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诺曹,感谢你在雨季温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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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匹诺曹的纸条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美术成了那些不学无术成绩糟糕的学生的避难科目。匹诺曹是我们班成绩顶差的男生,所以他去学了美术。
　　物理实验快要结束的时候,这个叫匹诺曹的男生突然往我的笔袋里塞了张字条。那细薄细薄的纸片溜到了我那些荧光笔、中性笔、圆珠笔中间去了。我哗啦哗啦翻了几下,终于把它找了出来。
　　那上面写了6个字:出淤泥而不染。我没头没脑地问匹诺曹:“什么意思啊?”他朝我笑:“没读过《爱莲说》吗?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呗。”
　　老实说,要是当时我不努力克制,我的脸肯定会红的。我心里乐坏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实验结束,我跟廖廖去吃饭。穿越大大的操场的时候,廖廖说:“喂,你知道吗,我们班的匹诺曹最近正在追求高一那位在军训时晕倒的‘白巧克力小姐’呢。”
　　我的脑子转得飞快,联想到匹诺曹的字条。我想,他的意思是不是我太清高了,所以不敢来追求我,只能远远地看着我呢?
　　我有些暗自得意。与所有17岁的女生一样,我有点小小的虚荣,还有点小小的想像力。我不想恋爱,但我渴望被人欣赏。
　　其实,我是不会对匹诺曹这样的男生感冒的。他邋里邋遢,经常穿一件篮球背心,敞开的衬衫在他走路时鼓得像只球,而且还一脸坏笑,今天坐在这个女生旁边胡侃,明天又坐在另一个女生边上乱诌。
　　但,不争的事实是,我挺希望匹诺曹找我聊天的,因为他只找漂亮女生说话。
　　匹诺曹在教室后面拍球,拍得巨响。其他同学都走了,我冲他喊:“匹诺曹,麻烦你出去拍球好不好?”
　　他抱住篮球,冲着我笑。我想到他给我的那张字条,有些失神了。他忽然露出一个鬼脸:“闵琳,你过来,过来。”
　　如果说,我对生活的倔犟与不屈服,是铿锵的,凛冽的。那么,匹诺曹则向我展示了另一种对抗的方式,那就是轻松的,可爱的。
　　我走了过去。他凑到我耳边,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可是又迟迟不说话。我的脸慢慢红了起来,好烫。终于,我像一只蚂蚱一样跳出去好远,说:“干嘛呀,你?”
　　他挠一挠头皮:“哦,没什么,只是看你有没有头皮屑啊。”
　　他真的很无聊。可是从此以后,我每天都会提前半小时起床,然后去打开水洗头。我觉得要是被匹诺曹这样的男生发现自己头上有头皮屑,是件非常丢人的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匹诺曹发现了我的秘密
　　
　　其实匹诺曹只是姓曹而已。他得了这个代号,当然是与他经常撒谎有关。比如他经常跑到中心广场上晒太阳,回来跟同学们说看到了染着蓝色头发、穿露脐装的美女,却总是跟老师说忘带了××书,要回去拿。
　　我就曾经在广场上看到过他。
　　那天我生病了,很严重的感冒,去医院抽了血,挂了盐水,然后跟在奶奶后面穿越中心广场。
　　奶奶说累了,于是我们就坐在喷泉边上漂亮的木头椅子上休息。喷泉没有开,音乐也没有开。这个午后的广场是寂寥的。
　　奶奶说:“再过几天,就是你妈的忌日了。”
　　我嗯了一声。然后我就看到匹诺曹从我们的右手边冒了出来。他安静地看着我和我奶奶,眼神里流露出无限哀伤。然后,他走了,三步一回头地走了。
　　奶奶问我:“咦,这孩子怪怪的,你认识?”
　　我没说话。我心里只是在想:“啊,匹诺曹发现了我保守了7年的秘密。”
　　
　　闷得要命的生活
　　
　　隔天周五的计算机课,匹诺曹给我发文件。他的QQ昵称就是匹诺曹,他还花了几个Q币把头像也换成了那个撒谎的孩子。
　　我问他发的是什么文件,他只发过来一个呵呵傻笑的表情。
　　我点了接收,然后打开,“呼”地一下,一个小人冒了出来,还对我狂笑:“哈哈哈哈,我只是看你有没有在努力工作!”
　　耳机里传来的巨大声音响彻了我的耳朵,还有我的五脏六腑。我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无聊,所以只是牵强地扯了扯嘴角。
　　匹诺曹问我看了吗,他说希望我开心一点。
　　我无语,漫无目的地在网上闲逛。其实我心里乱得很。我想:不会吧,难道匹诺曹喜欢我?他居然会喜欢上我?
　　我得隆重地重新介绍一次我自己:我17岁,刚上高二,长相平平,成绩还可以;我不爱说话,却有着极其丰富的内心活动;我表面上对什么都无所谓,可是我很在意别人对我的评价,赞扬或者批评;我与奶奶和爸爸一起长大,从10岁开始就没有了妈妈。
　　我只有沉默的爸爸和年迈的奶奶。我的生活很闷,闷得要命,所以我羡慕像匹诺曹这样没有大脑的男生。生活对他来说好似一颗巨大的糖果,他吸啊吮啊,永远都是那么有滋有味的幸福模样。
　　
　　这个大嘴巴
　　
　　高二快要结束的那个初夏,匹诺曹丝毫不为即将到来的高三紧张或者忐忑,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有时候还拿着涂满颜料的画笔到我跟前说:“闵琳,给你画几根胡子。”
　　我丢给他无数个白眼。
　　但是说老实话,我在心底很感激他。他逗我开心,也没有将我的秘密“发扬光大”。这样,同学们就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怜悯我。要知道,在我10岁的时候,当我的那些小学同学得知我妈死掉的消息时,他们的那些目光,刺激着我柔软的心,几乎使我寸步难行。那种感觉太难熬了。
　　放假那天,我正在收拾行李。廖廖突然跟我说:“闵琳,匹诺曹说你没有妈妈,他……”我的心突然像被针刺了一下。
　　我以为,哼,我以为他什么都没有说。这个匹诺曹,我竟然相信那么大嘴巴的男生不会爆料。
　　我虚弱地对廖廖笑了笑:“都是真的。”我没敢看廖廖的脸,我跑下楼,穿越长长的水泥路,停在男生宿舍门口。然后我像个泼妇一样叉着腰,扯开嗓门喊:“匹诺曹!匹诺曹!”
　　他走了出来,一脸茫然地站到我面前。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可能是都回家了。我的脸憋得通红,我恶狠狠地说:“匹诺曹,请你,不要拿我的事到处作宣传!”
　　“什么事?”
　　“我没妈的事!”
　　我用力推了他一把,他一个趔趄,摔到围墙边上。
　　他重新站了起来。兴许是被我推得火了,他冲我大声叫:“我也没妈,你知道吗?”然后,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骂了声白痴,就扔下我,独自回宿舍了。我从没见过匹诺曹发那么大的火,我愣住了。
　　回到宿舍,廖廖在等我。她说:“你去哪儿了?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匹诺曹说你没有妈妈,他也从小没有妈妈,他想让我劝劝你,让你想开点,世上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痛苦。”
　　
　　匹诺曹是个有魔力的男生
　　
　　高三开学后,匹诺曹就去杭州学画画了。还没来得及等他回来,冬天就轰隆轰隆地来了。感恩节那天傍晚,消失的匹诺曹突然冒了出来,站在我面前。我又惊又喜:“你怎么回来啦?”
　　他塞给我一个小盒子:“我从杭州给你带的感恩节礼物。”
　　我先是一愣,然后就开心地笑了。匹诺曹不是好人,匹诺曹捉弄我。匹诺曹给我的那张字条,其实是个恶作剧。匹诺曹嘲笑我,说我笨,还给我发恶作剧的文件……可是,我一点都不恨匹诺曹,连讨厌都没有。
　　如果在你寂静的17岁中,也出现了这样一位聒噪的男生,请你像我一样狠狠地感谢他,感激他。因为他能令你明白:生活的目的,不是为了抗争,而是为了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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