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 访客   登录/注册

论梅娘水族系列小说中的女性关怀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提起梅娘这个名字,恐怕很少人知道她是谁,更不会知道她就是20世纪40年代被人们称为“南玲北梅”中的梅。虽然她实际的创作水平并不能与张爱玲比肩,但是她的独特的创作风格使当时沦陷区的文学大放光彩,也受到了读者的无限欢迎,即使是现在读她的作品,也仍然能够引起读者的共鸣。
  梅娘出生于仕宦大家庭,父亲孙志远是个爱国的实业家。虽然家庭显赫,但是梅娘却是不幸的。孙志远的元配夫人是东北镇守使的女儿。孙志远在一次去海参崴办事的时候,对梅娘的生母一见倾心,并在长春为她们安置了另外一个家,但是元配夫人不能容忍,用尽各种阴险毒辣的手段逼走梅娘的生母,收养了梅娘,于是梅娘自幼便在养母的嫉恨中长大。幸而有慈爱的父亲呵护,梅娘才能够在嫉恨的夹缝中生存下来,并且受到较好的文化熏陶。好景不长,在她十六岁的时候,父亲死于亡国的忧愤中,梅娘便在被奴役的国家里、在养母的泄愤辱骂中度过。由于自己的不幸身世和对当时社会生活的观察,小小的梅娘就具有了强烈的同情弱小、悲天悯人的人道主义精神,同情沦陷区内过着艰难生活并为此而苦苦挣扎的社会底层人物。从她的生母、姨妈及她自己的不幸身世和遭遇中,她深深地体会到以男权为中心的社会对女性的不公和压迫。这些都在她幼小的心灵留下了深刻的烙印,使她具有了强烈的女性意识和叛逆精神。
  由于她悲天悯人的情怀和女性意识,她的作品既有表现对社会上的贫苦劳动者和底层小人物的深切同情,也有表现妇女的不幸命运和创伤的心灵。前者有《傍晚的喜剧》、《行路难》、《侏儒》等,后者如《雨夜》、《春到人间》、《蚌》、《鱼》、《蟹》等,作品中表现了对妇女的深切关怀。在梅娘的创作中,后一种思想才是创作的主流。她以女性的立场和视角来审视女性的问题和看待世间的一切,在表现女性命运、关注女性的同时探索女性的出路,她的水族系列小说《蚌》、《鱼》、《蟹》就是表现这种创作思想最成功的代表作。
  梅娘在这三篇小说中描写的是她所熟悉的专制的封建大家庭中的知识女性,三个主人公梅丽、芬和玲玲的身上或多或少存在着梅娘童年的影子。在养母的嫉恨中长大的梅娘过早地品尝了人世间的冷暖和世态的炎凉,对于女性的不幸有着切身的体会。她的身世使她清醒地认识到,“我不能走我娘我大姐那生活中锦衣玉食、精神上备受凌辱的老路。她们全部的生涯证明:女人只不过是一条藤,只有依附男人,才能享受人世间的荣华;而她们的荣华,对我毫无价值。”[1](P112)她认为,女人不能那样活,要“自立于人世,不要依赖男人生活”,“要把幸福给自己争取过来”,因而她笔下的梅丽、芬和玲玲都是为了自由而抗争的女性。她们三个分别代表了当时男权社会中的三种知识女性。
  《蚌》中的主人公梅丽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例子。篇首题诗“潮把她掷在滩上,干晒着,她忍耐不了――才一开壳,肉仁就被啄去了”,[1](P13)暗示了社会的险恶和白梅丽悲凉的命运。作为大家庭里庶出的小姐,她不仅饱受没有亲娘疼爱之苦,而且成为家族内部尔虞我诈的牺牲品,更悲惨的是父母为了攀附天津有财有势的朱家,执意要她与浪荡成性、染了一身脏病的朱少爷成亲,而她当时正与同事王琦处于热恋之中。面对如此的逼迫,梅丽发出“与其卖给一个男人去做太太,去做室内的安琪儿,还不如去做野妓,不如去做马路天使”[1](P50)的呐喊。她不愿屈从于家中的安排,准备和王琦一起远走高飞,但是翻译官的阴险毒辣、巡警的肆意污蔑和报纸的满篇谎言却让她的美梦鸡飞蛋打,心上人王琦由于误会而永远离开了她。纵使她能够从看管她的王妈的身边溜走,但是终究敌不过家庭和社会的樊笼。在那个年代里,女人难以自由生存,无论怎么努力,也逃不了“肉仁被啄去”的命运。女性的人生是苦难的,封建思想和传统习俗对女性的残害造成了她们的悲剧。
  如果说梅丽和她的姐妹们是欲冲出围城而没有成功的女性,那么《鱼》中的芬则是有着另外一种命运的女性。芬是一个急于摆脱封建大家庭束缚的高中女毕业生,单恋年轻的国文老师遭受失败之后,掉入了爱情的陷阱,与林省民恋爱,并过早失身,不顾家人和朋友的反对与之同居。后来却发现林省民早已有了妻室。芬对爱情的无限憧憬化成了林省民的辱骂和拳打脚踢,更化成了要回林家做姨太太才可以生存下去的绝望。她知道幸福得靠自己争取,“网里的鱼只有自己找窟窿钻出去,等着已经网上来再把它放到水里,那是比梦还飘渺的事,幸而能钻出去,管它是落在水里,落在地上都好,第二步是后来的事”。[1](P77)为了幸福,她无所畏惧,因为她不想“等在网里被提出去杀头”或是“郁死”。但是她却又把重生的希望再次寄托在爱情上。她再次无所顾忌地追求另外一个已有妻室的男人――林省民的表弟琳,而琳根本就不可能放弃现有的一切和她共创新的未来,所以注定了芬要再次失败。芬的命运就像秀文(《蚌》)所说的,“从家里走出来,其实跟着就得走进另一个家去,一样的洗衣服、做饭,还得看孩子,到天边也得扮演着受欺负的角色”。[1](P49)
  梅丽寄希望于爱情,却徒劳无功,无法走出家庭的大门;芬寄希望于爱情和婚姻,她从家庭中走出来了,却掉入了更深的夫权的泥沼。她们的命运告诉我们,靠爱情和婚姻来寻求解放的道路是行不通的。那么女人的出路究竟在何方呢?梅娘在水族系列之三――《蟹》中继续探索。
  《蟹》的主人公玲玲也出生于封建大家庭,但是她与梅丽、芬是不同类型的女孩。她秉承了父亲的个性,看不起终日腻在姘妇家的大伯、只知嫖妓和享乐的三叔和胆小怕事、没有志向的祥哥,更嫌恶只懂吃喝享乐并把女儿当作摇钱树的王福。“玲玲在家里的处境是孤寂的,除了年老的祖母,这个奢侈的家在感情上对她是吝啬的”,“玲玲的心总是锁在郁郁之中”。[1](P137)她从小就博览群书,瞧不起家里的一切争斗,骨子里有股反抗的因子。她“向往着有一天自己能够独立,不在这个家里做寄生虫”。在动荡的年代,学业无法继续,即使时局搞得人心惶惶,玲玲也拒绝焚烧父亲留给她的被当局禁止的书籍,因为那些书是她“心灵的寄托”,也因为这些书是“三叔叫烧的”,所以她“偏不烧”,即使“真的出了事”,也有讨厌的三叔顶着。玲玲明白爱情不是女人唯一的出路与追求,她希望自己有独立的人格,能够自食其力,最后终于决定离家出走。虽然玲玲同样生活在男权社会,也受到封建大家庭的束缚,但是她却凭着自己独立的人格冲出了这座围城,这需要何等的勇气!出来了,毕竟是有了机会,有了希望,不用等着人来“啄肉仁”,也不用“等着在网里被提出去杀头”,玲玲是梅娘作品中唯一的一个突围成功的女性。
  从这三类女性形象的塑造中,我们可以看到梅娘在不断地探索女性的出路。从梅丽突围的失败,到芬的突围后再次受困,再到玲玲的成功突围,表现了追求自由的女性成长的轨迹,也是梅娘的心理逐渐成熟的过程。作者与作品中的主人公同呼吸共命运,跟她们一起品尝着人间的喜怒哀乐,表现了对女性的极大关怀。
  
  注释:
  [1]梅娘.梅娘――学生阅读经典[M].文汇出版社,2002.
  (张锦莉,广东岭南职业技术学院)

转载注明来源:https://www.xzbu.com/9/view-9521968.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