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 访客   登录/注册

故乡(一)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吴华超

  楔子
  母亲走后的第二年春天我回到长亭镇,彼时清明刚刚过去,雨水日渐丰沛。好些天我一直在清理着这些家具,把一些还能用的搬到了陆伯家里,剩下的让收废品的清理掉。我已经把房子卖掉,过几日便要离去。
  夜晚我躺在床上听着雨水淅沥作响,恍然间像是回到了好多年以前。雨从傍晚开始下,持续到第二天。长亭街上断断续续走着闲人,两边陈旧的牌坊已经被风雨打磨得模糊,寻令河两岸的石板又布满了青苔。我在街上见过大春一次,他问我去找过杨婷没有,我只是摇头。大春问还回来不,以后有什么打算,我笑笑,说还不知道。在长亭镇的最后两天我无所事事,对着空荡荡的房子,竟心生恐惧。少年时代的懦弱于我仍如同一场灾难般至今不愿提及。但无论如何,我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一
  记忆中是1999年夏天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我一个人坐在屋里,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急忙下楼去,打开门的时候白森几乎扑了进来。他额头的血迹被雨水洗过,手臂上是一道深深的刀口子,血掺着雨水顺着手臂滴下来。我惊慌失措地找来药箱,霎时间头脑一片空白。
  我几乎是屏住了呼吸,帮白森把绷带绑上,接着白森便急忙走进房间。我瘫坐在客厅里,只听见外面夹着雷响的雨声。白森提着一袋东西匆忙地走出门,他在门口停了停,回头说:“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他顿了顿,看看地面的血迹,又转身匆匆地走了,消失在街灯昏暗的雨中。
  很多年过去了,我仍常常梦见白森离开的那个夜晚,然后满脸汗水地醒来,再也不能入睡。那个雨声淅沥的夜晚像是被人撬开的一扇窗,往后的岁月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不断涌来。那一年我14岁,白森17。
  在我9岁那年,我亲眼看着父亲离开。他提着一袋行李匆匆地走出门,来不及回头看一眼站在门口的我。我妈妈红着眼睛坐在屋子里,一语不发。他欠了别人很多钱,他们到处找他,身上藏着刀。
  我爸爸就是这样走掉的。我妈妈从那以后开始沉默,慢慢她开始变得暴躁。记忆里的那些傍晚,白森总是迟迟不回家,她握着长鞭发疯地抽打在白森身上,自己也抽搐着,激动得仿佛停不下来。
  那时候我奶奶还在,她已经老了,走动艰难。她好像比我们还惧怕我妈妈,她长时间沉默地坐在屋子里,尽量地不引人注意,如同一件家具,只有吃饭的时候才会准时地凑近桌前。我曾偷偷看到她碰掉茶几上的茶壶,热水洒在她的脚上,她却忍着痛一声不出,若无其事地走回去坐下来。傍晚我妈妈回来,一身疲累地拿着杯子走过来,发现了地上摔碎的茶壶,怒火就要起来,她问是谁打碎了茶壶。我奶奶看看我,从容地说:“是白桦吧?今天见他跑进跑出。”我9岁,被我奶奶的谎言吓得一动不动,愣在那里忘记了去迎接妈妈的怒火。我妈妈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我不觉得痛,只感到身体里一片冰冷。
  那时候的白森也是沉默的。他白天和一群伙伴在外面游荡,回来后便不说一句话。他的沉默在后来慢慢变成叛逆,随着年龄增长便成了和妈妈的一句句顶撞,摔坏许许多多的碗碟甚至桌子,最终他变成一只凶猛的兽,妈妈再也无力管他。而我的沉默却成了一把锁,在那个阴暗的屋子里锁上了我往后生了锈的少年时期。我想起我的爸爸,他匆匆地消失在那个黄昏里,去了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从此再也没有回来。他那样迫切地离开我们。
  后来有一天我妈妈说:“你爸爸进监狱里了。”她若无其事地说,像往常一样端出饭菜。我想问问她爸爸要多久才能出来,但我没问。快了吧,我想,大概再过几年。可是我奶奶已经去世,她一言不发地死去,于我们像是丢失了一件家具,很快地便习惯了。爸爸回来后再也见不到奶奶了,我想。
  我妈妈依旧沉默着。她什么也不说,沉默地干着活儿,走进走出。她忙着自己的事情,永远不会注意到我。白森也不和我说一句话。在学校里我偶尔碰见他,我们像陌生人一样从不说话。他身边永远跟着一群人,他带着他们出去游荡、打架,但学校公布的批评栏上只出现白森的名字。后来白森离开了中学,终日游荡在长亭镇的游戏厅和台球室里,他和我妈妈的顶撞越来越剧烈。而我妈妈常常是疲惫地妥协,她再也管不了白森了,她已经不再像往日那样暴躁,不知道是不是奶奶已经死去的原因。
  他们永远不会注意到我,不会和我说一句话。
  后来白森在长亭镇上一家小店里学修车,每天满身油污地回来。在和我妈妈的争吵渐渐减少的时候,他又在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突然离开长亭镇。那晚我一个人坐在屋里,外面大雨淅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我不曾察觉到岁月这样突如其来。
  二
  据说在那晚的群殴里有人被砍死,能逃的都逃了。白森就是这样离开长亭镇的。我常常想象那个夜晚他在雨中奔向镇南的小站匆匆踏上火车的情景,那个突如其来的夜晚带给他的是从此奔波的岁月,而留给我的是往后无数个惊醒后无眠的夜。
  白森离开后我妈妈曾试图托人找他,从她每次匆忙出门或者陆伯匆匆到我家来,我隐约知道他们是在担忧白森。后来如何她也没有说起过,但我觉得白森是足可以保护自己的。
  白森离开后的日子没有什么不一样,但偶尔我隐约又觉得有些不同。我常常觉得我将会变成白森那样,这样的想法伴随着不安和兴奋像一片野草一样在我身体里疯长而出。我开始唾弃那个懦弱寡言的自己,恨不得马上变得强壮起来。而现实里我仍然如从前一样,没有人会注意到我,我那沉默的母亲从来不会,白森也不会。甚至我爸爸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那天我坐在屋子里,听见外面有人喊我的名字,我走出来一看,是大春。大春说:“那天长亭街上打架的事情你知道不?听说还砍死了人,也伤了很多,修车的小店老板阿东不见了。”我说:“白森也不见了。”大春吃惊地看着我,又看看地上,好一会儿又说:“你出来不?咱找陆明去。”我点点头。陆明是陆伯的儿子,在长亭镇我真正的伙伴似乎只有大春和陆明。
  陆伯是我爸爸的好朋友,曾经和我爸合伙开过厂。我爸爸离开后,家里很多困难都是他帮忙解决的,这让我觉得我和陆明之间隔着大人这道隔膜,极其不自然。而陆明却不这么想,在他看来,大人的事情是与我们无关的。大多数时候是他来找我,在外面喊两声便自己推门进来。他仿佛什么也不畏惧,有时候还上前去和我妈妈闲聊,我妈妈常常要他留下来吃晚饭。和白森相比起来似乎陆明更像我的亲兄弟。   我和大春在屋外喊陆明,回应的是陆伯母,她说陆明出去了,不知道又到哪儿溜达去了,问我们进屋坐等他回来不,大春说:“不了,我们先走了。”
  我和大春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阳光懒洋洋打在街道的石板上。我远远看见白森修车的小店,铁皮闸门已经拉上,门口一堆垃圾已经好多天没人打扫。马路上腾着热气,车辆断续地来往。我对大春说:“咱游泳去吧。”大春似乎被我的话吓着了,愣了一下才点点头说“好”。远处的树上偶尔传来一阵蝉鸣声,叫人烦躁。
  我和大春踏着青石板,沿着寻令河往镇子北边走,河水越来越清澈。在北桥上我看见杨婷,她骑着一辆自行车,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帽子,不知要到哪儿去。“杨婷!”大春喊了一声。杨婷回头看我们一眼,大春只是笑呵呵地望着她。杨婷用力蹬了一脚自行车便消失在桥那边的街角里。
  我们来到河岸林子的边缘,这是以往我和大春、陆明常来游泳的地方,四周一个人也没有。我们把衣服脱在岸上,赤裸地跳进河里。不知怎么,我莫名地烦躁着,浸在水里依然一阵急躁。大春像往常一样潜到水里摸鱼或捉虾子,我心不在焉地拍打着水花。河上游的地方是一个荒废了的水闸,那里的水底是个深深的洞,有涡流,平时我们是不敢靠近那边的。但我决定游过去看看。我心里一阵莫名的压抑,却又说不出来是什么,无处释放。大春从水中起来时看见我游向水闸,他大概吃惊极了,我听见他在后面焦急地喊我,而我顾不了那么多,我只想游到水闸看看。就在这时候,突然一阵急流冲来,我瞬间清醒过来——我被卷入旋涡了。我无力动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扯着,水从四面八方袭来,灌进我的眼睛、耳朵和鼻子里。我听不见大春的叫声,只觉得身体里全是水,我觉得我即将死去。那一刻我心底闪过一丝慌张,我想到我妈妈,还有白森,他们好像离我无比遥远。
  我醒来的时候一直吐水,我看见大春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了,他冲我大声嚷:“你快要死掉了你知道吗!来的时候就看你不对劲,你是不是想死啊!”我只觉得浑身无力,不想说话。大春的脸涨得通红,我看见站在他身边的杨婷,她显然是一副慌张的样子,看我醒来后又放松了一些。我这时候才突然发觉自己是赤条条地躺在草地上的,大春穿了件裤衩。我侧过身连忙叫大春把衣服拿来,这时杨婷说她要回去了,说完便推起自行车飞快地骑走了。我穿上裤子,一句话也不说,我脑子里想着自己赤裸裸地躺在杨婷面前的情景,一时间恼羞成怒。而大春依旧激动着,全然不知我心里对他的埋怨。我们呆坐在岸上,身上被太阳晒得发烫。
  不知道坐了多久,我的力气在慢慢恢复,大春也慢慢缓和过来,他的确吓得不轻。我们走回来的时候,西边的太阳已经斜下去了。
  三
  陆明在傍晚的时候来找我,问我中午去找他有什么事,中午他到青青家去了。我说:“没什么,我和大春游泳去了。”陆明说:“哦,改天咱们一起去青青家玩吧。”我点头,没有跟他说溺水的事。我脑海里全是自己赤裸裸地躺在杨婷面前的情景。
  后来的一连好多天里,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不断地涌现杨婷的形象。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失眠给我带来的苦恼使我将愤怒归结到杨婷身上,谁叫她看了我赤裸裸的全身。直到有一天,我醒来发现裤裆一摊黏稠的潮湿。
  在14岁的清早,我匆匆忙忙地换下裤子走进浴室里搓洗起来。那一天早晨我母亲照常地出门,我却恐惧得不敢抬头去看她。羞耻和愧疚突然如同猛兽一般袭来,紧紧罩着我那些年少恐慌的日夜。我不敢告诉任何人,甚至不敢轻易出门,生怕一抬头便被人发现心中的秘密。我想去找陆明说说,他有什么都会毫无保留地和我说,但我犹豫着始终不敢开口。14岁,我被这种突然降临的羞耻和愧疚折磨得天昏地暗,无人拯救。
  我在长亭街上碰见过杨婷一次,我远远就绕开,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我。后来暑假结束,开学以后我便天天见到杨婷。陆明问我为什么下课走得那么急,我说回家看电视去。其实是我不想看到杨婷,我想起赤裸地躺在她面前和湿掉的裤裆,心里满是羞愧并且愤怒。然而我不解的是夜晚躺在床上我依旧无法入眠,仍然时刻想着杨婷的样子。
  后来我走过杨婷的位置,故意将她的书撞倒在地上,值日的时候故意空出她的位置,她看看我,却什么也没说。这使我更加愤怒,我内心仿佛生长出一头逐渐壮大的野兽,它仿佛要冲破我十几岁单薄而懦弱的外壳喷薄而出,我突然对过去的自己感到绝望而对之唾弃。
  彼时我已经不再去注意我终日忙碌的母亲,也不再在意过去白森的沉默甚至我爸爸的吝啬。我所有的注意力都转到杨婷的身上,仿佛她身上承载着我所有的希望与失落,而我再也不能容忍她对我的忽视。
  我在一座桥上堵住了杨婷,她骑着车要过桥,我冲上去把她的车一推,车和人一同倒下来。这一次她终于愤怒地瞪着我,她坐在地上,手臂擦破了皮,好一会儿我看见她的眼泪流了下来。我站在一旁,我本想着自己会胜利地对她嘲笑的,但看着她的样子我却渐渐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了。后来我又上去帮她把车扶起,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骑上车很快走了,留下我自己不知所措地站在桥上。
  第二天我把一盒消毒药水放在杨婷的课桌上,我没有低头去看她。放学后她突然走过来,把药水放到我桌面上便匆忙走了。我在路上追上她,抢过书包把药水塞进她的书包里,这次她没有抵抗,只是一脸安静地看着我。我低头看见她如同湖泊般的眼睛。我没有说话,并肩走在她旁边,一直到她在转角的地方拐弯。
  后来我开始和杨婷说话。课间她上厕所我在走廊堵她,或者路过她的座位把纸屑偷偷放在她的头发上。下课她回家时我堵在教室门口,霸道地要她跟我说话。杨婷并不怕我,她只是安静地笑,这使我心里感到满足。后来我们慢慢熟悉,每天下课我和她并肩走回去,她推着自行车慢慢地走着,听着我说各种各样的事情。我好像有说不完的事情要跟杨婷说,说我童年里养过的一条狗,说我看过的长亭镇的每一次群殴,说我和陆明他们在河边看见的婴儿的死尸,真实的或夸张的,我恨不得将所有的事情都跟杨婷说一遍。她偶尔安静地听着,偶尔惊讶地抬头看看我,与此同时我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感,我年少寡言的那些日夜仿佛已经远离了我,而我再也不愿回想起它来。   那时候我常常觉得我好像成了白森。
  陆明和大春对我的改变好像一下子就习惯了似的,陆明高兴地说:“白桦说的话越来越多了,以前他一句话也不说。”大春没说什么,大概在上次游泳的时候他已经察觉到了我的改变。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奶奶一去世我们很快就习惯了,白森离开后我和我妈妈也很快习惯下来。没什么习惯不了的。
  四
  有一天陆明说:“周末咱们到青青家玩去吧。”他看看我,又说:“把杨婷也叫上。”
  青青是我们班的女生,她看起来比其他女生要成熟一些,课间她走到走廊上身边总跟着一些人,她们仰慕她,她常常能说一些话把班上的男生逗得哈哈大笑。我很少与她说话,但陆明与她走得很近,关于青青的很多事都是陆明告诉我的。陆明说青青的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她妈妈在大城市里打工,青青一个人住在家里。陆明什么都会跟我说。
  周末的早晨我和陆明、大春还有杨婷在马路边等公车。青青家在长亭镇西面的陈村巷,要坐二十几分钟的汽车。那天的杨婷穿着一条浅绿色的裙子,扎着一根短马尾,阳光淡淡地照在她的身上。等车的时候陆明诡异地把我向杨婷身边推。
  我们在陈村巷的站牌下下车,陆明领我们走过一条长长的街道,青青家就在街道的尽头。陆明对着屋子喊了一声青青的名字,我们便听见她边应答边下楼开门的声音:“进来进来!”青青推开门说。她家里和平常人家里没有什么不同,不同的大概是只有青青一个人住。我们在厅里坐着,看电视和聊天,青青提过来一袋子瓜子,她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
  杨婷突然问:“青青你爸妈呢?”我一下子便觉得尴尬起来,后悔没有和杨婷说青青家的事。陆明不自然地看看青青,但青青笑着说:“我很小的时候就没有爸爸啦,我妈妈在外面打工,长年不回来。”杨婷带着歉意“哦”了一声。一会儿青青又说:“你们想吃蛋糕不?我已经买了蛋糕粉,来,杨婷我们蒸蛋糕去!”说着两人双双走进厨房里了,像一对亲密的好姊妹。我和陆明还有大春看了一会儿影碟,又打了一会儿扑克,青青便端着蛋糕出来了。我说:“又没有人过生日,为什么要做蛋糕呢?”青青只是笑,这时陆明咳了咳,说:“有人过生日哦。”说着便笑着看着青青。我说:“你怎么不早说?”陆明说是她不让说。杨婷打了一下青青的手臂,用责备的语气说:“你今天生日怎么都不和我们说啊?”青青笑着说:“你们来我就已经很高兴啦。”
  吃完蛋糕后,陆明站起来说:“青青,你带我们出去走走吧。”青青说:“好的,你们想去哪儿呢?”我说:“随便吧。”我们沿着街道在树荫下走着,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杨婷和青青手挽着手,仿佛多年的好朋友重聚一样。陈村巷的风很大,我们吹着风走在阳光里也不觉得热。
  “像海边的风!”青青骄傲地说。“你去过海边?”杨婷惊讶地问。青青点点头说:“不远,坐火车大概要三个小时吧。”杨婷露出羡慕的神情,说:“我们都还没见过大海呢。”陆明说:“改天我们也去海边看看。”
  我们来到一条河边,河水很清澈,风吹过河面泛起一层层波浪。“游泳吧!”陆明突然说。我看着阳光里我们的影子,点头同意。我们穿着裤衩选择了一个水草较少的地方跳下河里,杨婷和青青坐在远处的树荫下。我突然想起溺水的那次,我赤裸裸地躺在杨婷面前的情景,那仿佛已经是无比遥远的事情。
  我们在水里泡着,陆明向着河下游游去,一边喊着青青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像是要青青靠近岸边。后来只听见他们互相打水仗的叫声,杨婷在远处看着他们“咯咯”地笑。大春突然指着岸那边说:“看,你认识她吗?”我朝那边望过去,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子打着伞正要过桥。“她叫阿婉,在长亭街的小百货店做收银员的,陆明说白森那次打架就是因为阿婉。”“陆明说的?”我问他。大春点点头说:“白森喜欢她,我见过她坐在白森的摩托车后面,镇南香堂的头儿黑脸也在追她,但她一直不答应,而是选择了白森。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就打了那一架。”
  这些事情我竟然全不知道。我幻想着白森打架时被砍的情景,我从陆伯和我妈妈的聊天中隐约知道他已经去了北方的城市,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从青青家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心不在焉,回到长亭镇后夕阳已经从西边沉下去了,陆明突然神秘地凑近我耳边说:“青青今天让我亲了她一下呢。”说着浮起一脸坏笑。我没有笑,我严肃地问陆明:“你说那个阿婉是白森的女朋友?”陆明收起了笑容,杨婷在后面不满地说:“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啊?”
  (未完待续)
转载注明来源:https://www.xzbu.com/9/view-3909696.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