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人语―搭个平台望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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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时我有一个习惯,夏日黄昏后,只要是晴天,我常常在阳台上铺上凉席垫上凉枕,躺在带着白天日晒余温的地面上欣赏星空。星空的静谧和无垠能给仰望者诸多联想,那里没有权威,貌似中心的北斗星(通常被人们称为北斗星的那颗星应当叫北极星)好像是众星拱卫的魁首,其实是由于我们渺小的人类的观察偏差所造成的。那时天津人把阳台称为“平台”,我猜想那是从日语演变过来的名词。现在,这个平台已经越来越抽象化了,就像我们现在的“思想平台”。
养成这个习惯,对我后来的生活哲学造成了影响。面对星空,所有人世间的繁杂事都显得那么渺小,有如蝼蚁争食。于是我就养成了逃避现实的习惯。在世俗的辛苦辗转中我得不到应有的利益时,就去思考“宇宙是如何形成的”这类玄之又玄的问题。记得有一位大人物说过这样的话:“原因的原因就不是原因了”,可是我就总想,要是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还就必须寻找那个原因的原因,至少,这样做可以在直接原因找到并解决以后,不会让人们存在一种从此可以一劳永逸的侥幸心理或松劲情绪,从而继续努力以求得问题的彻底解决。现在,有我这样习惯的人更少见了,人们更多地是乐于学习能马上就获得回报的技艺,思考能立竿见影的速成方法以应付现实生活中的挑战,而我却依然故我,一直固执地“坚持着”这个毛病。
四年前,王松奇主编嘱我主持《银行家》的一个新的栏目――思想平台,这让我分外欣喜,我想,我的这个嗜好算总是找到了用场。几年来,这也成为督促我搜求多方道理、学习先哲思考深邃问题的源动力,一生中没有比干这个事情让我更加认真努力的了。
如今,“思想平台”已经有50多期了,所编选的文章也有100多篇了。我想到,应当写一篇带有总结性质的文章,向读者交代一下编选心得,以利于加强编读沟通,形成共鸣。
“思想平台”这个栏目,其实就是这样一个“阳台”:它可以让终日忙碌的读者,在稍有闲暇的时候登上来欣赏“星空”,这个“星空”上不是满天的星斗,而是现实与理想相互碰撞时产生出的一个个思想火花。人人都把大量的时间用于思考那些似乎与现实不搭界的玄之又玄的问题很不经济,但是作为一个从事对整个社会及经济有巨大影响的金融事业的精英人士,如果不能比一般人有更多的思考问题的方法,没有比一般人更广阔的视野,那么即使他已经在这个令人歆羡的岗位上了,也只能一直做一些很具象的事务性的工作,难以开拓出更大的天地来。当然,如果您以前在学校里或者生活中已经养成了好学遐思的习惯,具备了足够的智慧储备,那么我们的“思想平台”也就算是一个伴随您一起做“思维体操”的陪练了。总之,我还是自信地认为,有这个栏目在,《银行家》会更让您开卷有益的。
“推介多样化的思维方式”是这个平台的主要宗旨。
人们习惯于从众的思维惯性由来已久,但是在走向全球化的今天,则需要人们摆脱这一积习,多方汲取和借鉴前人和别人的富有创意的思维方法固然很好,但自己也应当养成独立思考的习惯,才能做出带有创造意味的业绩。
本期所编选的两篇文章中,仲大军先生在《还中国国学以本来面目》中阐发出来的丰富思想能反衬出那些赶时髦的自命“新儒家”的所谓学者或教书匠们头脑的简单和奴性特征,他们一听到“国学”二字,头脑里自然就浮现出那张明朝人绘出的孔子的画像,全然不能像大军先生那样想到一座凝聚着无数先哲深邃思想的宏大殿堂或一处有待我们后人下功夫埋头开发的宝藏。政客们和政客型的学者们想借助自己那一点点“儒学修养”并利用这股“热”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开讲座、办“国学院”,收弟子读经,甚至演习祭祀,把当年袁世凯祭祀时的零星资料找来模仿效法,叫人看了忍俊不禁。即使如此,我也希望能看到他们的表演,至少这能证明我们现在的社会环境还是比以往宽松了不少。
另一篇文章取自《读书》7月号,夏雨天先生的原题是《真实的幻想》。评论杨丽娟疯狂追星的文章我看了很多,我觉得这篇最有深度。年轻人追星本身没有错,谁没有追过星呢?谁要是在少年时没有追过星,那他就不是一个有理想、有出息的人。问题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人应当渐渐地发现生活是真实性和残缺性的混合体,相应地,所追的星也应有所变化,直到从追具体的星变成追求一种生活方式,这时人才会变得成熟。而杨丽娟却一直生活在少女朦胧的灰姑娘童话的梦中不愿醒来,而视后代为生命之本的杨父也为了疼爱女儿而心痴“伴梦”,这真是可怜天下的父亲心,在如此漫长的过程中所忍受的痛苦,从他惨然蹈海的那一片刻可以让人们充分地推想。这不仅仅是杨家的悲剧,也是中国现实相当一部分家庭的悲剧。社会没有了恒久的稳定的人生观教育,只有了对眼下追逐物欲的误导,多少青少年沉溺于网络,几乎每一个学生被应试教育牵着鼻子生活,受伤害的这一代人,一旦错过了青春梦想的鸡鸣时刻,很可能像杨丽娟一样将终生生活在迷茫和悔恨之中,从此找不到生命之本,甚至独立后会因为生计而走向沉沦直到铤而走险。夏先生的思路则比我们一般人更加深邃,他想到了追梦美国生活方式,这是在提醒我们这些成年人应当回到现实中来,想中国人自己的事,以自己的方式来追求未来,这样的思考更具社会意义。
这两篇文章的共通之处是什么?我以为,中国国民独立人格的残缺所造成的各种盲从、追风已经使得社会价值和民族精神陷入了混乱,而那些被“追”的所谓“正根”很值得我们怀疑和追问。如果再举出更多让人忧心的事情也都能发现这个源由,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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