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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有战 召必回 战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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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说《白雪乌鸦》是当代东北女作家迟子建取材于历史上爆发于哈尔滨、死亡数万人的鼠疫事件而创作的。作者以颇具地域风情的笔触,讲述了鼠疫流行时生活在哈尔滨的老百姓的故事,表达普通人在灾难面前乐观的生活态度和积极抗争的斗争精神。根据真实历史人物塑造的华侨医生伍连德,虽未施重墨,却令人印象深刻,留给读者长久的回味。
  1910年10月—1911年4月,我国东北发生了被称作20世纪最严重的一次鼠疫,吞噬6万余人的生命。灾难从满洲里、哈尔滨等地,扩散至东北平原其他地方及河北、山东等地。
  鼠疫首发满洲里,传至哈尔滨傅家甸。每天先是一两例感染,后陆续增多,不到一个月激增数千人。之后如江河决堤,传染人数剧增。1910年12月,清政府指派天津北洋陆军医学院副监督伍连德为全权总医官,赴哈尔滨开展抗疫防疫工作。伍连德出生于马来西亚,是首位获剑桥大学医学博士的华人,1906年怀着拳拳报国心回到中国。
  临危受命的伍连德时年31岁,手持一台贝克显微镜,在萧瑟寒风中走下月台。助手提着装满实验器械的两只藤条箱,紧随其后。按伍连德的建议,当局对疫情采取了科学而有效的防控措施:组建各级防疫组织,颁布各种防疫法规,隔断交通、对病人及疑似病人实施隔离,焚化尸体,严格消毒等。伍连德向中东铁路公司借了60节“瓦罐车”,用做临时隔离营。医生每日诊察,如果连续7天体温正常,即解除隔离。当时,在抗生素发明之前,他认为对待鼠疫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隔离,切断人与人之间的传染链,鼠疫就能得到有效控制。
  而当时,大多地方官员对现代检疫、防疫知识,几乎一无所知。如最初负责傅家甸检疫、防疫的地方官就是一位典型的传统文人。此人拥有举人头衔,操一口带有浓厚吴地口音的官话。据伍连德后来回忆,他抵达后第二天与其见面,早上9点钟赶到县衙门,居然还在客厅等候了半个多小时。伍连德与之交谈后的印象是:“正是这种无知导致了形势的复杂化,并使疫病向更远的南方蔓延。”
  得知傅家甸一名与当地人通婚的日本女人死于瘟疫,伍连德决定解剖。当时中国对现代医学完全是一片蒙昧状态。在中国人的观念中,解剖尸体无疑是对死者的大不敬,不但面临着社会风俗的压力,从法律层面来讲,也是不被允许的。所以伍连德只能秘密进行。这次尸体解剖,也是第一例有记载的病理解剖。直到3年后,北洋政府才制定出有关尸体解剖的法规文告。没有实验室,伍连德和助手从当地总商会借了个房间,做血液化验。在显微镜下,他清楚地看到一种椭圆形的疫菌——鼠疫。他立即向北京发电报告,并提出初步的防疫措施:控制铁路、公路交通,以防瘟疫蔓延;隔离疫区傅家甸。傅家甸民居低矮肮脏,门窗紧闭,一人染病很快感染全家。为了防止飞沫传染,伍连德设计了一种极其简单的双层纱布囊口罩,即用两层纱布,内置一块吸水药棉,戴上它就可以隔离病患,成本费仅需当时国币2分半钱。后来,在沈阳召开的国际鼠疫研究会上,各国一致赞成采用这种口罩。至今,医务人员仍在使用这种口罩,并称之“伍氏口罩”。
  在伍連德来哈尔滨之前,日本南满铁路也派了医生调查病因。他们雇人捉老鼠,解剖了上千只,并没有发现鼠疫杆菌,所以认为不是鼠疫。基于傅家甸流行的疫疾可通过呼吸飞沫传染等种种事实,伍连德力排众议,果敢地将此次疫病命名为“肺鼠疫”,可人传人。1911年新年元旦的前夜,伍连德拜访了很多外国领事馆,向大家讲了他的“肺鼠疫”理论,呼吁群起防治。然而,除了美国领事罗杰·格林之外,几乎没人相信他的话。
  伍连德人际传染的“肺鼠疫”理论,也遭到了同行的抵制,其中就包括法国军医梅斯尼。梅斯尼来华多年,曾是一名军队外科医生,时任天津北洋医学堂首席教授。1908年唐山曾发生一次死亡800余人的小规模鼠疫,在梅斯尼的主持下得以控制,因而他也深得信赖。伍连德对梅斯尼的到来十分高兴。他迫不及待地想把发生在哈尔滨的疫情告诉他。但当他介绍完疫情以及自己的肺鼠疫结论后,他发现这位老朋友的情绪不太对头——伍连德后来才知道,来哈尔滨之前,梅斯尼在奉天拜访了东三省总督锡良。梅斯尼认为伍连德经验不足,认为自己更有资格取代他,出任东三省防疫总医官,不料却被锡良婉拒。伍连德回避了与梅斯尼发生正面冲突,他给政府发了一封辞职电报。为了能让防疫工作进行下去,他情愿把防疫总医官的职位让给梅斯尼。整整38个小时之后,他收到北京的回电:决定召回梅斯尼,仍由他担纲三省防疫。
  几天后,伍连德却意外得知梅斯尼生病的消息。1月5日,梅斯尼前往哈尔滨铁路医院,在没有戴口罩的情况下,先后诊断了4名传染者。3天后,在俄国大饭店,梅斯尼头痛、发烧、彻夜不眠。1月11日,梅斯尼去世,距离他去铁路医院仅仅6天。梅斯尼的突然去世令人震惊,而伍连德的判断竟以这样一种吊诡的方式得到了证实。
  当时大批劳工乘火车从疫区南下,奉天(今沈阳)一度成为鼠疫重灾区。为限制人口流动,清政府在山海关设立检验所,凡经此旅客都要停留5天观察。措施严厉,以至于太子太傅、钦差大臣郑孝胥从东北返回,也毫无例外地停留了5日才得以返京。疫情最危急时,伍连德将傅家甸分为4个区,每区由一名医药大员主持,配两名助理、4个医学生、众多卫生夫役和警察,设救急分诊、消毒、站岗等诸多岗位。每天,各区逐户检查,发现有人感染鼠疫,立即送到防疫医院,住所用生硫黄和石炭酸消毒。另外还规定,傅家甸居民出行必须在左臂佩戴证章,分白、红、黄、蓝4种,各在本区活动,去别的区须申请特许证,区内军人也不得例外。严格的警戒,使“任何人偷越封锁线几乎都不可能”。按照病情,病人分住疫症院、轻病院、疑似病院和防疫施医处,各有医官、庶务、司药生、看护、巡长等各司其职加强管理,避免交叉感染。现在的“疑似病房”,也是伍连德首创的。
  鼠疫之初,政府为死者提供棺材安葬;街上发现的尸体也由政府收集,放入棺木运到坟场。后期死亡人数越来越多,尸体便直接放在坟场。随着天气渐冷,土地冻得坚硬,坑埋非常困难。伍连德忧心如焚。如果老鼠等接触这些尸体,又会发生新的传染,那将前功尽弃。他凭直觉认为,肺鼠疫菌在地面下也可以存活,但他没有时间证明这点。后来俄罗斯专家证明了,在哈尔滨严冬的温度下,肺鼠疫菌至少能存活3个月。必须尽快处理这些尸体,唯一的办法是集中火葬。可这是个巨大的挑战。思来想去,伍连德决定上书,让朝廷下旨平复民间反对之声。三天后,他终于收到外务部“准伍氏之请”的电报。第二天一大早,伍连德立即行动,雇用工人用消防车在尸体上浇煤油燃烧。伍连德的专业及敬业精神,受到国际社会称赞:“哈尔滨防疫局总医官伍连德自到哈以来,办理防疫事宜,不辞劳苦。闻日前,在东四家焚烧疫尸,防疫局委员等皆不欲往前监视,伍医官自赴该处点查尸数,亲视焚烧,俟焚化净始行回局。”
  防疫机制建立前的1个月,死亡3413人;新机制建立30天后,死亡记录为零。报告传来,哈尔滨傅家甸防疫总部一片沸腾。几日后,鉴于鼠疫死亡人数连续多日为零,宣布解除了傅家甸的隔离。之后,伍连德又转战长春、沈阳等地,到4月底,东北三省鼠疫被全部扑灭。他不畏艰险,采取多种科学防治办法,创造了历史上在人口密集的大城市成功控制传染病的范例,被誉为“鼠疫斗士”。
  伍连德是杰出的公共卫生学家,中国检疫、防疫的先驱,还主持召开了万国鼠疫研究会议。在他竭力提倡和推动下,中国收回了海港检疫权。他先后主持兴办检疫所、医院、研究所共20多家,还创办了哈尔滨医学专门学校(哈尔滨医科大学前身),是中华医学会、《中华医学杂志》首任会长、主编。他鲜有豪言壮语,只有几句话常出现在嘴边:“一个人择定了工作就应该认真去做,千万不可敷衍因循。如果本着良心做事,便不可怕负责任。”著名学者梁启超评价他:“科学输入垂50年,国中能以学者资格与世界相见者,伍星联(伍连德字)博士一人而已。”可谓国士无双!
  历史越过百年,哈尔滨人民没有忘记他。2008年哈尔滨为伍连德建造的纪念馆,也是黑龙江省一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回溯那次灾难事件,医者伍连德济世救民的担当精神,群防群治的成功经验,对我们科学防治、众志成城、全力做好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疫情防控工作,坚决打赢疫情防控阻击战有着积极的启示意义。
  “国有战,召必回,战必胜!” 今天,大批伍连德式的“国士”“大医”,正奋战在抗击疫情的第一线。他们凭着仁心仁术,“逆向而行”,在年夜饭饭桌上和家人告别,打起背包,驰援武汉。面对疫情,更有广大武汉医务人员日夜奋战,坚守岗位,忘我工作,发扬了敬佑生命、救死扶伤、甘于奉献、大爱无疆的伟大精神。他们是新时代的抗疫英雄,值得我们讴歌与赞扬!
  (作者简介:宋子牛,河南电视台高级编辑,总编室副主任,中国作协会员)
  责任编辑 / 金蕾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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