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 访客   登录/注册

《海天诗话》阅读札记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摘要:胡怀琛的《海天诗话》是中国第一部专论译诗之诗话。本文重在介绍此书在清末民初中西文化交流之际所作独到贡献,以凸显胡怀琛在中国近现代文学史上的独特地位。
  关键词:海天诗话;诗歌;翻译
  中图分类号:H315.9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0118(2012)04-0276-01
  《海天诗话》为清末民初皖籍名家胡怀琛所作之书。名为“诗话”,似颇老套,展卷细读,却见特异之处:此书“专辑欧西、东瀛诗之译作,隶以国人诗之记海外事者”,既反映出清末民初中西文学交流之况,更令人可以直接感受到“五四”文学革命到来之前,神州大地新文化、新思潮之涌动,而诸多新思想、新观点的提出,也使这部著作在中国近现代文学史上占据不可忽视的历史地位。
  胡怀琛生于安徽泾县一文化世家,祖上胡承珙为明嘉庆年间皖系汉学名家,其兄胡朴安则以文字、训诂研究闻名于当时学界。胡怀琛幼年受乾嘉学派影响较深,但时代风潮还是将其推至新旧文学交接地。民国初年,他一方面推出《清季野史》三编、《清谈》十卷,以传统视角叙史,“谈以清名,谈逊清之往事”;另一方面写作大量文言笔记式小说,诸如《虞初近志》、《黛痕剑影录》、《见闻述存》、《蕉窗雨话》等等,颇合鸳鸯蝴蝶派之路;与此同时,他又步入新文学阵地,不仅出版了白话新诗《大江集》,并接连写下《中国文学评价》、《白话文谈及白话诗谈》、《新文学浅说》、《尝试集批评与讨论》、《新诗概说》等专著,就新文学本质及建设发表见解。正是在此意义上,“赵景琛说胡似乎是苦闷而彷徨于新旧文学之间的人,旧文人方面感到他不够旧,新文人方面又感到不够新。”[1]
  而问世于清末之《海天诗话》,无论是从内容还是时间顺序上看,恰恰是著者尝试走出封闭、僵死的旧文学天地的第一步。
  首先,作为中国第一部专论译诗之诗话,出身于经学世家的胡怀琛以极大的热情拥抱了外来诗作。他认为:“孰谓西诗无益于我乎?大抵多读西诗以扩我之思想。”他赞同“西人诗大半激发人之志气,或陈述社会疾苦,字句不嫌浅易,而以能感人为归”的作法,高度评价英国作家肯斯里西“善摩写小民疾苦,能使读者陨涕。彼国民率爱读之,而富人视若仇雠”。对马君武所译歌德(贵推)名著《少年维特之烦恼》中的《阿明海岸哭女诗》,他毫不掩饰自己的由衷喜爱,不仅评价这首爱情诗“苍凉悲壮,使读者泫然泪下”,并将马氏九首译诗悉数收入诗话。对“醉心自由”的欧西诗人拜伦(摆伦),胡怀琛深表景仰,并打破诗话体例,全文收录胡适所作拜伦年表。目及日、英、德、法、意大利、芬兰、印度等诸多国度之诗人诗作,胡怀琛或述或评,视野开阔,正是在此意义上,潘飞声写诗赞《海天诗话》为:“君为广大教化主,重译佉卢作正声,看掣鲸鲵东海上,五洲大地拓诗城。”[2]
  其次,《海天诗话》如中国诸多传统诗话一样,在文史资料搜集、保留方面作出了贡献。尽管著者依然将诗话作为“可资助谈”、“以供茶余客话”之材料,“走笔录之”时多以“趣味”为先,但他对散见于东西方杂志中的短篇断句、名言逸事的多方搜集整理,还是保留了中国近现代文学史上中西文学交流的诸多史实:诸如俞樾选辑《东瀛诗选》;日本诗人管茶山和唐伯虎《花月吟》所作二十首汉诗;管茶山、唐伯虎之《茶山花月吟》在日本的出版;马君武、苏曼殊之译诗活动;梁启超、马君武、苏曼殊对拜伦《哀希腊》诗之不同翻译;日本首相伊藤博文与朝鲜之士安重根之诗作等等。此外,《海天诗话》还记载了诸多中国近现代诗人描写异域情态之作:譬如王韬(紫诠)、蒋观云、孙毂任游历日本诗作,潘兰史游历德国诗作,以及当时学人走出国门之后纷纷写下的《柏林竹枝词》、《伦敦竹枝词》、《东京竹枝词》、《南洋竹枝词》等等。
  当然,《海天诗话》之最大贡献,莫过于著者对译诗见解的阐述。这些阐述虽然散乱,难言系统,但毕竟属于中国早期译诗理论的开山之作,其文学史价值不容忽视。针对彼时国人翻译外国诗歌的状况,胡怀琛按照翻译水平高低将其分为三类:“大抵多读西诗以扩我之思想,或取一句一节之意,而删节其他,又别以己意补之,使合于吾诗声调格律者,上也;译其全诗,而能颠倒变化其字句者,次也;按文而译,斯不足道矣。”这就特别强调了翻译文学作品之移情与涵养神思的作用。他一针见血地指出,要翻译外国诗歌,仅仅懂得外文是不够的,“欧西诗人思想,多为吾国诗人所不能到者”,诗歌翻译者必须有对于西方文化的深入了解:“欧西之诗,设思措词,别是一境。译而求之,失其神矣”。对于如何才能存其“神”,胡氏提出中西诗韵的交合,著者与译者视域的融合:“能文者撷取其意,锻炼而出之,使合于吾诗范围,亦吟坛之创格,而诗学之别裁也。”为此,他坚决反对“直译”,提出“或谓文学不可译,此言未必尽然。文学有可译者,有不可译者。能文者善于剪裁锻炼,未必不可译。若据文直译,则笑柄乃出矣。”这就明确指出诗歌翻译之特色,开创中国现代译诗理论之先河。
  此外,《海天诗话》还尝试了对中西方诗家的比较研究。例如“摆伦者,英国之诗豪也,论者比之中土李白”,西方诗人“陈述社会疾苦,字句不嫌浅易,而以能感人为归。求之吾国诗人中白香山之讽谕,庶几近之。”又如“别所松阴名一郎,日本播磨人。《秋日田家》云:‘霜风临水满前坡,园柿联珠累累多。野老不关风景好,斜阳映处曝耕簑。’词句清新,能写出田家风景。然自吾人视之,于前两句稍嫌其俗。且若出吾国人手,则四句‘映’字必不用,‘曝’字必为‘晒’字,于此等处一见知为日人诗。”胡怀琛此种比较,虽然只是一种简单对比,实非深入,但身处“五四”文学革命之前,以诗话形式进行中外诗人、诗作比较,胡怀琛究属第一人。
  当然,民国四年的胡怀琛,毕竟没有真正走进新文学领域,传统诗话对其思维的拘牵清晰可见。譬如,他一方面将大量篇幅给予日本汉诗;另一方面他却特别强调:“余作《海天诗话》,多搜日人诗,非扬之也,亦以见中土文学传播之广耳”,“大中华”唯我独尊思想依然存在,不能不说是一大遗憾。此外,相对于日本汉诗,胡氏对于西方诗人、诗作的了解显然十分有限,评介也显得力量不足。
  参考文献:
  \[1\]王建辉.老出版人肖像\[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3:124.
  \[2\]卢文芸.中国近代文化变革与南社\[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8:219.


转载注明来源:https://www.xzbu.com/4/view-3167686.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