该干预,是否应该对某些研发活动进行补助,仍然需要仔细研究、慎重对待。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因为流行的观点认为许多国家在技术方面投资不足,政府应该在这方面有所作为,但是如果我们了解了新增长理论对技术外部性的一些比较新的研究成果,我们将会发现事情远非如此简单,我们为政府提出政策建议时应该想得更多一点。
一般情况下,政府向研究开发活动提供补贴有助于促进经济增长,新增长模型通常认为私人公司在技术上投资不足,即技术进步具有正的外部性,全社会都从技术进步中得益,因此政府应该向技术(知识)生产提供补贴以促进技术进步和经济增长。
但是关于对研究开发活动提供补贴方面仍然存在两个问题。一个问题是目前经济学家对研发进行直接补助是不是最佳的政府干预方式仍持有争议,一些经济学家认为在不完全竞争环境下,最佳的政策不是直接对研发进行补贴,而是拿出补贴来高价购买私人公司研发出的技术商品(技术商品价格高于其边际成本,生产的数量低于最佳数量)。比如Michael Kremer提出一个比较有影响的观点,他认为要刺激开发治疗艾滋病疫苗的研发活动,最好的方法不是资助公共研究,而是用公共资金(由富国的政府或富人捐赠)创建一个基金,这个基金不是用来直接资助研发,而是用来从发明者手中购买疫苗(价格高于其边际成本),这将刺激制药公司投入资源开发治疗艾滋病的疫苗。而在目前政府不干预情况下,由于开发治疗艾滋病的疫苗存在正的外部性,制药公司不愿意投入资源开发治疗艾滋病的疫苗。
另一个问题是研发成本结构的外部性可能会造成又一个扭曲,假如一个新产品的发明对后续新产品的研发成本造成了影响,政府就应该进行市场干预。目前的困难是政府很难搞清楚一个新发明到底是提高了还是降低了未来发明的成本。有人认为随着现有发明的增多,后续研发活动的成本将趋于下降(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有人认为容易的发明总是首先被做出,后续研发活动的成本将随着已有发明的增多而增加。假如后续研发活动的成本趋于下降,那么研发公司就不能内部化其发明的所有利润(未来的研究者通过研发成本的下降而获利),所以导致研发投资不足,这种情况下正确的政策应该是给予研发活动补贴。但是,如果后续研发活动的成本随着已有发明的增多而增加,目前的研究者就对未来的研究者施加了负的外部性,所以目前的研究者就会过度投资研发活动,政策就应该征收研发税,而不是发放研发补贴。
因此,需要我们着重理解的是尽管新增长模型已经远远偏离了帕累托最优的新古典模型,但是并不等于说新增长模型要求更加强烈的政府干预,而且即使在要求政府干预的情况下,也并不总是采纳“研发应该被政府资助”的流行观点。
三、制度与经济增长关系的启示
我们认为新增长理论在制度与经济增长关系方面的研究成果对我国经济建设实践具有非常重要的指导意义,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超过了技术对经济增长的影响。由于我国目前仍处于转轨期,法律、经济制度相对不很完善,这种状况将会对我国经济的长期发展产生什么样的重大影响,确实值得我们进行深刻思考。
新增长理论认为制度(法律、市场功能、不平等、社会冲突、政治制度、医疗保健系统、财经制度、政府机构)对经济增长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而且新增长理论家已经将制度引入了计量经济模型进行实证研究。制度对经济效率的影响与技术对经济效率的影响有很多相类似之处,不好的制度降低了投资(物质资本、人力资本、技术)、劳动和生产的动机,使社会以更多的投入生产出同样的产出。虽然制度和技术对经济效率的影响有很多相类似之处,但是构建一个好的制度不同于引入一种新的技术。事实上,假如一个经济没有好的制度,它就很难引入好的技术,很难追赶上拥有新技术的经济。
尽管新经济增长理论已经量化了正确制度的重要性,但是关于怎样在实践中推进正确制度的研究仍然处于早期阶段。比如,关于前殖民地国家收入水平的经验研究已经发现,前殖民地遗留下来的制度在半个世纪之后仍然对该国的收入水平有着直接的影响。在那些殖民者引入了较好的制度使殖民地居民过着较好生活的前殖民地,今天仍然有着较高的收入;而那些当年实行掠夺政策的前殖民地,今天仍然有着较低的收入。这是一个经验研究发现的现象,它对未来的教训却是十分清楚的,换句话说,地球上的每个国家都能够避免前殖民地掠夺式制度的危害吗?今后我们应该怎么做,尽管这是目前研究的重要课题,但是仍然没有统一的答案。
总之,从整个世界的角度看,新增长理论家刚刚开始将制度组合到增长理论中;从我们中国的具体实践看,我们对制度如何促进经济长期增长的研究和实践也只处于早期阶段,根据经验研究,我们日益清楚制度是一个重要的经济增长决定因素。
四、总结
近十几年来,新增长理论飞速发展,其理论体系日益完善,新增长理论家都把技术进步看作是经济过程内生的,而不是一种外在的偶然因素,技术或制度对经济长期增长的影响日益显著。
新增长理论从多个角度给我们带来了启示,在经济学研究方法方面,新增长理论广泛运用计量经济学模型进行经验研究的方法给我们今后的经济学研究指明了一个方向;在政策含义方面,新增长理论倡导政府支持教育和研发、提高人力资本、改进制度体系的政策主张对我们国家的经济建设具有重大的指导意义。
诚然,新增长理论远非完善,尚有许多需要改进之处。然而,这些研究毕竟是摆脱了新古典增长模型所跨出的重要一步,因而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
参考文献:
[1]宋承先: 现代西方经济学(宏观经济学)[M].复旦大学出版社,1997年11月版
[2]保罗・萨缪尔森: 经济学[M].华夏出版社,1999年8月版
[3]鲁迪・多恩布什: 宏观经济学[M].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0年11月版
[4]戴维・罗默.高级宏观经济学[M].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2003年2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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