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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宗教哲学人研究述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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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俄罗斯宗教哲学是从宗教世界观原则出发对人和世界进行哲学认识和解释的哲学,其宗旨在于挖掘俄罗斯东正教精种文化对人类生存和发展的重大意义。因此,俄罗斯宗教哲学曾显赫一时,至今影响颇深,就在于俄罗斯宗教哲学对人的人性因素的不懈探索和追求,这也就铸就了俄罗斯宗教哲学人研究的独特性。
  [关键词]俄罗斯;宗教哲学;人研究
  [中图分类号]B5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434(2008)07-0056-05
  
  产生于俄罗斯“白银时代”的俄罗斯宗教哲学有着自己独特的思想体系,索洛维约夫最终完成了这个庞大体系的构建。独立的俄罗斯宗教哲学曾显赫一时,至今影响颇深,其原因不在于它拥有索洛维约夫、别尔嘉耶夫、舍斯托夫、布尔加科夫、弗兰克等一批宗教哲学大师,而在于俄罗斯宗教哲学思想的主旨具有强大的生命力,那就是对人的人性因素的不懈探索和追求,这也就铸就了俄罗斯宗教哲学人研究的独特性。
  
  一、俄罗斯宗教哲学人研究的主旨
  
  哲学自诞生起,对人生意义的探索,作为对世界本原的探究的一个重要方面而一直处于俄罗斯哲学的前沿,尤其是俄罗斯宗教哲学,几乎每一位哲学家的思想都紧紧围绕“人”而阐述。在俄罗斯宗教哲学家看来,认识世界就是认识人,世界之谜就隐藏在人当中。要想获得对世界的认知,首先要认识人。在他们眼中,一种哲学,如果它竭力否定人在世界上的特殊意义、否认人是对世界的奥秘和意义的认识的特殊来源,就会陷入一种内在矛盾之中,从而无法揭示出理论的真谛,无法阐明万物的真理。他们力求在强大的世俗文明之流中,寻求和确立人的“安身立命”之本。津科夫斯基强调指出,俄罗斯哲学的探索首先是人类中心论,其间,充满了人及其命运和道路、历史的意义和目的的主题。“……人类生存的秘密不在于只是活着,而在于为什么活着。人如果没有一个为谁而活着的牢固的观念,他就不配活着,与其在地球上呆着,宁可自毁,即使他的周围堆满了面包”,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论述,揭示了对于人的奥秘的探求竟然高于生命。
  俄罗斯是一个具有深厚基督教传统的国家,其哲学无论是宗教哲学抑或是世俗哲学都是在东正教背景下形成的,都或多或少地受到宗教的影响。对于人的问题的研究,也主要是从精神角度、从内心出发,追寻精神的人。“俄罗斯宗教哲学”与通常所讲的以宗教现象为理性哲学思考对象的宗教哲学不同,也不是指所有受到宗教影响或者是在宗教的背景下形成的、以宗教现象作为研究对象的哲学形态,它是从某些宗教世界观原则出发来对人和世界进行哲学认识和解释的宗教哲学。它是由斯拉夫主义者尝试构建的从基督教世界观出发,对人和世界进行哲学体认的哲学,其宗旨在于挖掘俄罗斯东正教在精神文化方面的独特优势及其对人类生存和发展的重大意义,并阐扬俄罗斯文化的独特性,以此为依据与西方文化相抗衡。
  
  二、俄罗斯宗教哲学人研究的历程
  
  俄罗斯宗教哲学中的人研究发展大致经历了四个阶段。每一个阶段都把注重整体性人的研究作为理论探讨的核心。
  第一阶段。从十九世纪三十年代至十九世纪七十年代中期。这是俄罗斯宗教哲学人研究的起步阶段,其代表人物是基列耶夫斯基和霍米亚科夫。基列耶夫斯基(1806~1856年)是俄罗斯宗教哲学的奠基人之一。在其代表作《欧洲教育的性质及其和俄罗斯教育的关系》中指出,俄罗斯思维方式和俄罗斯的文化完全不同于西欧的注重分析的思维模式,俄罗斯的思维更加侧重整体性。这一点尤其体现在神学上,“神学在西方带有理性抽象的特点,而在东正教这里它则保持了精神的内在完整性”。“一分为二和整体性,抽象理性和具体理性,这是西欧教育与古俄罗斯教育的最后表现。”总之,他对西方文化的片面性和狭隘的理性主义表示反感,热情赞颂俄罗斯人的整体性思维,主张保持并发扬自己的思维模式和文化传统。霍米亚科夫(1804~1860年)作为基列耶夫斯基的直接继承人,完全赞成基列耶夫斯基对欧洲文化所做的批评,诸如片面理性主义、抽象性等,对以德国唯心主义为代表的西方哲学进行了批判。他认为,理性主义是德国唯心主义哲学本身存在的最主要问题,是其最主要的缺陷,而克服这种缺陷的途径就是整体性思想,即将理性与信仰结合起来的俄罗斯文化思想。霍米亚科夫的论述着重强调了人的认识的完整性,“哲学认识”就是要用完整的精神去认识人,而这种完整的精神又是理性、意志、直觉的有机统一。
  基列耶夫斯基和霍米亚科夫为俄罗斯宗教哲学的人研究制定了总体性的纲领,这为后来的俄罗斯宗教哲学人研究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但是他们的哲学思想还很不系统,只是一些零散的论述。后来,索洛维约夫继续了这条路线,发展了人研究的整体性思想。
  第二阶段。十九世纪八十年代至十九世纪末,索洛维约夫对整体性的人研究的继承与发展。弗拉基米尔・索洛维约夫(1853~1900年)是俄罗斯宗教哲学体系的开创者,在俄罗斯哲学史上无疑占有重要地位。他沿着基列耶夫斯基、霍米亚科夫等早期斯拉夫主义者所开辟的独特的俄罗斯哲学人研究之路继续前行。他的哲学的主导思想就是继续批判西方哲学中对人的认识的知性思维的片面应用,实现以“完整知识”来认识人。所谓“完整知识”是指将神学、哲学和经验科学综合;将神秘主义、理性主义和经验主义综合;将真、善、美统一,将西方哲学思想与基督教真理结合到他的新哲学之中,强调理性和信仰的统一,主张一切都统一于最高存在一上帝,达到神人合一,这是人的使命。
  第三阶段,从十九世纪末至1917年,是俄罗斯宗教哲学对人研究的鼎盛时期。主要代表人物有特鲁别茨科伊兄弟、罗扎诺夫、梅列日科夫斯基、司徒卢威、捷尔纳夫采夫、布尔加科夫、弗罗连斯基、弗兰克、洛斯基、舍斯托夫、别尔嘉耶夫等。这批宗教哲学家继承和发扬了早期斯拉夫主义者、索洛维约夫等人的宗教哲学思想,并立足于时代,注重挖掘俄罗斯文化的独特价值,努力确证精神世界整体的实在性,表现出强烈的人文关怀的特征和宗教人道主义的情怀。
  第四阶段,十月革命后的“流亡哲学”的“基督教人本主义”时期,因政治原因而流亡海外的别尔嘉耶夫、舍斯托夫等宗教哲学家是主要代表人物。其基本思想把人作为哲学思考的核心和出发点,特别关注人的自由、人的命运以及人与上帝的关系等问题,因此又被称为“基督教人本主义”或“基督教人道主义”。在他们看来,人是世界的核心,人不是世界的一个微小部分,相反,世界是人的一部分。弗兰克把“人”的东西,视作一种大不可量的东西,是被外力压缩成一个小东西,而别尔嘉耶夫认为,人大于人本身,把人看作是一个“小宇宙”。在人研究的探讨中,哲学的作用至关重大,由于它的高度的概括与抽象性,被认为是“关于人的专门科学”(涅斯梅洛夫语)。哲学不仅仅是关于世界观的学问,而要大于“知识”、“学问”,大于对世界的“理 解”、“解释”等等,总之,哲学的使命就是要追问生存的意义。
  可以看出,在俄罗斯宗教哲学人研究发展的四个阶段中,不管代表人物多寡,不管谁在著书立说,他们都没有离开整体性原则去研究人。他们从整体性出发研究整体的人,只是这种整体性是带有神性的整体性。正如老卡拉玛佐夫所说:“整个俄罗斯人的气质在这里显现。”这气质就是在关注个体人的命运,在对终极价值进行追问时对神性整体的信赖。同时,用整体性思维,来对“人”思考,他们认为,这样的人才是全面的人、真正的人。诚如别尔嘉耶夫说:“……关于人的问题、人在社会和历史中的命运问题是俄罗斯哲学的中心问题。”由此,可以说,俄罗斯宗教哲学的主要特点就是用整体性思维方式探讨人的存在及其神圣使命。
  
  三、俄罗斯宗教哲学人研究的特征
  
  原本不擅长哲学思辨的俄罗斯人,却能够凭借一种非知识性的内在体验,不是经验上可证实的中介形式的直觉,将深沉的笃信精神和西方近代哲学荟萃融合,从而走出一条具有自己民族特点的对人问题的哲学探索之路。立足于宗教,面向生活便是其对人的问题研究的主要特色,“俄罗斯哲学思想在其典型的民族形式上从来不是对世界的纯粹认识,或不动情感的理论世界观”。伊万・基列耶夫斯基曾说:俄罗斯哲学的唯一来源便是俄罗斯的生活。弗兰克说过:“对俄罗斯思维来说,系统的和概念的认知虽说并非无关紧要,但它却似乎只是某种框架性的东西,因而完全不能够提供完整的和活生生的真理。……俄罗斯哲学著作的恰当形式是自由写作的随笔,它很少从事对专门的哲学主题的研究;它通常以‘散文’的形式写作、与某种新的历史、政治和实际问题相联系,同时触及世界观的根本的和重要的问题。”与上帝相通,与现实相连,思考的对象是完整的人,这就是俄罗斯宗教哲学对“人”的独特理解。俄罗斯哲学家特别强调人的内在精神的重要意义,与“人是机器”、“人是环境的产物”等观点截然不同。由此,别尔嘉耶夫在评价近代以来的西方哲学时指出,西方近代以来的人道主义具有片面性,文艺复兴的“人的发现”只是发现了物质的人,却是对人的精神性的贬低。
  从以上论述可见,俄罗斯宗教哲学家的使命不只是对人提供一种说教和启迪,而且也是将人紧紧和生活、和实践高度契合。由此,逐步形成了对人的研究的共性特征:
  1、统一于新宗教意识。俄罗斯宗教哲学在内容上涉及到神人论、天国学说、死亡与永生、末世论等神学主题。在批判传统的基督教、创立新的基督教的过程中,哲学家通过对旧宗教的改革使宗教贴近人的生活,把上帝内在化为人身上的神性,使基督教具有人文关怀的特征,从而也为人的生存确立精神的维度。因此,俄罗斯宗教哲学家所提倡的新宗教意识,实际上是对人道主义的弘扬,表明他们所关注的焦点是人,而不是人之外的神。对基督教进行改造,树立一种与人的生存联系起来的新的基督教意识,就成为关注现实的俄罗斯宗教哲学家们的根本任务和必然选择。
  别尔嘉耶夫把新宗教意识特征概括为“综合”,是此世与彼世的综合、多神教与基督教的综合、天与地的综合、精神与肉体的综合。俄罗斯宗教哲学家善于把两个极、两个对立的深渊结合在一起,努力探寻全人类统一的精神道路,即使这条道路不存在,个体也应该独立地寻找生活的目的和意义。弗兰克写道:“为了了解为什么活着和向何处去,每个人都应该站在完全不同的角度、在自己的灵魂深处为自己找到绝对支柱;应该寻找自己的非尘世路标,……应该基于自己的恐惧和责任感在某些精神天空中寻找指路明星而不论潮流方向,哪怕逆它们而行。”
  2、关注精神的人。俄罗斯宗教哲学家们不安然自得于庸庸碌碌的物质生活,而是更多偏重于精神生活,追求精神理想,诸如生命的意义、人、人的命运和人生的意义等问题,总是他们追问的主题和精神关注的中心。正如柏格森所说,如果哲学不能有助人们认识自己从哪里来到哪里去,那么它就不值得花半小时去思考。用这句话来概括俄罗斯宗教哲学家们思考的主题,可以说恰到好处。弗兰克曾说:“以来自人民的探索者陀思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和索洛维约夫为代表,总是在寻找这样一种真理,它一方面可以解释和说明生命的意义,另一方面又能成为生命的‘真正’基础,因此使生命变得圣洁和得到拯救。”另一个典型代表就是别尔嘉耶夫。他说:“我一直为之受折磨的,是关于生命的意义问题、自由问题、人的使命问题、永恒问题、苦难问题、恶的问题。”“我发现自己内在生活中有两种原初的推动者:探索意义和寻找永恒。探索意义比寻找上帝更为原始,寻找永恒比寻找拯救更为原始。”正是这种对生命奥秘不懈探索使他转向于精神方面,转向献身于对真理的探索,献身于哲学事业。对于人的探索,给别尔嘉耶夫带来了极大的快乐,他讲到:“即使我不知道生命的意义,但探索意义已经赋予生命以意义,我要把全部生命献给这种意义的探索。”通过别尔嘉耶夫的以上论述,可见“人”是他哲学关注的中心。“在他的复杂的思想历程中实际上存在着一条主线,一个中心,以及一个能集中反映其基本思想的重要概念。这条主线,就是对人的关怀。”
  3、独特的宗教人道主义。俄罗斯宗教哲学自产生以来,就是以其人道主义为传统的,其独特之处就在于它是自由的理性思考与内心的宗教体验的结合,是理性与信仰的统一,是体现了人道主义精神的宗教人本主义哲学。这种人道主义精神是俄罗斯哲学家们在与传统基督教的斗争批判中逐步获得的。
  众所周知,基督教本身就有其人道主义传统。它强调“爱”,爱上帝、爱邻人,倡导和谐,但却并非一贯而终。公元4世纪末,它的人道主义传统被逐渐忽视了,教会以上帝的代表自居,实行精神上的专制。教会完全在国家的控制之下,东正教成为沙皇独裁统治的工具,大部分神职人员以“护教”为己任,并对统治者歌功颂德。十九世纪末至二十世纪初,俄罗斯宗教哲学家对历史上的基督教神学家进行了一番深入批判,认为他们是单纯从信条和传统教义出发来论证人的罪与赎,并以对上帝的信仰排斥对人自身的关注,这是对基督教人道主义传统的背离。
  在俄罗斯宗教哲学家看来,无神论的人道主义重新提升人的地位、价值和尊严,这是其合理之处。但是,无神论的人道主义却抛弃了超验的层面,这不仅会使人受到现实的物质世界的奴役,而且也会使人陷入人自身的奴役之中,即在自我封闭中把自身奉为偶像和“超人”,并对其进行顶礼膜拜,从而使人道主义走向了反人道主义。正是基于此,别尔嘉耶夫指出,尼采现象是西欧^道主义发展的必然结果。
  总之,宗教人道主义宣扬“上帝与我们同在”,人不能离开上帝,只有在上帝中,人才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本质,才能成为万物之灵,人奔向上帝之路是一条全面实现自我之路,是解放之路。上帝也不能离开人,假如神外在于人,那么神就会变成人和世界的管理者、统治者和审判者,人对上帝的 信仰就是上帝对人的奴役。弗兰克认为只有在上帝和人之间建立爱的联系的观念,才是真正的宗教人道主义。宗教哲学家们关于神人论思想是宗教人道主义精神的集中体现,简言之,神人是指人的物质本性被置于神性的规约之下,最终与上帝达到内在的完美结合。神人是人的理想形象,索洛维约夫、别尔嘉耶夫、弗兰克等人对此都有论述。
  4、贯彻整体性的原则。俄罗斯宗教哲学对人的研究的一个突出特点就是非常强调整体性,强调理论理性和实践理性的结合,强调在认识真理的问题上,要把意志和理智结合起来,因为意志是强大的,但它是盲目的;理智是明智的,但却是无力的。生活的目的在于回到家园,用理智明辨一切,靠意志接近对真理的认识,这种整体性探讨可以用宗教哲学的几个术语加以分析、说明。
  其一,“完整知识”。这是基列耶夫斯基哲学的核心概念。他认为,整体性原则是俄罗斯思想的根本优点,“完整知识”的概念正是在这样的认识的基础上创立的,其基本思想是不应把抽象的逻辑能力看作是理解真理的唯一工具,而应把人的各种不同的认识能力结合到一起,任何一种单一的认识方式,如情感、审美感、良心、爱等等都不能垄断对真理的认识权,一个人只有集各种精神力量――感性经验、理性思维、审美直觉、道德体验和宗教直观――于一身,才能理解世界的真实存在。弗兰克把俄罗斯哲学对整体性的强调深刻而生动地概括为“我们一哲学”,即“整体性一哲学”。在这种哲学中,他把俄罗斯精神生活的终极基础和它的本质不是“我”,而是“我们”,“我们”不是许许多多的“我”的外在统一体,不是“我”的复数,而是被理解为一个原初的、不可分割的统一体,“我”的唯一出路就是从统一体中跃出,并且通过这个统一体,“我”才会得以真正实现。
  由整体性思想而形成了整体性原则。这种“整体性原则”,既是指认识的整体性,也是指生活的整体性。完整的认识要依靠人的所有力量(能力)的协同努力,而完整的真理只向完整的人显现,完整的人又是以完整的生活为前提的。“人不应把他的抽象的逻辑能力看作是理解真理的唯一的工具”;无论是欣喜若狂的情感的声音,还是孤立地进行的审美思想的提示,也不管是或多或少地纯粹化的良心的内在评判,甚至是在“心”中占支配地位的爱,都不能独立于其他概念而被单独地看作是理解世界的根本性质的可靠指导或者被接受为最高正义与最高的善的最终评判,只有把思想、情感、审美感、心之爱、良心和对真理的无私的意志,统一成一个和谐的整体,真理才能够向人显现。而要做到这一点,必须回到人的隐秘的精神世界中。“人必须不断地在他的灵魂深处寻找理解的内在的根,在那里所有分离的力量统一成精神图景活生生的整体。”
  其二,“万物统一”。这是索洛维约夫哲学中对整体性思想的集中表达。他提出真正的或积极的(肯定的)万物统一的理论,其前提是要单一事物不是靠牺牲各种他物和靠损害各种他物来维持自己的存在,相反其存在是有利于他物的状况之下,才能实现。与此相反,虚假的、消极的(否定的)统一则压制或吞噬包括在它之中的诸部分,这种统一本身因此而成为空洞之物;真正的统一则保持并强化这些成分,在这些成分中实现存在。因此,“积极的万物统一”乃是理想的和难于用语言表达的世界方案。这种难以表达性并非空洞的东西,它对存在中包含的各种有生命力和真正的东西决不采取拒斥和淡漠态度,而是涵盖存在的各种各样的表现。当这种万物统一性潜移默化于人之中,潜在地涵盖于人,就能够为人指明生活的目的和含义,由此人的灵魂本身也就将渗透到神性之中。从总体上看,“万物统一”在索洛维约夫那里主要是一个宗教术语,它要表达的是上帝在万物中、万物在上帝中这样一种观念,这种统一体不是静止的、无生命的,而是动态的、生动的。
  其三,coboPHOCTb,16即集合性。这个概念最早由霍米亚科夫作了比较明确的论述和界定,从它所要表达的含义来看,它指的是个人与集体的有机融合,是一种合唱原则,是既不放弃个性、又与集体保持一致的和谐,是多样性的统一,是交响乐的共鸣与协调。它反对集权与专制、但并不拒绝整体性;它不排斥自由,但反对个人主义。其实,“集合性”的理想,也就是俄罗斯文化传统中所具有的集体主义精神。近代西方文化有较强的个体意识,明于“自我”与“他人”之分,故而形成较为发达的个人权利、个人自由和自我保护意识;具有宗教精神的俄罗斯思想则与此格格不入。在此,生命的终极基础和意义不在于孤独的“自我”之中,而在于“我们”、“大家”、“全体”之内。这一“全体”就是人们依靠统一的上帝之爱的力量结合成的“自由的有机统一体”,这种统一性并不抹煞“自我的个体性”。这就导致了俄罗斯人在深层的文化心理上倾向于集体的生活方式,俄罗斯人所想象的完美的幸福生活不是离群索居的自由自在,而是一种集体的、和谐的共同生活。在俄罗斯哲学家眼中,不仅世界,还有人,都被看作一个有机的整体,他们接受了哥白尼和达尔文的学说,批判了机械论的宇宙观和自然主义的人类中心论,他们不是把人看作世界的一个部分,而是看作一个小宇宙,认为人身上隐藏着世界的谜底,并且超越于世界万物之上。
  这里需要指出的是,整体性并不只是宗教哲学的特点,它是贯穿于俄罗斯思想的一切流派的思想的特点。在俄罗斯唯物主义哲学中,团结、互助为一体等思想就是对它的集中表达,而与这种思想相对的达尔文的生存竞争说,则受到了俄罗斯思想家们的普遍反对,特别是达尔文把马尔萨斯主义移植到人类社会的观点更是遭到批判,即使像车尔尼雪夫斯基、皮萨列夫、克鲁泡特金等达尔文主义的热烈追随者也对此进行了毫不客气的批评。由此,可以看出,对于俄罗斯思想家而言,和谐、团结和统一的整体性思想是其普遍的热衷,因此,他们普遍迷恋俄罗斯的村社制度并对之充满了依恋之情,而排斥个人主义。
  实际上,俄罗斯思想家们所追索的代表真理与生活的统一的整体性思想,并不是指哲学家们对具体的生活和现实问题有多么感兴趣,琐碎的日常存在、物质上的所得与所失等具体问题,恰恰不在他们的视野之内,或者说很少能够进入他们的理论关切领域的范围。在他们的心目中,精神性的东西或者神性的东西无论是在理论上,还是在生活中都是很重要的问题,而个人存在意义问题是重大的、先验的,但始终是悬而未决的问题,追究它的首要目的就在于拯救灵魂,在于对继尘世的短暂生命之后而来的永恒生命的怀恋,在于精神价值高于其他价值。因而,俄罗斯哲学家们对人的追寻,确切地说,是对精神人的追寻。
  
  责任编辑:青 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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