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民资产、财富效应与我国城镇居民消费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赵怡虹　李　峰

　　摘要：现代消费理论认为财富是影响居民消费的重要因素，并且各种财富形式对消费水平影响不同。对我国居民资产财富效应的实证研究表明，股票资产在长期对居民消费有负向影响，财富效应微弱，而房产财富对居民消费的正向效应比较明显，刺激消费作用较强。当前财富效应的产生与我国股市发展不稳定及房地产市场的发展特性相关，而个人可支配收入和储蓄仍是影响我国居民消费支出的主要因素。
　　关键词：消费；居民资产；财富效应
　　作者简介：赵怡虹(1978-)，女，河南西平人，南京大学经济学院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理论经济学研究；李峰(1977一)，男，山东文登入，南开大学经济研究所博士研究生，主要从事企业与经济组织研究。
　　中图分类号：F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1096(2008)01-0024-04　收稿日期：2007-10-23
　　
　　现代消费理论认为，消费水平不仅与消费者当期可支配收入有关，而且与居民财富水平有关；并且财富形式不同，对消费水平影响不同。我国居民拥有的财富形式不断增加，家庭持有的各类资产对消费水平影响各不相同。近年来，股市大幅波动，房价一路攀高。这些资产价格变化对消费是否存在影响、是否存在财富效应?如果存在，又是如何的财富效应?这些都引起了当前研究者的广泛关注。
　　
　　一、财富效应问题研究回顾
　　
　　财富效应也称实际余额效应。《新帕尔格雷夫经济学大辞典》将其定义为“货币余额的变化，假如其他条件相同，将会在总消费开支方面引起变动”。哈伯勒(Haberler，1939)、庇古(Pigou，1943)和帕廷金(Patinkin，1956)认为，在消费者和实际货币余额之间存在着明确的关系。Modigljani(1971)研究发现，家庭持有财富增加1美元，消费会增加5美分。自此，消费会对财富变化作出相应调整的观点得到经济学家和政策制定者的广泛思考。同时，生命周期理论认为，消费者对财富增加的预期会影响消费。在此基础上，大量经验研究引入协整方法重新检验消费、财富、收入之间的长期均衡关系，采用误差校正方法检验这些变量之间的短期动态关系。这些研究主要围绕房产和股票财富效应展开，研究结果各不相同。Ludvigson(2004)利用计量模型分解财富的暂时性、持久性波动，发现大部分财富波动是暂时性的，没有引起消费变化，只有小部分财富变动与总消费变动有关。传统的生命周期理论没有区分不同财富形式的不同边际消费倾向。Case，Quigley，Shiller(2005)的分析认为，不同的财富积累能力、不同的留遗产动机、对持久性和暂时性财富增加的不同理解引起的不同财富形式有区别的边际消费倾向。
　　与国外的研究成果相比，国内研究主要是针对股票和房产财富效应。研究结果主要可以分为存在财富效应和不存在财富效应两大类。郭峰等人(2005)通过对1995年～2003年股票价格指数与消费支出的季度数据的实证分析发现，无论时期长短，中国股票价格指数与消费支出均呈较弱的正相关性，说明中国股票市场在其发展过程中存在一定的财富效应。马骥(2005)的研究也得出了类似结果。而有人研究认为，股市财富效应对消费的影响仅占总消费变动的1.33％；1995年、2001年和2002年的股票资产甚至对消费起到了减少的反作用；股票资产的财富效应相对于收入对消费的影响来说，非常微弱(骆祚炎，2004)。魏永芬、王志强(2002)和马辉、陈东守(2006)等人的实证研究也表明，我国股票资产还不具有财富效应，居民消费对股票价格变化只有替代效应。国内关于房地产财富效应的研究虽然不多，但观点也不尽相同。朱新玲、黎鹏(2006)对我国房地产财富效应进行实证分析，认为房产不存在财富效应，房价上涨并未引起消费增长。而洪涛(2006)对我国31个省市的面板数据分析发现，中国房地产价格波动与个人消费支出间存在反向关系。
　　总结众多学者的实证研究，各种分析结论都占有一定的市场。但现有研究大多分析单一资产类型对消费的影响，综合分析股票价格和房产价格变化相互影响的研究不多。同时，研究中样本数据和计量方法的不同导致结论不同，甚至相反，并且研究分析中大多采用年度数据，样本容量较小，没有考虑时间序列的非平稳性。另外从时间段上看，一些研究的时间范围过于狭窄，另一些研究则没有反映近年股市和房市的新发展。我国股市自2001年经历了5年熊市，2006年出现了大幅上涨。这期间股市从大跌到大涨，股票财富变化剧烈。并且我国城市房价一路攀高，房产占据家庭财富主要比重，购置房产对家庭消费影响重大。考虑到我国财富的新变动，本文利用2000年～2006年月度数据，采用协整方法，动态分析我国家庭持有的不同类型资产的财富效应。本文第二部分利用协整技术和VEC模型对各类资产的财富效应进行实证分析；第三部分从理论上分析我国财富效应对消费的影响机制；最后是结论。
　　
　　二、经验分析
　　
　　1　变量的选取
　　鉴于数据的可获得性，本文选取了2000年1月至2006年12月的月度数据。数据来源于中国统计局网站、经济景气月报、中宏数据库。数据都以1978年为基期的不变价格进行了调整，用x11季节调整消除了季节因素影响并取对数。
　　消费水平用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Leon)来衡量。由于股票资产和房地产等通常都被城市居民持有，因此用加总市和县的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来代表城市居民的消费水平。城镇居民家庭人均可支配收入(Linc)反映了了居民的当期收入，是影响消费的主要因素。居民家庭资产包括股票资产(Ls-to)、房地产(Lhou)、居民储蓄存款(Lsav)。由于缺乏家庭持有股票资产的详细信息，本文用上证A股指数的收盘价作为股票资产的代理变量，用房地产销售价格指数作为房产财富的代理变量，城乡居民储蓄存款作为居民储蓄的代理变量。
　　
　　2　单位根检验
　　宏观经济时间序列变量通常存在自相关，是非平稳的。首先要进行平稳性检验，考察变量是否具有时间趋势。经过对变量的ADF检验发现所有变量水平值非平稳，其一阶差分平稳，服从I(1)过程。平稳性检验结果如表1。
　　
　　
　　3　协整检验
　　当非平稳时间序列间存在长期稳定关系时，其线性组合可能是平稳的。非平稳时间序列间的这种关系称为协整关系，使用具有协整关系的变量进行分析可避免伪回归。本文用动态分布滞后模型(VAR)来估计模型的长期均衡关系，以得到一个有效的无偏估计。相对于过去经验研究中单变量协整模型，本文采用了多变量协整模型，残差较小，解释力更强。协整变量如果存在共同随机趋势，意味着变量间存在长期均衡关系。随着时间推移，误差修正机制将时间序列带回长期均衡水平，将变量间的关系有效分解为长期均衡关系和短期动态关系之和。误差修正项捕捉变量偏离其长期均衡水平的

程度，误差修正项的系数反映对偏离的调整幅度。
　　根据Johansen和Juselius(1990)提出协整检验的迹统计量检验方法，对5个变量进行协整检验，结果如表2。
　　
　　结果说明变量之间存在一个协整关系，都服从I(1)过程，标准化的协整方程
　　
　　
　　由Johansen检验可知，这5个协整变量间存在长期均衡关系，系数都具有显著性。长期中人均可支配收入是消费增长的主要动力，人均可支配收入增加1单位，将促进消费增加14.896单位。房产增加1单位，消费将增加4.157单位。储蓄和股票资产对消费具有负向影响作用，储蓄增加1单位，消费将减少9.648单位；股票资产每增加1单位，消费将减少0.512单位。房产财富对消费有较大的正向影响，股票则具有较小的负向影响，储蓄和收入仍然是影响消费的主要因素。
　　
　　4　向量误差修正模型(VEC)
　　协整检验结果证明消费、人均可支配收入、储蓄、房地产和股票资产之间存在唯一长期均衡关系，但是这种均衡关系的短期调整过程如何还需要进一步验证。Englee和Granger(1987)指出，变量间存在协整关系可以建立向量误差修正模型，以此来研究模型中的短期动态特征。本文中具有协整关系的5个变量所构建的误差修正模型(VEC)可以表示为
　　
　　其中，dyt为序列构成的列向量，Ti为系数矩阵，ε是随机误差项矩阵，t表示时期，i表示滞后期，k表示最大滞后期。a为调整系数向量，包含着变量的过去值对现在值的影响信息，可以反映系统中上一期的均衡误差修正项在决定变量的当期增长中起的重要作用。预期a的符号为负，消费者能够自动调整消费来平滑在生命周期中对消费计划的偏离。在模型分析时，我们根据赤池信息准则(AIC)与施瓦茨准则(sc)确定合适的滞后期。篇幅所限，本文仅给出消费的VEC方程误差修正系数a为-0.0047，符合反向修正机制。
　　
　　
　　
　　5　方差分解
　　下面进一步对影响消费的这些因素进行方差分解，结果如表3。
　　
　　从方差分解的结果可以看出，消费序列方差受上一期消费的影响最大，占84.48％，消费波动主要还是受其自身影响。10期以后的波动中仍然有67.81％由自身来解释。消费具有惯性，但惯性影响逐期减小。根据持久收入理论，在短期内收入波动对消费影响不大，消费者可能视该波动是暂时性还是永久性才逐渐调整消费。股票资产对于消费的冲击在第2期是所有财富类型中最大的，占6.94％，从第3期开始就小于房地产的冲击了，股票资产对于消费的影响是暂时的。从股票和房产的影响程度看，房产财富的波动影响度逐期增加，增加幅度及最终影响度要大于股票财富的波动影响度。这证明从长期看，房产的财富效应要强于股票财富，股票的财富效应较弱。此外，我们可以看出储蓄的波动影响度一直维持在较小的变动幅度0.36％～O.30％之间，且逐期减小。
　　
　　三、我国财富效应的影响机制分析
　　
　　上文通过对我国城镇居民家庭资产财富效应的协整分析，建立了误差修正模型进行实证检验。实证结果表明，股票资产的财富效应不显著，证券市场的波动并不是消费波动的原因；房地产的发展在长期中对居民消费有一定的影响。财富变动对居民消费的影响度与财富变动、居民消费之间的传导机制有关。结合我国资本市场、房地产市场的发展状况，可以从财富效应传导机制的角度解释我国居民资产财富效应现状。
　　
　　1　股票资产价格变化对消费的影响渠道
　　股票价格变化对消费的影响渠道主要有以下四个方面：首先是直接财富效应。当股票价格上升时，持有股票的消费者可以通过卖出股票套现方式获得实际收益的增加，从而直接促进消费增加。其次是间接财富效应。当股票增值收益并未实现时，居民预期未来收入和财富增加，也将增加消费。由于这些财富是未实现财富，对消费的影响具有不确定性。再次是流动性约束效应。当股票市场持续繁荣时，股票财富的急剧膨胀能促使持有者更大胆地进行消费信贷。基于市场的渗透性、示范性，财富效应对不拥有股票的家庭也产生影响，进而扩大社会总需求。最后是替代效应。股价不断上涨产生赚钱效应对社会资金形成巨大吸引力，从而减少储蓄和即期消费；或者由于股价持续下跌，投资者被套牢而减少消费。这种替代效应即股票的负效应。因此，股票价格变化对居民消费的影响主要来自于其正负效应的比较。
　　实证结果表明，2000年初到2006年底，我国股票资产对居民消费的影响微弱。证券市场波动只能作为未来消费波动的征兆，不能成为刺激消费的源泉。方差分解结果显示滞后1期股票资产对于消费具有较大负向影响，原因可能是股票价格上涨带来的赚钱效应吸引投资者放弃当前消费进入股市，其后的第1期对消费产生替代效应。而长期中股票资产财富效应不显著，源于我国股市发展不成熟，波动剧烈。股市趋势不明朗，股票增值收益在消费者的精神账户中只能算作暂时性收入，对消费的影响是暂时的，没有产生间接财富效应。总体而言，我国居民家庭投资股票的户数和资金数都较低，持有股票资产的家庭比例较低，尽管2006年底投资者总开户数接近8000万户，但很多账户都是未启用的“空户”.因此股票市场财富效应对居民消费的总体影响很小。
　　
　　2　房地产价格波动对消费的影响渠道
　　房地产价格波动影响消费水平的渠道主要包括以下五个方面：一是直接财富效应。房产所有者因房产价格上涨导致实际净财富增加，所有者可通过再融资或出售形式兑现收益，此收益将刺激所有者增加消费。二是间接财富效应。如果房价上涨的财富未兑现，但可能影响持有者心理预期，认为自己将来会变得更加富有，也会增加当期消费。三是预算约束效应。对于计划购房者，由于房产价格上涨，在收入不变的情况下，只能缩减当期消费支出来应对。同时房价上涨推动房租上升，使不拥有房产者可支配收入减少，当期消费减少。四是流动性约束效应。这一效应的具体影响考虑了金融体系的作用。如果房产价格上升，消费者可以用升值的房产申请更多信贷获得更大流动性；但是，如果房产价格大幅下跌，银行可能进行风险管理，对住房价格进行重估，同时要求住房者提供更多的新信用。由于房产属于一种特殊资产，其变现过程比较复杂，变现力也较其他金融资产困难，因此房价上涨导致的所有者财富增加具有很大的不确定性。五是替代效应。由于土地资源的不可再生性使人们在房价不断上涨时产生“惯性心理”，预期未来房价将会持续上升。在此消费心理下，房价上涨反而会刺激潜在购房者放弃或减少消费而将资金投资于房地产，从而将部分潜在消费资金吸纳进房地产市场。
　　从前面方差分解结果可以看出，短期内房产财富效应稍大于股票，但不显著。原因一方面可能是我国居民住房作为消费性资产，主要用于个人基本消费自住；房价上升、家庭财富增加，但实际收入并未增加，即未产生直接财富效应；另一

方面，我国目前房价涨幅较大，超出了买房者的购买力，就只能通过减少当期消费来增加储蓄以购房。而且替代效应使人们在房价不断上涨时产生惯性心理，从而减少消费。
　　
　　3　股票资产与房地产对居民消费影响的差异分析
　　房产财富效应在长期中相对较大，对消费有正向影响是由于房产具有与金融资产不同的特性。首先股票价格与房地产价格相比，具有更大的波动性和不确定性。股票价格变动带来的财富增加很难判断是暂时性收入还是持久性收入。相反，房产是一种不动产，大多数拥有房产财富的家庭都是为了享受这种服务(即用来居住而不是为了出售赚钱)，所以房产财富的不确定性要比股票小得多。另外，由于城市土地的稀缺性和区位的不可替代性，房产财富在家庭生命周期内具有长期增值潜力。因此，房产被人们认为是一种持久性增值财富，促进人们增加边际消费倾向。而且随着房产价值上升，家庭可用于消费信贷的杠杆也增高，这使房产财富价值增加在长期对消费的影响效应相对较大。
　　
　　四、结论
　　
　　本文实证检验了股票资产和房地产对我国城镇居民消费水平的影响，结果表明，股票资产在长期对居民消费有一定负向影响，财富效应微弱；而房地产财富对居民消费正向效应比较明显，刺激消费的作用较强。分析表明，当前财富效应产生与我国股市发展不稳定及房产市场的发展特性相关，而长期中人均可支配收入和储蓄仍然是影响我国居民消费支出的主要因素。分析结果显示，人均可支配收入增加1个百分比，将促进消费增加14.896个百分比，是促进消费的主要动因；而储蓄是阻碍居民增加消费的主要因素。
　　由于我国金融体系还不完善，在信贷约束下消费者不能通过抵押持有的资产来平滑其终身消费，消费对于当前可支配收入的依赖性较强。金融体系的不发达阻碍了财富效应中流动性约束效应发挥作用。当一个股票市场上长期投资行为起主导作用时，股价变动才会对消费产生显著的直接财富效应。健康发展的股市能增强投资者对宏观经济形势的信心，增加投资者的持久性收入预期；同时要引导投资者在证券市场以长期价值投资为主，而非投机炒作。这样股票市场的发展才有利于扩大居民消费，促进经济长期增长。从长期看，应推动金融体系的完善，增加消费者投资渠道，加强投资教育，引导投资者进行长期价值投资，发挥财富效应作用来刺激居民消费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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