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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棣:真实的游戏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苗 棣

  比起电视来,照相和电影在满足受众窥视欲望方面的能力要小多了,只有用现代技术武装起来且无孔不入地布满世界的电视,才能接近实时地最大限度地满足人们的窥视欲
  对于电视行业来讲,历史似乎就是在不断地重复过去。今年9月19日,第五季的《幸存者》在美国的CBS电视网再次露面。继2000年夏天首次问世的《幸存者》展示了南洋热带小岛的风貌之后,那些惊心动魄的生存游戏的场景从澳大利亚(第二季)转移到非洲(第三季),再挪到南美洲(第四季),转了地球一圈,终于又回到了亚洲,这次的场景是在泰国南部一个叫做科塔鲁淘的印度洋小岛上。但对于这个节目的老观众,新演季大概不会有什么新意。尽管据说游戏规则有所改变,生存条件更加艰苦,可真正吸引观众的无非还是参赛者在一场虚拟的竞争中所表现出来的本性,特别是那些人性中的阴暗面。
  当初《幸存者》这个节目刚一亮相,立刻就引起了强烈反响,从播出的第二周起就排上了收视率排行榜的首位,而且从此坚守下去,到第16集大结局的时候,竟创下了28.2%的夏季收视纪录,每半分钟的广告收入达到60万美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近年来一直在收视率竞赛中处于下风的CBS电视网,靠着《幸存者》这一个节目打了个翻身仗,难怪他们会在两年多的时间里,接连推出五个在不同地域摄制的《幸存者》。
  在《幸存者》面世的前前后后,在美国以及世界上许多国家的电视里,出现了一大批类似的节目,如荷兰人发明的《老大哥》、法国人制作的《阁楼》等等,都是把一群人放在一个特定的环境中,让他们相互竞争,逐步淘汰,最后一个幸存者可以获得丰厚的大奖。
  从节目类型上看,它们可以算是一种游戏节目,所谓的game show。但这类游戏更像是一个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实验场,参加者各显神通,“优”胜“劣”汰,“智”者为王。更重要的是这类游戏都有一两个月的长度,可以让参加者充分表现他们处理人际关系和克服各种障碍的才智,同时也能让观众津津有味地欣赏到每一个参赛者近于隐私的生活细节。所以电视界近年来又出了一个新词来称呼这类节目,叫真实电视(reality television);评论界给它取的名更刻薄,就叫voyeurism television(窥视狂电视,简称VTV)。
  日本有个搞电视文化研究的学者藤竹晓,早就对电视所具有的窥视功能作过精辟论述:“大众以电视为桥梁能够接触到以前无法接近的‘秘密’。这个‘秘密’往往被作为人的弱点的社会性暴露而揭示在大众面前。”但直到新千年到来之前,这种功能毕竟还没有强化成一种专门的节目类型,还没有发展成一股遍及世界的狂潮。2000年9月《新闻周刊》的一期封面文章以《我们都是窥视狂?》为题,对正在泛滥的VTV提出质疑。文章提出这样一种思想:如果影响广泛的电视节目都以揭示人性中阴暗丑陋的一面为卖点,来满足大概同样属于人性阴暗面的窥视欲,将会给我们的人性带来什么样的影响呢?
  其实早在几十年以前,一些传播学者就意识到,同影像相关的所有现代媒介可能都有着满足受众窥视癖的功能。传播学怪杰麦克卢汉宣称“摄影照片是没有墙壁的妓院”,照相机的作用能使人们“自己优秀,而把别人当成物体来欣赏”。大导演希区科克一贯认为“我们大家的确都是窥视狂”,人们之所以喜欢到黑洞洞的影院里去看银幕上虚构的“隐私”,也正是这种“窥视癖”本能的一种代偿。不过比起电视来,照相和电影在满足受众窥视欲望方面的能力要小多了。只有用现代技术武装起来并且无孔不入地布满世界的电视,才能接近实时地为观众提供最充分的种种隐私,最大限度地满足人们的窥视欲。
  回过头来再看那个《幸存者》,它能在众多的真实电视节目中出类拔萃,恰恰是由于通过规则的设定,使每一个参赛者从一开始就陷于一种尴尬的两难境地。16个人最初分成两队(部落),在竞赛中失败的部落再通过投票淘汰一个队员出局。这就要求每个人既要有良好的协作精神,又要处处设防,把每个队友当做潜在的敌人。而留到最后的两位,要经以前的出局者选举,最后选出获胜者,这又要求参赛者在拉帮结派陷害他人的同时,又要尽可能保持最好的人际关系。这可比在现实生活中做人还要难。
  性格最容易在困境中显现。可如果您的个性表现得未免过于邪恶也没有关系,因为这毕竟只是一场无伤大雅的游戏。这帮美国玩电视的――实在是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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