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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海,人岛相惜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曹洪梅

  翻捡记忆里对于珠海的第一感觉,只有“震撼”这个词及时且长久地涌出来。从上海来到珠海,心理落差正好契合了海岸线的长度,同为海边城市,珠海却让我深深地陷进去,陷进一种欲休还说的繁复中。
  车子在情侣路上辗着轮子,望向窗外我几乎是雀跃了。海,就在脚下翻卷着腥咸,又远远地铺张开去,无边无际,不可触得。海中小岛倏忽间滑过视线,我一度怔怔,错觉到以为自己落脚在一个海中旋转仪上,而非珠海这座城市实实在在的陆地上。原谅我的短识,这是我第一次如此亲历。
  
  野狸岛,不孤不寂寞
  傍海而建,以岛著称的城市,让人无论如何都不能忽视海岸线的风景,更不能不试图觅到些许古老海洋文化的遗存和沉淀。古老美丽的神话传说幻化成香炉湾畔“珠海渔女”的婉约,这尊巨型石刻雕像每天都在接受游人的观礼,而她和她的浪漫爱情故事成就了一条“情侣路”,蜿蜒南北,见证现代爱情的倾情演绎。特意培植的高大的棕榈树们勇武挺立,它们是最忠诚的护卫者。
  而那种烙进城市骨子里的静与净,是2009年我在珠海短居时,才切实勘透的。从熙熙攘攘的红尘世界,冷不丁住到这清爽的幽静中来,有好一阵子我都缓不过神来,恐慌却随时准备着袭来,“人呢?发生什么事了?”定居珠海多年的阿芳姐笑着驳斥我的纠结,她的感觉和我恰恰相反,有时到外地出差几天,她就猴急猴急地想着回到珠海来,习惯了海风细抚中舒适的日子,心情也渐趋恬淡、静然,看破人世纷扰,有些超脱了。
  短居期间,每天晚饭后,我和朋友都会穿过繁盛的园林路,从人籁中一路溜达着穿越到海边。天气刚刚好,足够鼓荡起人们出来走走的冲动。不由自主的脚步每次都会在心里找到理由飘向野狸岛,名亭公园的牌坊,只是完成形式上的摆设,我始终拎不清这座高大的建筑物,到底为何而生?朋友说不用持疑,或许它本身就是历史。
  野狸岛因了一座人工桥,而和这个人类世界有了丝缕关联,从而孤岛不孤、不寂寞。晚上的野狸岛,红黄蓝绿青紫,异彩纷呈,被灯光打扮成一片暧昧景象,同时又蓬勃着野性魅力,总让我坚信那上面住满了精灵,所以,我从不赞成夜间攀山。
  沿着柏油路环岛步行,往往要花上一个多小时,而我更愿意耽搁在筑了防波堤的海边。浪头毫无倦意,拍打着人工垒砌的岩石,海水侵蚀过的留痕是疮痍,但不乏海中寄生的生物种类,蚝就是其中一种。长蚝的季节,这里满眼都是挽起裤脚踩在海水里挖蚝的游人,不为结果,只图一乐呵。
  夜用漆黑充当海的幕布,试图遮掩汹涌的暗潮,我索性闭上眼睛,只用鼻子抚摸海面上的咸风;远远的一两盏昏黄的光,不知道那边隐藏着一个怎样的世界。但隔海相望的澳门,我却能想像得出另一番人间天堂抑或地狱,零星灯火游弋着“赌”的因子,人性过多的掺和,搅了海的清梦。
  
  横琴岛,诉说拍岩起
  踏足横琴岛的日子是2008年的5月初,阿芳姐用“吃蚝”的名义诱惑我上了她的车。作为一个资深摄友,阿芳姐一直致力于探寻珠海周边被人遗落的奇景;此次出行,她也在心里为我酝酿了一个惊喜。
  车子迅疾驶离珠海市区,朝着原生态的山野靠近,再靠近。
  深井村的轮廓显影在视线内了,阿芳姐兴奋起来,把车子停靠在一株枝繁花茂的野绒树下。她指着远处的高山,以夺宝奇兵的姿态叙说着上次探胜的经历;所谓的深井村是名副其实的,那座高山之巅上有一眼常年汩汩涌动的深井,但是很不幸的是,人为原因,近一两年深井悲剧成了一个摆设,井水不再,山上的灵气也逊色不少。
  仰望山顶,除了刺目的阳光恍得眼冒星星,我竟然闪现不出丝毫的冲动,对于人类对大自然的作践,我只能无语。阿芳姐还沉浸在惋惜和自己的幸运中时,我却错动了心思,把目光旁移到不远处的建筑现场,问:他们盖个房子干嘛还要扎堆啊?
  阿芳姐也没拎清状态,恰巧一村民经过,阿芳姐同他叽里呱啦了一番地方语,方才知道原来横琴岛进入开发阶段的倒计时,村民们忙着盖房,为了征地时得个好价钱。他们还在谈着,我心情大坏,躲进车里。
  神情还在迷沌中时,车子已经奔向更深处,稀疏的林子掩映着几间民房,一人一狗守着院落过日子,几尾海鱼挂在阴凉处风干。风吹过,卷起声籁的振颤,而浪拍崖岸的喧哗仿佛就在耳边。我着实惊了一下,阿芳姐会意,笑着指指我身后树林的另一边。我大叫着直奔过去,虽然路上遍布饮料瓶、旧拖鞋混搭的绊脚物,我完全视而不见。
  海,就那样抚着“横琴”,在我眼前诉说了。哇~我找不出语词来形容此番感动,大小林立的怪石被海水驯服成了统一的古铜色,虽然保留着棱角分明,但外观上丧失了个性的鲜明。阿芳姐建议我脱掉鞋袜,赤脚走上去。粗粝的石头扎得我哇哇乱叫,而阿芳姐却一副气定神闲模样,这里的石头她都用脚掌一一摸透了。
  远望过去,只有一两点人影晃动,浪头肆无忌惮摔打着,碎成琼玉。海风侵蚀到每一寸肌肤,包括我的,阿芳姐命令撤退了,否则头会痛。我依依不舍,眷意浮动。
  而吃蚝的诱惑紧接着就在下一秒就生效了。
  富祥湾蚝园路上的阵势壮观得让我咂舌称奇,望不到尽头的一条马路,停满了大小车辆,简易的搭建屋内,处处飘荡着蚝香,浸渍着汤汁的蚝被端上桌。我踩着摇晃的搭船板亲自跑去船舱里挑了几样海鲜,成堆的蚝壳码砌成别致的蚝屋,经历风雨的侵蚀,别有韵味,我不禁看呆了。
  老板却叹息着说不久以后这里就不存在了,蚝园、烧烤店都将随着推土机的轰鸣进入历史,进入新楼盘、新建筑物的奠基。
  唏嘘!不过,我暗自庆幸了一番,来过了看过了,留存记忆里也不枉。
  
  淇澳岛,传说荡漾
  依我的经验而谈,最好别在同一天涉足横琴岛和淇澳岛,否则将很难消受,难免留下消化不良的症状,当然地域上的跨度也让涉足构成一定程度的困难。2001年淇澳大桥的建成,让人与岛的相惜无缝链接起来。车轮直接驶上海拔100多米的山坡,大片叫不出名字的自然而生的植物群落郁郁蓊蓊,岁时基因的记忆被完整地传承下来。
  淇澳岛保留有古时海洋生物化石,整座岛上弥漫着浓浓的海洋文化元素,端庄的妈祖女神像凝神而坐,千百年来默默祝福海上行船的人。一群白鸽绕其一周,这似乎掺杂了近人祈求和平的美好寓意了。
  站在山巅眺望伶仃洋,思绪随浪翻滚,我怎能不想起文天祥,“惶恐滩头说惶恐,伶仃洋里叹伶仃。”一介文人,掌千军万马之兵符,忧社稷百姓之安危,或许身陷伶仃洋之际,这位文武官悲从心生,切实想起自己,身居天地间,何其渺然,既不能修身养性,忧又有何为?
  凭着一张记者证,阿芳姐轻易地把车子驶进白石街。据传说,这条街太让人扬眉吐气了,条条麻石沾染着中国人民骄傲的气息,我故意踱着步子,细细品味战争赔款而建的这条巷街。
  一株参天古树,以岁月主人的气场坐镇宗族祠堂门前。走进巷子,就仿佛钻进一座老建筑博物馆。原住民居保留了传统的造屋格局、构架,青砖白灰搭配飞檐翘瓦,安静的气息,更容易接通历史传递过来的讯息,不见村民踪迹,只有狗儿们卧在门口大睡。
  一个拐弯,一堵蚝壳垒砌的院墙引起我的驻足,同时又勾起横琴岛蚝壳屋的想望。一棵番石榴结着鸡蛋大小的果子,枝叶探出墙来,但愿此处人事能在岁月中慢慢老去,不要人为地毁弃。
  白石街终结于一组雕塑的矗立中,遗留的古炮台旁摆满了兜售贝壳的小摊,望向海面,忙生计的小油船突突驶开去,战争硝烟消散在历史的天空。刻碑记述历史、渊源,总期待会让后人有所启示,读着撰文,我有所思有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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