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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安 青衣江上的烟雨重楼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周文

  正如人离不开身体中流淌着的血液一般,城市也离不开水的滋养。千百年来,江河源源不断地为它们输送着活力与生机,雨水柔软而有力的手指替它们洗去了战争残留的血迹……水的形态,似乎决定了一座城市的文化基因,给诗人骚客带来无穷的灵感,也成为生活在这座城中的人们性格里无法抹去的一部分。
  或许正是那些汹涌奔流的大江大河所造就了重庆的慷慨与热情,而与重庆共同分享着长江水系的另一座川西城市,却偏偏拥有江南水乡一般的柔软与温润。沿着长江支流岷江溯源而上,在峨眉附近便可邂逅一条婉转缠绵的绿丝带,李白正是在这条江边,凝望着秋月脉脉含情地倒映在波光间,吟出了“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的惆怅与不舍。这条江便是青衣江,而这座城便是雨城雅安。
  上里古镇:巴蜀腹地的“江南水乡”
  青衣江宛如一条绿丝带,由于与京剧中的正旦——青衣同名,它似乎总能带给人更多的旖旎遐思,不过这名称的来源却与京剧毫无关联,是因古蜀青衣羌族在这一带建国才由此得名,东汉时期青衣国被灭后,又有人曾将它改称为平羌江。逆着这条江继续向西前行,一座城市的文化血脉便从轻纱般的雨幕中缓缓浮现。
  雨城雅安,水墨画般典雅而安静,它的气质同它所依偎的江流配合得天衣无缝,仿佛是舞台上的青衣,眼含秋水,唇启风华,一颦一笑都散发着传统闺秀的韵味。所以,堪比江南风光的上里古镇出现在这座城市绝不仅仅是个偶然。
  小桥、流水,人家。濛濛烟雨中,撑着油纸伞的姑娘从湿答答的青石板路上婀娜而过……如此景致,让来到上里古镇的人突然有了时空交错的感觉:尽管周围都响着脆生生的四川话,尽管绵延起伏的黛色群山将镇子托得充满立体感,尽管沿河的民居都是典型的川西建筑,人们却恍惚置身于吴侬软语的江南。巴蜀特色与江南风韵糅合在一起,更让位于雅安雨城区北部的上里古镇意蕴丰富、值得玩味。
  茅溪河与白马河是上里古镇的灵魂,这两条清澈又幽静的流水淌过平缓的河床,交汇在古镇中央,河边延伸出玻璃般光滑的石坡,一直延伸到沿岸的人家门口。女人们便在这样的小斜坡上洗衣淘米,偶尔天晴时,还可以看见三三两两的画家坐在坡上写生。两条河上随处点缀着精致的小石桥,这些姿态各异的桥最年轻的也已有上百年的岁数了,它们既是镇上居民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又是极其精美的艺术品。尤其是乾隆四十一年修建的二仙桥,被墨绿的藤蔓密密实实地缠绕着,如一条袖珍的翡翠彩虹矗立在茅溪河上。传说中,这座小桥建成之时,有两位神仙也被它吸引,幻化成和尚模样凑热闹前来观瞧。桥边还有一块石碑,底座、香炉、神龛、刹顶样样齐全,乍看竟像一座小塔。
  沿河继续向下游走去,一条三拱的平桥出现在视野中,这桥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叫做磐安桥,如同亘古不变的磐石安静沉稳地平卧在河上,凝视着上里古镇不断被岁月的长河冲刷至今。磐安桥旁是著名的韩家大院,宽阔的庭院和窗棂院门上的精致雕镂都透露出一种不凡的气派。院子的主人曾是镇上最富庶的人家,过去上里古镇因为居住着五大家族而被称为“五家口”,而在那时,“韩家银子”就超越了“杨家顶子”、“陈家谷子”、“许家女子”和“张家碇子”,当仁不让地排在首位。
  走出韩家大院,漫步在青石板铺就的街巷,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顺便同街旁青瓦飞檐的小木屋前坐着的老人聊起了历史。原来上里古镇最初名叫“罗绳”,绫罗织成的绳子,听起来何等富贵,而它也的确有过这样的繁华。它曾是南方丝绸之路临邛古道进入雅安的重要驿站,也是唐蕃古道上的重要边茶关隘和茶马司所在地。镇里依然残留着茶马古道和边隘驿站的遗迹,仿佛在向人们讲述这座小镇悠长的往事。
  碧峰峡:“雅女”的柔美与坚韧
  雅雨虽多,却并不惹人心烦,这雨温柔缠绵,甚至带着一种超凡脱俗的韵味。传说上古时代,水神共工败于火神祝融,怒而撞断不周山,天柱折、地维绝,日月星辰像被打翻的豆子在空中乱滚,洪水从天洞中倾泻而下。女娲临危受命,炼五色石以补苍天,将要成功之际却筋疲力尽坠入雅安地界。这里的天空留下了一丝缝隙,终年阴雨绵绵,因此雅安自古便有“华西雨屏”、“西蜀天漏”之称。
  据说女娲补天的最后场所,是在雅安城北面的崇山峻岭。传说,女娲落下凡间之后,手中的长剑化成了雅鱼,所以滋味鲜美的雅鱼,头部都有一枚形状如剑的骨刺。而她的身躯,则化成了山岭间最灵秀最动人的一条峡谷——碧峰峡。坐着九十九米高的观光电梯下到峡中,仿佛处处可以感受到女娲的存在:千层岩瀑布上的断痕是她补天时用来计数的剑痕,滴泪瀑布是她悲悯世人的泪水,十指补天峰是她把最后一块彩石托上天空的渴望,白龙潭瀑布是她收服的妖孽所化,女娲池是洗去她一身倦意的清波,葱茏林木宛如她黛色的秀发,芬芳空气仿佛她馥郁的呼吸……这位善良而坚强的女神,用自己的生命,在碧峰峡中留下了点点滴滴的美丽景色,更将自己的灵魂化成了同她一样美丽又韧性十足的雅女。
  都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或许女娲未及补成的天漏,正是她对雅女们特殊的偏爱,这些姑娘从小沐浴着雅雨,一个个被滋润得水嫩灵秀、温婉可人,然而她们的娇柔的身体里却蕴藏着女娲般强大的内心力量。《雅州府志》记载,有位叫做朱氏的女子,家境贫寒,父亲病重,挪凑了两文钱进城为父亲抓药,路上竟拾得百两纹银,朱氏坚持在路旁等候,直到物归原主。深受感动的失主拿出银锭谢她,却被她婉言谢绝。拾金不昧,只是她们优秀品质当中很小的一部分,而更多的史籍之外的无名雅女,就像女娲在碧峰峡中修补苍天一般,用自己的勤劳善良和淳朴坚韧,在这座秀丽的城市中缀补着更美的生活。
  红豆相思谷:纪念不朽的爱情
  碧峰峡的右侧,黄龙湖的东边,有一条清丽的小峡谷,如世外桃源般藏于深山中,谷里零星点缀着几户人家。古时谷里盛产岩盐,这种盐纯度极高且价格昂贵,只有达官贵人才享用得起,所以谷中制盐业发达,家家户户都过着富裕而安乐的日子,尽管手工制盐早已退出了历史舞台,但几口古盐井的遗迹和前盐村、后盐村这样的名字依然存留至今。
  当地人说,多年之前当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从临邛私奔出来时,曾隐居在这条峡谷里渡过了一段神仙般逍遥的生活。为了见证他们的爱情,他们请来手艺精湛的工匠,用山上红砂岩层中自然生成的晶莹“红玉”打造了一把两人亲手设计的同心锁,悬挂在住房之内,又在后盐溪山上植下了一株红豆树,盼能永结同心,白头偕老。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整座山上的红豆树都渐渐枯死了,唯有他们种的那棵树,或许是受着爱情的浇灌,竟然从腐朽的根中又发出了一枚新芽,历经千年终于长成参天巨木,树高四十七米,树围接近十米,枝繁叶茂、冠盖蔽天,春日粉花遍树,秋季红豆如珠。
  如今,这棵树已被当地人奉为祈福免灾的“仙树”,每个前来许愿的人,都会在树上挂一根红布条,微风过时,树叶飒飒作响,红豆轻轻颤抖,红布条随风飘舞,如同燃烧的火焰。站在这株巨柱般的树前抬首仰望,心中总会涌起一种对爱情的纯洁虔信,仿佛那对神仙眷侣的灵魂就附身在这株红豆树上,穿越了两千年的时光,并且还将继续隐居在这谷里,琴瑟和鸣,且歌且吟……
  青衣江汩汩而动,流经盆地向西蔓延成优美的弧线,而被江水孕育着的雅安小城,烟雨朦胧中让人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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