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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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慕 白
慕白,原名王国侧,上世纪70年代生于浙江文成。90年代开始在《诗刊》、《人民文学》、《江南》、《星星诗刊》、《诗林》上发表诗歌作品,多次获得《人民文学》、《诗刊》等全国诗歌征文奖,作品入选多种年选集。著有诗集《有谁是你》、《在路上》,现居文成。
诗观:诗歌是一个人内心的河流。真诚、自然、简洁、隐忍就是好诗。写作诗歌,是一个思考和呈现思考的过程,是诗人的本分,写作诗歌不会委身于人,诗人能够在寂寞中自持。
自画像
在民间,是慕白
大名 王国侧 父母定的
上过书,政府也认可
身高五尺
并不是所有男人的标准
原产地是包山底,这很重要
是我唯一在中国注册的地理商标
生产年份1973
我死后是上不去天堂的
我不轻视名利
心胸也不开阔
闻过不喜
宠辱都惊
如果说还有一点优点,那就是牢记恩
仇。
我爱我的亲人,爱我的朋友
爱我在人间的孩子
可这也不是进天堂的通行证
上帝会说没有做多少好事
至今没有做到爱对我不好的人
我也下不了地狱
我对天地良心说过
我是一个罪人
我好抽烟好喝酒
不偷盗不放火
有兄弟三人
衍生产品:老婆一个
儿子一人。
阎王拒绝我的理由
可能是我做的坏事不多
至少我都没有故意伤害一个爱我的人
作为活着的慕白或者王国侧
必须附加说明:保质期未知
保修期限:活着有效
我会在上帝看着不顾
阎王记着不管的人间
认认真真地吸进和呼出
每一口自然的空气
因为我出生在这个地方
我的包山底,离文成是24公里
离温州是90公里
她只有巴掌那么大的地方
在中国的版图上也许放大镜都不容易认出
但在我的心里
她就是我的祖国
我的宇宙
我的情人
我的恋人
我的妻子
没有承诺
不需要协议
我的血液,情欲,火,热情
痛苦,心灵,灾难
命运――
都来自
包山底这个地方,浙江省南部的一个小山村
我不会逃避,我愿意承担
哪怕我只是一个幼稚的人
一个弱小的人
如果一定要我说出
那我会说:
无论贫穷,无论疾病
无论富贵,无论卑贱
我永远都不会离弃她
我会像一个丈夫一样呵护她
像一个妻子般忠贞陪伴着
像一个父亲毫无所求抚养着
像一个儿子一样为她养老送终
直到我老了
走不动了,我就会躺在她的怀里
享受着最后的阳光
我是爱你的一个傻子
我不用任何技巧
也不用修饰
我就如同一个傻子
一颗心在纸上用大白话
告诉我所有的亲人,朋友
同事,甚至陌生人
告诉我的未知的女儿
如果可能
我还愿意告诉我的子子孙孙
我真的已经把心交给了你
交给了飞云江边的你
悯农
农民的儿子
从王国侧到慕白
我就荷不动锄头了
我的手茧早已隐蔽 脱落
我抛弃了所有的农具
我四肢不勤 我弯不下腰
我认不全五谷
我甚至已经想象不出
什么季节应该插秧
什么季节可以割麦
我忘记一粒种子出芽的疼痛
我视而不见禾苗干渴的无助
我的鼻子拒绝农家肥的气味
我穿着耕牛皮做的鞋
踩在不种庄稼的地上
脚趾不敢沾上半粒泥土
我装腔作势教儿子读诗:
汗滴禾下土
粒粒皆辛苦
只是永远赶不上
蔬菜拔节
瓜果扬花的声音
九月,天空的雁行不见了
九月以后
天空的雁行
已经不见了
黄昏的田埂上
牛的身影
像候鸟一样在迁徙
我的包山底
一只泊在冬天海滩上的破船
晚潮跳舞的乐声
拍打在我的飞云江上
正像那贫瘠的苔藓
攀缘在家门口樟树的周身
一支烟头的亮光
一支烟头的亮光
露出漆黑的午夜的红晕
比不上烧土肥的亮度
上帝的尺也无法丈量
秋天的包山底
万年的洞宫山麓
一缕炊烟的温暖
三四个黄昏,坐在屋檐下
看故乡的星星,能暗示命运?
歌声从两个方向飘起
谁在夜晚的剧院演奏天籁之曲?
这千年的缄默
她靠近东海之滨
门前有一条飞云江流过
面向大海,飞云江的水
那么具体地呈献在我眼前
马儿在长江堤岸上吃草
谁见过马儿在长江堤岸上吃草
谁又能在刀光剑影的边缘
听见马儿内心的嘶鸣
青草下面褐色的土壤里
埋着他父亲的残骸
粼光闪闪的头骨
记录了一个家族的影子
贺兰山的狼烟
像阳光一样抽打在长江的水上面
我看见一匹马儿静静地在
吃草,静静地迈着绅士的
步伐。偶尔抬起头
看看天空中飘过的白云
这时,他的眼里隐藏着很深的海洋
――阴沉凝重的风暴
他已经记不起自己是否
来自草原,身上还有没有
汗血的传统
马鞍被卸下了,缰绳早腐烂了
杂货店的牛肉干
像埋伏在命运刀口的灯光
影子的倾圮令他逐日不安
像嘴里咀嚼着的草
一根根凸现出来
迫使他不停地反刍
明天,不会有人叫出他的名字:马!
如果在餐桌上遇到
谁又记得他脚上最筋道的肉
也曾经穿过铁打的战靴
深圳湾大桥
水从来都是安静的
是风使它动了起来
人的一生就是河流的两岸
中间隔着流淌的日夜
桥与人都只是一种过程,一种手段
有人安步当车
有人匆忙赶路
有桥有路就有了目的
无论你今天走与明天走
山重水复的彼岸
没有什么能够阻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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