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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栖息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孙畅

  2009年高中毕业,我一个人去了绥芬河,途经牡丹江。我住在乡下,人生中第一次看见淙淙的溪水,以及大雾弥漫的高山。蓊郁的树林环抱零星的房屋,温柔又坚定。我来到了俄罗斯边境,高耸的铁丝网分开两个国度。异域风情遍布绥芬河,干净的天空高远广阔。彼时我做作又矫情,伤春悲秋,好像生命的意义在于反抗,在于把自己的伤痛夸大自我同情——而眼下,却只觉得如果能够尽量做到坦然才是生活,而生活的真相绝不体现在恣睢和轻浮。
  两周后回到家,我发现,或者说懂得,其实生命中太多的困难,终究是为了成长,而我们需要找到一种信念,让我们对未来的好坏甘之如饴。倘若说生命这东西一定要有走下去的动力,那无非便是为了追寻,追寻我们一直想要拥有的心态,以此做到坦然——屋外雨总有一天会散去,阶上青草来年依旧蓬勃,年少轻狂也会变得老练世故。我们只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这就够了。
  高中三年也过去了,好坏参半,有过不成熟的感情。眼下说释怀也好,不在乎也罢,它总算过去,带来了教训和成长。爱或者恨其实殊途同归,不过是我们控制不了自己淋漓的情感,而这类深刻的东西在眼下大抵只是说说而已,想要做到坦荡还要成长。
  有时候我会觉得,其实在年少的时候,需要错误,除去别人说的“人不风流枉少年”,更多的在于,我们总要通过错误来看清自己有多荒唐,以此提醒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日后不会重蹈覆辙。“五月天”唱“青春是人生的实验课”,我们在千万次的低落或失望后,才能看到未来的希望,以及人生的欣欣向荣。走过弯路才知道,固执不代表坚持;有过取舍,才懂得选择的厉害关系;试探过另一个无法企及的内心,才了解,不是所有感情都需要不遗余力。
  写了几年文章,看到过很多朋友的喜怒哀乐,被人误解,或者是被放弃,最后开始懂得,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这个世界的少数派,无法被所有人肯定,没有办法做到所有人的太平盛世,种种都可以原谅。渐渐长大也逐渐明白,其实计较这回事除了让自己厌世,没有其他的意义了。无论别人的四季多么光彩照人,他们的雨水终究不会淋湿我们的衣襟;无论别人的道路多么宽广,我们能把握的不过是自己路边的花草树木,我们能期待的只是自己的柳暗花明;无论别人的舞台多么光鲜,我们只要在自己的幕布谢下来之后,安心地卸妆、安心地准备另一场精彩就足够了。
  最近在听五月天的专辑《第二人生》,不得不承认,我们是时候面对自己的第二次人生了。姑且忽略“世界末日”这个话题,我们也该重新审视自己的世界:是否莽撞了些,是否该对过往缅怀,是否该在每一次跌倒后,回看走了多远。
  第一次看演唱会是在2012年的七月份,“五月天”出场。我激动之余感到崇拜的强大,三万人齐聚沈阳,大声地喊着,哪怕哽咽哪怕沙哑。其实人们喜欢的绝不仅仅是那五个人,而是他们的歌声带给人们的力量,关于青春,关于爱,关于梦想,关于希望。哪怕早些年觉得一切希望的东西都可以抛弃,仿佛一言一语就可以放弃整个世界,而实际上,那终究是幼稚。那些动辄与时间为敌、与现实斗争的日子过去了。岁月总会没收你的疯狂,交还给你世故还有不再敏感的心,而我们要做的只是坦然接受,并且相信,过去的过去了,未来会更令人期待。
  “许多年后,面对行刑队,奥雷良诺布恩迪亚上校一定会想起他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百年孤独》最经典的话理智地包含了过去、现在和未来。其实这些都是同一层面的,而生活中的我们,习惯对过去懊悔,对当下忐忑,对未来惶恐。想起前段时间写过的话:“人有两只手,一只在打捞过去,另一只在试探未来。”
  刚刚成年,实话说责任仍旧承担的不多,也仍旧幼稚,有理想也曾懦弱,想去爱但也胆怯,拥有的不多承诺的不多成长得不多。可我仅仅是在成长的路上走得不算远,也知道自己曾经付出了多少,有过多少跌倒后的失望和落寞,也知道眼下的所有多来之不易。即便如此,我还是感到幸福:有美满的家庭,不富裕但快乐;有爱我的朋友,不算多但足够体贴;有想为之付诸全部的理想,不易实现可终究迈出了一步。——这也许就是我的人生,不可歌可泣但绝对是我自己的全部。
  曾在网上看到一个问题:五年前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现在实现了吗?
  依旧时而神经质,依旧不那么体贴,依旧不善言谈,依旧患得患失。
  而我几年前期待的完美没有实现,成熟没有实现,健谈没有实现,稳重没有实现,坦然没有实现。
  可我还是觉得,我所经历的、错过的、感受的,都还是值得的。
  所以,即使五年过去,更多年过去,我还是觉得,自己是无怨无悔的。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路,有些渐渐少有人走了,也就不再成路了。
  我们无可回避的,就是成长的路。
  我们栖息在美丽的小小星球上,像一颗颗冰蓝色的泪珠。我们栖息在自己的世界里,悲喜无常。
  我栖息在自己的路上,累了就坐下休息,看自己走了多远,然后拍拍衣服上的尘屑,继续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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