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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味儿在哪里?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耿长宝

  若不是单位的年终奖在这个时候发,回来还能领个新年利是包;若不是每年那些太过熟悉的面孔仍旧活跃在除夕夜的电视荧屏;若不是每年世界最大规模的人类迁徙运动让北京各大交通站点人满为患;若不是稀稀落落的鞭炮声让汽车报警器响成一片;若不是三三两两的邻居还贴着耀眼的春联,你一定不会觉得这是过年。春节年年过,却越来越找不到小时候的那种年味儿,过新年,穿新衣,买年货,贴春联,拿红包,一切恍若隔世。
  
  寻找年味儿之“春运”
  要说这年味儿,最先感觉到的就是身在外地的各种“漂”。离春节还远呢,订票点、火车站就已经排出长长的队伍,昔日里出入高级写字楼,衣冠楚楚的白领们全然不顾形象,穿得里三层外三层,在寒风呼啸中等待着回家的那张车票。能够买到车票,哪怕是站票,也是春运中让这些迁徙的人们最幸福的事儿。
  “春运”被誉为人类历史上规模最大的、周期性的人类大迁徙。在40天左右的时间里,将有20多亿人次的人口流动,占世界人口的1/3。中国春运入选中国世界纪录协会世界上最大的周期性运输高峰,创造了多项世界之最、中国之最。
  每个略显陈旧的车站广场,都挤得无立锥之地,充满着各地的方言,一张小小的纸片,连着拥挤不堪的火车,一头是期盼,另一头是呼唤。广场上空洋溢着各类难以名状的情绪,感伤、喜悦、苦楚、无奈、等待、希望、寂寞、无助,五味杂陈。年复一年,他们拥挤着从这里离开,但很快,又带着一身疲惫拥挤着回来。家,是比春节更重要的,那里有妈妈包的饺子,爸爸做的杀猪菜,儿女幸福的撒娇,那里有太多的记忆。年味儿,对于他们,就是一段在各种气味混杂、密闭的铁皮盒子中回家的路,无暇顾及其他。
  芳芳来自遥远的广西,去年刚刚大学毕业,可丁可卯的90后,骨子里带着南方女孩的娇小玲珑,以至于同事们颇为担心春运时会挤坏了她。按说1990年出生的她,应该没有了我们小时候的那种盼望过年的感觉,问她,你觉得年味儿是啥?
  “我觉得年味儿,就是一种氛围,就像小学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响后,所有的低年级学生都飞奔着出去,一下子挤满了操场的那种氛围。一群孩子争先恐后地探着脑袋,在铁门外比里面更大群的父母们中间,找寻着自己的父母,找到了就赶紧大手拉着小手,恐怕挤散了。放学回家拼命往外跑,没有人教,都是自发的,以至于学校多次开大会,要求整顿放学秩序。后来,要求各个班级主任在下课铃响后,让学生们排好队。按照从低到高,从小到大的班级顺序依次出校,反而到没了那种味道,不像放学,倒像是参加集体春游。年味儿也这样,没人教,也没人疏导,随欲而行。”想不到这90后脑子里,还有这么深刻的思想,对她开始刮目相看了。
  “那你年年的这么赶春运,明年还回去吗?”
  “回去啊,你不知道,去年春运,我遇到一个特别特别特别帅的帅哥,还是我的学长。聊了一路,离咱公司还不远,今年还说好了搭伴一起回去呢!”
  刚觉得这丫头有点深度,又被这一通浪漫浇了个透心凉,敢情人家拿春运当偶遇帅哥的机会呢,也算是苦中作乐了。确实,春节已经慢慢地成为一种冬天里的7天长假,全国的寒假。比起20年前,似乎真的少了点什么。
  身为社会中坚力量的80后们有的已经成家生子,为人父母,当初被耻笑的那种玩世不恭、小太阳、娇娃娃,都依次转给了90后们。那跟笔者年龄相仿的80后们,却又如何感受春运,感受渐渐消失的年味儿呢?
  张宝,也是一铁哥们儿,老家在东北,去年刚刚当了爸爸,买了车,买了房,在北京这块竞争激烈的地方,就算混得不错的。每年一样也得赶春运这个大潮,幸运的是,他最近几年开始坐得起飞机了,不幸的是,坐得起飞机的人越来越多,机场也照样人声鼎沸,只是没有站票这一说而已。朋友聚餐聊起,你觉得啥是年味儿?
  “年味儿?跟我说年味儿?这话分搁哪儿说,搁北京说,那真不叫年味儿,家里不包饺子,除了大年三十那一天能聚个稀里哗啦的,过了这天,成家的儿女自己过自己的,老人自己也过自己的,年就算过完了。敢情你们北京人过年就过一天啊!我们那腊月二十就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了,杀猪的、灌血肠的、扫房、发面、蒸包子、贴春联、写福字、磕头拜年领红包、放鞭炮。大年三十天没黑之前在屋门口铺上芝麻秸。芝麻秸你知道是啥吗?长完芝麻之后的整个芝麻树晾干了,也不是树,跟你说不明白,反正是晚上吃完饺子,一家老少都出去踩芝麻秸,取的是芝麻开花节节高的意思。我们那过年是从腊月二十到正月十五,跟春运差不多,一个月呢。哪儿像你们北京,正月初二都觉得不是年了,好在正月十五还有元宵节。要我说你们其实过年就两天,一天大年三十,吃饺子,一天正月十五,吃元宵,这年就算过完了。”
  想想还真是,节日都成了吃节令食品的纪念日了,二月二吃春饼,端午节吃粽子,中秋节吃月饼,除了吃点节日食品,剩下的节日民俗和氛围也都剩下的不多了。差点让他给带沟里去,还没问问春运的事呢。你咋看春运?
  “春运,那是每年都得经历的一场噩梦,没法逃避,所以今年决定不回去了,把父母接来。一来照顾孙子,在北京过个年,这两天就过来。你要等春运去啊?那真不是人受的罪!可没了春运,好像少了点什么。这些年习惯了,到了春节好像就应该大家你挤我,我挤你地一起撮堆儿回去。虽然不认识,但都是外地人这个标签,就让彼此没有了任何距离。我曾经在火车站里过过大年三十,你绝对想不到吧,大年初一凌晨3点半的火车,干脆搬着行李上半夜就去火车站了,啥饺子啊,芝麻秸的,买到票了就是大爷。一帮男女老少挤挤挨挨地看着候车大厅里的春晚,2岁多的孩子铺张报纸躺在地上,脸上还挂着鼻涕,夹杂着各种乡音的叫好。新年倒计时好几千人跟着电视一起喊,那场面要多凄美有多凄美。知道像什么吗?对,跟逃难的难民一样一样的。只不过难民是这边没啥希望往那边逃,我们是两头都有希望,一头儿老头老太太眼巴巴地在村口等着你回来,一头儿老板瞪着猩红的牛眼等着你带队完成今年的任务。哎,你们幸福,不用这浑水,饱汉子哪知饿汉子饥啊!”
  日子就是这样,一年一年地过着,重复而又忙碌,一年到头盼了过节,却被堵在城市的门口,出不来。如果说春运是春节的一道标志的风景线,那么鞭炮,就是另一道震撼听觉、视觉、味觉全方位的大餐。
  
  寻找年味儿之“鞭炮”
  提起年味儿,就不能不提放鞭炮。一进腊月,调皮的男孩子们到处燃放划炮、摔炮,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把年味带到人们的身边。而当新年的钟声敲响的那一刻,神州大地瞬间像炸开了锅。是鞭炮,把年味儿推到了最高潮。如今放鞭炮的少了,年味儿也淡得多了,如果不是报纸、电视上都是贺年促销的广告,如果不是街头大门上都贴着“回家过年,初八再见”的小门脸,你才不会觉得这是过年呢。而鞭炮在北京,也经历了从禁放到限放,再到定点燃放、政府统一采购、经销的过程。
  1993年,考虑到人身安全、火灾隐患、环境污染等不利因素,北京市开始实行烟花爆竹禁放。此后,有关部门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财力对禁放进行宣传和监管。为落实《规定》,北京市各级政府都成立了禁放工作领导小组,采取各种措施,保证禁放工作落实到基层,落实到单位,落实到个人。市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先后多次对市、区禁放工作进行了视察。首都各新闻单位分别以专题片、专版报道、纪实新闻等多种形式广泛宣传禁放工作。全市每年统一印发《致北京市民的一封信》160多万份,《禁放宣传提纲》80万份,《规定》15万份,宣传画10万份。根据不同地区、不同人群的情况,开展不同形式的宣传教育。但几千年流传下来的传统,不是亲身经历炸伤的惨痛,是很难理解这样一个“绿色环保、利国利民”的决定的。民间有人以燃放烟花爆竹可以增加节日喜庆气氛为由,要求在春节期间燃放烟花爆竹。城八区的除夕夜,零星的鞭炮声却始终不绝于耳。12年后的2005年,五环路以内地区(含五环路内外辅路)被划定为禁放区域,标志着“禁改限”的实施。一个有利于环境的《规定》被废除了。

  18年后的今天,除夕、初一、初五、十五这四天除重点禁放区域,几乎不设任何限制。人们的腰包鼓了,除夕夜的北京,爆竹声如“中东战争”爆发,震耳欲聋。然而,年味儿却渐渐淡漠,只剩下正月初一见诸报端的“某区环卫局清扫鞭炮皮40余吨”的消息,年就这么过了。
  笔者小时候,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好。过年时大人们买鞭炮也总是算计着买,除夕、初一、初五、十五各燃放多少鞭炮都事先计划好,春节期间哪天燃放多少是万万不可超支的。而每一挂鞭炮大多都是一二百响,500响的买得就很少了,一般是用来在除夕晚上燃放的。一般年头儿都是两挂200响的,除夕晚上跟初五放,两挂100响的,初一跟十五放。还有的年头儿更惨,买了年货,就剩下几块钱,就够买2挂的,这2挂着实是费了功夫琢磨怎么放,把两挂鞭炮直接从三分之一处剪开,长的两挂依旧是除夕和初五,短的两挂是初一跟十五,零散的才有可能拿下来给我们这群孩子玩呢。那时的鞭炮还没有今天做的这么大,装的火药不是这么多,也不是像现在这样都是用红纸包装。那种鞭炮个头很小,我们把它叫做小鞭,是用棉线结在一起。鞭炮的外层都是用两层纸包裹的,最外面是薄薄的一层牛皮纸,里面全是发黄的旧报纸。每次放过小鞭之后,地上便落下一层带着斑驳字迹的报纸碎片。
  
  春节期间,男孩们没有别的娱乐活动,无非就是聚在一起燃放鞭炮玩。条件稍好一些的家庭买的鞭炮比较多,家中的孩子往往就把小鞭拆开,一个个燃放,自己没有鞭炮的小朋友们自然就都跟在他们的屁股后面看热闹。每当谁家燃放了一挂鞭后,小孩子们就赶紧跑过去,在碎纸屑中寻找没有爆炸的炮。那些还带有引线的还能继续放,对没有引线的就掰开后点燃其中的火药玩。
  现在的我自然不会再去碎鞭炮屑里找未燃响的鞭炮来玩了,但每当看到地上一堆堆的纸屑时,却依然有一种冲上去翻一翻的冲动。
  现如今,鞭炮也变得稀少和定点供应了,也有人,在这个年味儿越来越淡的时代里,过得不亦乐乎,刘星便是一个。每年春节,他都带着老婆孩子,去位于郊区的农家乐,过上几天与世无争、自由自在、想放就放的日子。大年三十晚上吃着自己用石磨磨的面包的饺子,初一去村里的观音庙烧香,初二滑雪场滑雪,初三植物园采摘,初四看花灯表演⋯⋯总之,每天都安排得满满的,到初七都不想回来。过惯了城里的日子,去了农村好好地撒回野,简直太幸福了。
  对比农村保留着原汁原味儿的春节民俗,我们这些在城市里生活的人们,只能偶尔去过把瘾了。经济高速发展,城市化进程越来越快,留给那些00后们的年味儿,还剩下什么呢?是不是以后只能在博物馆里还能见到春联和鞭炮了呢?随着公共交通体系、高新技术与运力的不断提高,春运是不是也该消失了呢?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春节回家本来是件美事,却成了一年最最痛苦的事。其实,笔者觉得,年味儿并不需要引导和规划,是自发形成的。你想过年,每年都可以快快乐乐地寻找适合自己的方式过年,没必要非去追求整个世界的年味儿,这跟我们的生活其实不怎么搭边儿。在这没啥年味儿的日子里,去寻找适合自己的方式快乐地过个年吧,让自己的心情也放个大假。
  编辑/麻 雯mawen214@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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