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三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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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夜，我成了一个孤儿
　　
　　一生节俭的母亲，最后
　　省下一口空气
　　走了
　　一直都在防守这一天
　　可当这一天突围到我面前
　　我反击的，只有
　　泪水
　　三年前，父亲走了，我还有
　　母亲，还有一个人
　　会喊我乳名
　　现在，母亲也走了
　　这个世界最温暖的两个称呼
　　都与我无关
　　这一夜，我成了一个孤儿
　　现在。我点上一支蜡烛
　　坐在母亲的身边
　　对我自己说
　　你已父母双亡，你已无家可归
　　你已无人疼爱……
　　想着，想着
　　我就感到心酸
　　
　　让母亲坐在我的文字里
　　
　　原来，母亲就在这张藤椅上
　　坐着，面向大门，像一尊
　　会说话的塑像，等着
　　她的儿孙
　　回到老家，我会喊一声母亲
　　然后，像一个孩子
　　笑笑的，在母亲的身边
　　坐下
　　现在，母亲不在了
　　这间屋子，似乎一下子
　　安静了下来，静得
　　我不敢开口
　　我想整理整理母亲的东西
　　这时，身边的儿子突然说：
　　爸爸，我想哭
　　昨天，小妹告诉我
　　因为心里难受，又跑到了
　　那个房间，一个人
　　在藤椅旁边，自言自语
　　有时候，我也想跟别人
　　说说母亲，但一开口
　　就哽咽，就打滑，我猜想
　　深居简出的母亲一定不乐意
　　在我的话语里
　　进进出出
　　关于母亲，我习惯了闭嘴，偶尔
　　会流流眼泪，在没人的时候
　　把文字调整调整
　　腾出一张，藤椅的位置
　　今后，母亲，你就安静地坐在
　　儿子的文字里，当我打开荧屏
　　像以前回家一样
　　就会看见，满头银发下
　　你高兴的眼神
　　
　　一口气的重量
　　
　　后来，母亲就是在搬动
　　一口气
　　满身大汗，上气不接下气
　　却无法把一口气
　　从体外，搬到体内
　　费劲地张口，变换嘴形
　　想让一口气
　　好走些
　　时而，母亲用手
　　指指胸膛，再看看我们
　　一脸的痛楚
　　我知道，母亲需要帮助
　　但看不见的一口气，这时
　　却重得让我
　　无从下手
　　我眼睁睁，看着一口气
　　从母亲的手上
　　滑落
　　人的一辈子，可以搬动
　　一座大山，但最后
　　肯定搬不动
　　一口气
　　很多东西，现在看来
　　都轻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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