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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房记(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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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惊蛰过后,就开始忙了,要犁春地,种烟、种辣椒。商羊种了二十多亩地,除已经种上麦子和油菜外,光春地还有十几亩,今年打算烟叶、辣椒、花生和玉米都要种一些。
  可现在商羊熬煎的不是种庄稼,是盖房子的事。他扳着指头算了算时间,农活一忙起来,他的工程就要停工,待到农忙后就进入雨季,盖房子就很麻烦。
  现在,他要抓紧赶工期,在春忙前把地基筑好,墙起码要砌一米来高,这样,才能赶在年底前把房子造好。
  早上,商羊早早就赶到工地,却感觉有些不对劲:挖镢和瓦刀咋也找不着。仔细看,连堆在地上的部分砖头、钢筋都没了影。还有一些东西被弄得乱七八糟,像水泥袋子被划开了,水泥撒得满地都是,有些袋子上还被泼了水。很明显,工地上的东西被人偷了,看样子是装在拉车上拉走的,地上还留着拉车碾压的车辙。商羊顺着车辙往前找,但到了大道上就啥也看不到了。
  商羊站在路上,想着村里谁会干这样的事,一个个在脑子里过电影似的过了一遍,似乎谁都会。商羊想得脑子疼,也没把这案子给想出来。想着去报案,可想想,放下了。
  商羊不得不重新去买砖头、水泥和钢筋,花了一千多元。晚上,商羊就把床搬到工地上。
  一千多元钱的东西,实在不是个小数目,商羊有些心疼,一边干活一边就忍不住想,到底是谁做的,把水泥袋子泼上水,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偷盗了,明显是在报复他,可谁和他商羊有这么大的仇恨。商羊想着不由停下手,就注意到那个明显的车辙。商羊的脑子呼啦一闪,现在村民都用上了“螳螂头”(摩托车),拉车都成文物了,只有少数几家还在用拉车。商羊把几个有拉车的人家摸排了一遍,注意力就集中到一个人身上,没错,就是他。
  商羊正高兴着,却看见马拐子从村东边一拉一拉跑过来,边跑边喊,商代表,村委主任让你去开会。
  商代表没有应声,马拐子跑到商羊的身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真的,马主任让你去开会。
  商羊说,开啥会?
  马拐子说,镇长来了,检查烟叶种植,顺便了解一些情况,你是村民代表,镇长专门点了你的名。
  镇长点名有请,还是首例。商羊拍拍手上的灰,披上衣服,跟在马拐子后面,去了村部。
  村部就设在马甫仁家里。镇长余为民坐在马甫仁家宽大的沙发上,边上坐着副镇长和秘书,还有仙女村的大小干部。张蚂蚱坐在最边上,张蚂蚱现在是村委主任助理兼治保主任,是马甫仁一手提起来的,听说还要被委以重任。张蚂蚱就像个小跟班似的,跟得非常紧。马甫仁正在跟余镇长说什么事,仿佛挺好笑的,逗得余镇长一个劲地笑。看见商羊进来,镇长就止住笑,坐直身子,顺手把脖子上的领带拉了一下。
  余镇长深深看了一眼商羊,目光里似乎有些说不出的东西,让商羊很不自在。
  余镇长说了几句开场白后,马甫仁开始汇报工作,玉米种多少,花生种多少,烟叶种多少等。马甫仁嘴里跟拌面疙瘩似的,东拉西扯说了一通,才把这几个简单的数字说完。余镇长很高兴,夸奖马主任的工作做得好、做得细,说,如果吴镇所有的村委主任都能像马甫仁这样干工作,他余为民就可以放心去干几件招商引资的大事了。
  说到招商引资的事,余镇长问起仙女村建洗煤厂的事。马甫仁就住了口,把目光看向商羊。
  余镇长说,怎么回事?
  马甫仁吞吞吐吐,一个劲地看商羊。商羊就有些生气,对马甫仁说,你看我干啥?
  马甫仁说,还不是在你这儿出了问题,不就缺你那一瓣章吗?
  余镇长大幅度摆摆手,对马甫仁说,到底是咋回事?说清楚点。
  马甫仁就把事情经过拣对商羊不利的说了一通。说主要是商羊不同意对外承包东山和附近的地,合同还没有签,引资处于停顿状态,添油加醋了一番。商羊听出来了,马甫仁的意思就是,这个事弄不成就是商羊不同意,商羊把持着村里的那瓣章当成他自己的私有财产了。
  商羊脸有些红,因生气说话有些结巴,他说,马甫仁你不要胡说八道!
  马甫仁说,我咋是胡说,问问在座的村干部,看是不是胡说?如果同意摁章,这洗煤厂早就建成了。
  余镇长有些不高兴了,对马甫仁说,你们吵吵什么。然后转向商羊,说,这公章为啥没有盖?
  商羊喘着气说,部分村民不同意,那片地早分给各家各户,退耕还林都种上了枣树和果树,现在都挂果了,承包人给出的赔偿太低,一亩地才几十元钱。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污染,洗煤厂建在仙女村的上风口,大风一吹,煤灰飘过来,脏得不能住人。
  余镇长说,有这么严重?是你的想法还是村民的想法?
  商羊说,是我的想法,也是部分村民的想法。
  就是你说的那些个原因?余镇长有些生气了,挥舞着手说,你知道你们在干啥?你们在让机会白白从身边溜掉。别的地方,上外面找项目,找资金,跑疯了都找不回来,可你们倒好,人家外商送上门来,上千万元的资金,你们却不要,你们这工作是咋干的?村委会是干啥的?说好听点,叫不负责任;说严重点,是在犯罪,是对你们自己犯罪!是对仙女村犯罪!我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要有大局意识,要有牺牲精神,可你们都做些什么?这样好的项目你们竟然拒之门外,你说你们是不是在犯罪?
  说到这里,余镇长把目光转向了商羊,说,你们村实行村民代表制,让村民代表介入村委会工作,但你们要切实记住一条,要民主,也要统一。尤其是不能把村里给村民代表的权利,当作自己的权利肆意使用,为自己谋私利,或和村委会对着干,这都是不允许的。如果真要这样,我们就没必要设这个村民代表了。
  屋里的人都把目光投向商羊,商羊的脸涨得通红,毛孔也一个个张开来,热气呼呼地从嘴巴里面往外冒。他想对余镇长说点啥,可一时竟啥也说不出来,只是牛一样喘着粗气。
  余镇长又跟马甫仁他们说些啥,他一句话也没听清楚,脑袋像是被重锤敲了,嗡嗡直响。
  直到有人拉他,才发现屋里早已没了人。拉他的是马拐子。马拐子说,马主任让我喊你去吃饭呢。
  商羊抬头看,余镇长他们已经走出很远,马甫仁跟在边上,跟个螃蟹似的指手画脚说些什么。商羊知道他们是去帝王酒家,村里来了贵重客人都在帝王酒家招待。
  走吧,不能让人家领导等咱们。马拐子的脸上浸出油光,因为能跟着领导吃一顿,眉眼里都堆出了幸福和快活。
  商羊站起身,跟着马拐子出了院门,可他却往另一个街道走去。马拐子都快走到了,才发现把人给带丢了。马拐子要回身去找,却被马甫仁拦住说,爱来不来,反正咱话说到了,他不来是他的事。
  马拐子有些忧虑地说,票要签字盖章的呵!
  马甫仁瞪马拐子一眼,不要跟我提章不章的,我就不信他连招待镇长的单子都不签,真惹我恼了,我重新去刻块章,让他拿着那一瓣章显摆去。
  马拐子急忙说,那可不行,这都是村里定下的规矩,新刻的章没啥用的。
  余镇长看他们唧唧咕咕的,就说,你们在说些啥,那个商代表呢?
  马甫仁说,那是个死脑壳,来了只会给领导添烦,还是我们吃吧。
  余镇长哦了一声,说,那个商代表好像挺有意思的,我听说他一个人在盖房子,他为什么不找人帮忙?
  马甫仁说,还不是他人缘差,弄得人们都不愿意帮他的忙,才不得已自己去盖房子的。
  余镇长说,是吗?如果是这样,那就值得考虑了,咱们设村民代表,是要让他代表村民说话的,如果他的人缘这么差,还咋替村民说话,那就该考虑换人了。
  马甫仁忙说,那可不是,早就该把他换了,正好年底他这一届代表到期,到时候重选村民代表,就把他换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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