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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与枪:两种文化的冲突与消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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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铁凝小说《谁能让我害羞》叙述了一个乡下少年进城犯罪的故事,在简单情节的背后,留给我们的是久久的反思。而我们的反思能否与作家的预期相映,取决于对文中诸多意象的解读,本文即以此为突破口,试图探讨作家深层的创作动机,以期对当代的文学创作做一引领。
  关键词:铁凝 《谁能让我害羞》 刀与枪 文化 冲突与消解
  
  铁凝的小说《谁能让我害羞》叙述了一个乡下少年进城犯罪的故事,情节十分简单。如果换一种方式,以一种新闻报道的口吻,“昨日,我市湖滨雅园发生一起入室抢劫案,凶手被及时赶到的我公安人员当场抓获。目前,此案正在进一步审理中。”也不失为完美。我们甚至可以假设,作者正是先看了此类的报道,然后才写了这篇小说也未可知。那么,作者花费如此多的笔墨将之敷衍成篇,其意图何在?
  透过小说的表面,很容易得到前面的结论,但笔者的目的是要更进一步,挖掘文本深层的内涵。笔者注意到本文的题目是一个问句,那就让我们从对这个问句的解答入手。“害羞”一词在全文仅出现两次,且全在文末相继出现,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但这仅有的两个“害羞”所指是不同的。第一个“害羞”指的是审讯中少年不说话的害羞,第二个“害羞”指的是当他和女人对峙没有枪时并没有进一步动作所表现出的害羞。虽然不是指向同一个对象,但小说中这两个不同“害羞”感觉的产生却源于同一个物件――枪。第一个“害羞”感觉发生时,是由于少年正在想象着一支乌亮的,高级而又神奇的枪,是想象的虚幻的枪;第二个“害羞”感觉发生时,是源于女人手中现实的枪。一虚一实,显示了少年不仅在物质上而且在精神上被枪所摄服。与枪相对立的是刀――少年用来自卫也用来犯罪的物件,我们发现,刀是少年所有伪装中的一个。从过大的西装、偏大的硬底皮鞋、花格围巾、随身听和黑沉沉的大耳机中,他最后拔出的是最不起眼的刀。在拔刀的过程中,少年依据的是一种本能,刀是他唯一值得信赖的东西。值得玩味的是,与皮鞋、呼机等等相比,刀是一种最原始最不具现代化的工具,这和少年自己是相得益彰。在某种程度上,刀就是少年内质的自然体现。那么枪呢?虽然少年不知道,但女人知道,读者也知道,它是假的。其实何止枪是假的,与少年看到的相反,女人的生活存在着种种的缺陷、不足。从表面上看,她是电视台某栏目的制片人,是这个城市中的白领,但她的生活是落寞的。丈夫远去他国,家中只有5岁的宝宝,40岁的她除了性的压抑之外,畸形的家庭结构更令她空虚无聊。在新居中,她只注意哪儿有缺点,哪儿不顺眼。她对生活的厌烦对全文的下一步进展是起决定性作用的。由此,当她拨打水站的电话不通时,她才想起按照地址去找一找的念头。其实对她来说,一百元算得了什么呢,这里好奇的成分是大于愤怒的成分的。在这个家庭中,丈夫是一个虚设者,是一个符号。既是虚的,也是实的。在平时,他提供钱给女人;在需要时,他提供“枪”给女人。就像枪的“非真”一样,他提供给女人的也是一种非真,是他造就了现在的女人。他给了女人现代化的生活,却不能给她一个完整真实的生活家庭,他给了女人“枪”希望补偿他不在的缺陷,他本是这个家庭的保护者,他却把责任推给了冰冷的现代化的一个产物――手枪式的点火器。枪与刀是针锋相对的,它对刀的战胜不是出于事实上的强大,而是出于蒙蔽。如果少年稍有一些常识,我们不知女人的“枪”还有什么用。
  如果丈夫是这个家庭物质保障与权利保障的象征,枪就是这个畸形家庭中丈夫的替代品,枪是他在国外出差换飞机时买的。既希望对女人是一个象征的补偿――因为很明显枪的形状近似于男人的性器――精神上的慰藉,也是对外来者的震慑。这就给我们提供了很大的假想空间,这让笔者想到了图腾崇拜。枪在这里也就是图腾的一种。在丈夫的意图里,他希望女人像古代先民对待图腾一样对待他送给她的这把枪。他虽然不在家,他的男性的象征在,他会随时回来对女人许下各种诺言,也许永远也不再回来――因为也许他在国外已有了另外的家室,在那里也许也有这样一个具有象征性的枪被供放。这和古时的图腾崇拜是一致的,可能有好几个不同的部落崇拜同一个图腾。我们注意到,女人是从灶台拿到枪的,对于她来说,家中最感兴趣的除了卧室,就是厨房。她待的最多的地方,白天是在厨房,晚上是在卧室。从灶台拿到枪是否向我们暗示了她一直都把枪摆在她经常看到的地方,是否我们可以假设在晚上她会把枪转移一个地方?
  除了女人对枪的崇拜外――其实,当女人在拿着枪与少年对峙的那一刻,她多了一个身份,既是崇拜者也是行使者,在图腾仪式上,她就是女巫――少年对枪的崇拜更是强烈。少年与女人的地位是悬殊的,刀与枪的差别也是悬殊的。刀是少年所有伪装中唯一一件与他身份相配的物件,他的其他伪装可以看做图腾仪式上的化装。除了化装,仪式上还有歌舞,对应在文本中,少年带有撒娇意味的捂肚子――虽然在女人看来是滑稽可笑的――是不是歌舞的替代呢?再后是“舞干戚”,这就更为明显,刀是冷兵器,像棍棒一样古老。这时仪式达到高潮,人们欢闹嘻笑,当女巫出场的时候,一切都归于寂静,空气凝窒了。同样在小说中,我们也读到了相似的感觉。也就是女人拿出枪的那一刻,我们的阅读思维发生了转向。
  笔者之所以说这是一个图腾崇拜,根据在于刀与枪对峙后小说的精彩描写,这才是笔者全部思考的中心所在。当少年看到枪时,他被吓住了,僵持了三分钟,他产生了溃败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犹豫,他松开了刀子。这简直是古代先民崇拜时心理的真实写照。在仪式的最初,唱着歌,跳着舞,男人显得威武强壮,但一旦图腾出现,只有倒身拜服的份儿。“他觉得自己就要向女人扑去,向那支被他仰慕、让他眩晕的枪扑去,向着于他来说那遥远而又高级的一切扑去。”
  作者用一大篇文字完成了一个宗教仪式,这个仪式只是一个躯壳,我们仍要回到我们原来的问题上去,是谁让我害羞?要寻找答案,我们仍然要从女人和少年各自代表的文化上来找根源。女人是现代文明的载体,表面上看无可挑剔,但实质上外强中干。从精神层面说,畸形的家庭结构不仅让她空虚无聊,更令她压抑。无人与她交流,她感觉寂寞。小说的开始就说女人吃过早饭就一直在打电话,第二段接着指出这是一个内容空泛的电话,她的内心世界不言自明。在物质层面上,诸如水票这现代文明的产物,是何等的脆弱,它依赖于电话号码的存在,依赖于人们的守信与违约。电话这个给人带来方便的工具,在女人真正需要它的时候,它却拨不通了。名字极好听的湖滨雅园,又何曾有一点湖泊。电梯,不管对少年还是警察,在应当发挥作用的时候,它坏了。这枪,是否也是一个极大的讽刺。在现代文明的危机中,有一个不容忽视的是水。正是水将少年女人联系了起来,并引发了两者的冲突。水的象征意味是深长的,含有源头、生命的意思。人是离不了水的。少年给女人带来了水,他进入女人房门之前这水是属于少年的,从他跨入房门的那一刻起,水就属于女人,成为现代文明的一部分。少年想要喝矿泉水,其实是一种身份的认同,想确立自己曾经的劳动,是要提醒女人水是他带来的。要喝矿泉水只是少年痛快一把的自我放纵,同时也是在女人排他意识逼迫下的自我失控。少年对宝宝的羡慕有二:痛痛快快与110。这是一对二向背反命题。他痛快了,但引来了110。110与枪也是相对的两面,枪是内在的约束,110是外在的强制约束。两者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合一的。在枪的面前,少年害羞了。在除去了他所有的伪装后,他仅有的刀也松开了。他赤手空拳,在拿着枪的女人面前,他成了一个赤裸裸的人,一个十足的被阉割者。看着女人手中的枪,就像他的性器被女人握在了手中一样,他只能害羞。在这一刻,他的眼中只有那性器的象征――枪,就如文中所说的“他差不多已经忘记了女人”。
  最后应该提及的是在两种文明激烈冲突的时候,消解这场冲突的是宝宝。这是否也寄予了作者这样的思考:如果两种文明各行其是甚至时而冲突,两者的发展都将是畸形的,在文中是少年所代表的文化拜服于女人所代表的文明,但女人的现代化又是外强中干的。少年的将来我们可以想见。但作者及时让宝宝出场中止了少年对女人的膜拜。自然我们把眼光放在了宝宝身上。在女人现代化的屋中,女人是女性,另两个男性是少年与宝宝,只须把他两个合二为一,创造出一个新的人类,才正好补足与女人相对的畸形家庭所缺少的另一部分,才正好满足这40岁女人模仿欲之外的创造欲望。
  铁凝花费大量的笔墨把一个类似与新闻报道的故事扩展成篇,其中蕴含了诸多意象。通过对这些意象的解读,不难发掘刀与枪两种文化的对抗与消解。也帮助我们进一步了解作家深层的创作动机,对当代文学的创作起到引领的作用。
  
  参考文献:
  [1]吴义勤.中国当代新潮小说论[M].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97.
  [2][捷克]米兰・昆德拉著,小说的艺术[M].唐晓渡译.北京:作家出版社,1994.
  [3]陈映实.铁凝及其小说艺术[M].石家庄:河北人民出版社,1990.
  
   (缪海荣 广东省惠州市惠州经济职业技术学院公共课部 5160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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