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珠小珠落玉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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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案例材料】
　　课堂气氛非常活跃。同学们精彩的发言，不时激起一阵阵会心的笑声和热烈的讨论，掌声此起彼伏。我被深深地感染了，这可是一群平日里对语文少有激情，在课堂上总是理性多于感性的理科生啊！对他们的连珠妙语我激动不已，对他们睿智的思想我深感惊奇。在这里我看到了智慧的火花在教室里不断闪烁。
　　这是我在高二（1）班随机安排的半堂语文讨论课的情形。在《杜十娘怒沉百宝箱》一文预先设计的教学任务完成之后，尚余下了大约十五分钟的时间，这么大块的时间是让同学们自由复习还是上新课？该怎样有效地利用这点时间？我灵机一动，设计了这么一个题目：“腰缠百万贯的杜十娘除了死以外还有什么选择？如果她生活在当代社会她还会死吗？”
　　你听――
　　叶诺说：“杜十娘自沉江底实在可惜，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但识时务者方为俊杰。十娘希望做寻常人家的好媳妇的愿望已经破灭了，如果她愿意回到从前，我相信原来的鸨母肯定求之不得。况且已是自由身，不需要她再次倚门卖笑，她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姿色与名气做妓院的形象代言人，岂不比死了强。”
　　此语一出，马上招来一片反对，陈密的发言几乎代表了所有反对者的意见，她说：“当初，杜十娘可是用尽心机才离开妓院的。现在倒好，搞得走投无路了，再灰头土脸地回去求人家，将心比心，这个脸可是丢不起的。再说，当十娘设定计谋、赎身从良的时候，已经与妓院撕破了脸皮，恩断义绝了，这个回头草可是万万吃不得的。”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爆出了一阵阵高声喝彩。
　　受到启发的同学们思路大开。既然重回妓院的路已死，项胜德以悲天悯人的口吻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区区千金与拥有百万贯财产的十娘，孰轻孰重，无须讨论了。可悲的是那李甲，自己做了蚀本的买卖还‘似有喜色’。十娘啊，李甲已经有负于你了，如今又被贴上了弱智的标签，为了这样下三滥的角色殉情，实在不值得。不过，有一点我弄不明白，杜十娘积攒那么丰厚的财产不就是为了过上幸福的生活么？李甲虽然背叛了爱情，可是百宝箱还在啊？为什么不携带百宝箱，远走高飞呢？”
　　“是的，要走就走得远远的。”李闯快人快语，为十娘指点了一条阳光道，“去寻找一个商贾云集的富庶之地，创办自己的实业。如果不愿意冒险涉足陌生的产业，就创立一家自己的妓院。如果希望生活得更充实、更有挑战性，就亲自经营；如果喜欢清静，就让那亲信之人去打点，自己躲在深闺里，闲来时候做做诗画，弹弹小曲。这岂不是神仙般的日子。”
　　邵敬春坐不住了，他用他一如既往的针尖对麦芒的风格反驳说，“她自己被害得没了真正的爱情，你还想让她再去坑害其他姐妹啊！我们班的这些姐妹们就不会答应！”此时，教室里完全乱套了，男生们起哄的有，尖叫的也有，女孩子们则使劲地叫好与鼓掌。
　　吵闹稍事平息的时候，陆俊山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充分地展示着他的想象与睿智，“历经了数百年的风风雨雨，杜十娘素衣投江的故事至今依然能带给我们深深的震撼，这是她唯一的价值。就说说小说的艺术魅力吧，我以为杜十娘完全可以不死。沉沦青楼妓院，多年的屈辱生活都过来了，十娘的心理承受能力难道就如此脆弱吗？如果我是冯梦龙，我会让十娘散尽资财，削发为尼，青灯相伴，终了一生。这样，于人于己都算不错的结局了，更何况生命是最宝贵的，谁都没有权利凭借一时意气而轻易舍弃！这样的结局比一死了之，其韵味恐怕更加悠远绵长吧。”
　　这样的见解实在出人意料了，我被镇住了。这时，另一个“思想家”站了起来，金坚说，“我要对杜十娘讲三句话。第一，我替你惋惜。你具备了所有做幸福女人的资本：美丽、聪明、富有、贤惠；你有着追求幸福生活的强烈愿望与周密的安排，可以说你是最应该活下去也最有资本活下去的人。但是天意弄人，你背叛了所有善良人的祝愿。第二，生不逢时。妓女在当时应该是合法的，但地位却是最卑贱的，你想高攀布政大人的家门，因此你注定了只能坠落深渊。第三，识人不准。想那李甲，抛弃了学业与功名，每天混迹于烟花柳巷，必是一个品行不端的人，他贪恋的只是你的美貌，而你却对他动了真情，把自己的终生托付给了一个没有理想、没有骨气的世俗小人，他背叛你是早晚的事。有这三点，我认为十娘的死是必然的。她成就了一段千古佳话，对于这样一个伟大的爱情卫士，我认为再替她设计其它结局纯属画蛇添足。”
　　这些发言真可谓字字珠玑，启人心智。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一下同学们那连珠的妙语，我以为白居易的“大珠小珠落玉盘”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案例分析】
　　尽管只有短短十五分钟的时间，尽管只是课堂教学随机增加的一个环节，可就是这十五分钟，就是这一预料之外的环节，却获得了巨大的成功。这半节课对我的启发以及我从中获得的收获也许将影响我终身的教育思想。在此，对其做如下分析：
　　一、讨论课是对学生进行语言表达、口语交际训练的良好途径
　　《语文课程标准》指出：“语文是实践性很强的课程，应注重培养学生的语文实践能力，而培养这种能力的主要途径也是语文实践。”愿说能说就是一种语文综合实践活动。课堂讨论正是锻炼学生口头表达能力的一个重要阵地，它还能给学生提供一个培养临场发挥能力的空间，促进学生创造性地运用语言，将自己心中所想准确地表达出来。
　　二、讨论课是转变学习方式的有效手段之一
　　转变学习方式是新一轮课程改革的重要内容。新课标指出：学生的学习方式一般有两种：接受和发现，传统的学习方式是接受型的，它把学习建立在人的客体性、受动性、依赖性的一面上，从而导致人的主体性、能动性、独立性的不断销蚀。让学生通过讨论的方式参与学习，就可以有效地转变这种被动的学习状态。他在积极的思考过程中会不断地涌现出智慧的火花，让学生充分地体会到发现、探究、研究的乐趣，这将有助于培养学生乐于思考、勤于动手与实践的意识与习惯。
　　在这次讨论活动中，有许多平时不善言辞的同学都积极地发了言，原来他们并不甘于寂寞。我曾经试过许多方法去唤醒他们沉睡的参与意识，但效果都不如意，今天我终于找到了打开他们心灵的钥匙。
　　三、讨论课能促使学生自觉地锤炼自己的思想，提高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思辨能力
　　通过这堂讨论课，同学们认识到了，社会是复杂的，人也是复杂的。尽管十娘与李甲最初是真心相爱的，但他们的爱情全挡不住社会舆论偏见的压力，全挡不住金钱的诱惑，最终李甲选择了背叛，而十娘选择了殉情。孰是孰非？无须评说。最后大家都认同了金坚同学的意见，因为十娘捍卫的是最真诚的爱情，除了死以外的任何选择都是对人类最美好情感的亵渎。这认识是同学们在讨论的过程中自觉的内化生成的，试想，与单纯的说教，哪一个效果更好呢？
　　四、论题的选择要具有时效性与现实性
　　刚刚研读过《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大家还沉浸在十娘自沉江底的感伤之中，旋即展开对十娘命运的探讨，极大地唤起了同学们的好奇心与参与意识，故而，大家的兴趣才会如此的高昂。
　　其次，与现实生活紧密联系也是极其重要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帮助大家认识自己所生活的社会，才不至于成长为一个脱离社会的书呆子。
　　（杜泽平浙江温州市第十九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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