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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天新作品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蔡天新

  漫游
  
  我在五色的人海里漫游
  林间溪流中飘零的一片草叶
  
  一切都是水,一切都是水
  时间自身的船体掉过头来
  
  顺着它蜿蜒的航线而下
  一座白柱子的宅第耸立在河岸
  
  斑鸠的飞翔划破了天空的宁静
  远处已是一片泛紫色的群山
  
  最高乐趣
  
  请客人们旅行吧
  美丽的金斑蛾
  鼹鼠绯红的手
  
  开蜡花的灌木丛
  小溪的喧响之流
  青草在身后起伏不定
  
  人们在树上涂抹糖浆
  罗得之妻在逃离时回望
  顷刻化为一根盐柱
  
  夜晚不知道夜晚的吟唱
  孤独不知道孤独的美妙
  没有时间的最高乐趣
  
  飞 行
  
  当飞机盘旋,上升
  抵达预想的高度
  就不再上升
  
  树木和飞鸟消散
  浮云悄悄地翻过了
  厚厚的脊背
  
  临窗俯瞰,才发现
  河流像一支藤蔓
  纠缠着山脉
  
  一座奢华的宫殿
  在远方出现
  犹如黄昏的一场游戏
  
  所有的往事、梦想和
  人物,包括书籍
  均已合掌休息
  
  尼亚加拉瀑布
  
  蓝色之上的白色
  被蓝色包围的白色
  像沉溺于梦幻的死亡
  
  鸟的羽毛多于游人的发丝
  鸟的嘴唇比情侣的嘴唇
  更早触及云母的雨帘
  
  我随意说出几个名字
  让它们从水上漂走
  和黑夜一起降临
  
  一枚失血的太阳颤抖了
  向死亡再进一步
  一千只冰凉的手伸入我的后颈项
  
  棕 榈
  
  躯干高大、挺拔
  用来营造房屋
  绿色的枝桠和长叶
  用来搭建篷顶
  
  果实的颜色
  由浅灰变殷红
  再转紫或黑
  用来喂母猪和公牛
  
  小小的草丛
  用来储存雨水
  粗壮的手臂,支撑起
  一个穷苦的国家
  
  故乡的美人
  
  多年以后我返回了故乡,
  在一口古老废弃的水井边
  遇到了从前镇上的美人。
  她少女一般轻盈的体态,以及
  
  从舌尖发出的哧哧的笑声
  既让我惊讶又感到亲切。我想起
  那些游历过的地方,想起
  那些妇女,她们相异的舞姿
  
  犹如波浪把时光分隔,把我们
  分隔。恍忽之间,她已经
  转身离去,只留下一个背影
  又教我想起她年轻时的丰韵。
  
  夏奈的海浪
  
  没有沙漏
  我用睫毛的闪动
  和乌鸦的羽毛
  计时
  
  天空曾经湛蓝
  如今却被水仙
  和大象的鼻子
  挤占
  
  我们下着跳棋
  正当湿婆在
  在一座寺庙里
  端坐
  
  孟加拉湾起风了
  一撮黝黑的头发
  被夏奈的海浪
  卷起
  
  朗诵
  
  铜锤敲响并不意味着丰收季节的到来
  穿短袖衬衫的钢琴师挥舞着手臂
  在听众的感官全部打开之后
  女主持用一种委婉的语调说话
  
  可我们住在彩虹桥的那一头
  把洗净的衣服晾在银河树的枝桠上
  或许我们对地球已无话可说
  各自驾着布兰登堡门顶上的马车离去
  
  罗马古道
  
  从前我曾走过这条路
  风景依然历历在目
  隧道、小溪、葡萄园
  
  铁道线弯来又弯去
  同样是上上下下的乘客
  只不过会说英语的人多了
  
  亚平宁的雨斜落在玻璃上
  时光犹如暮色中的炊烟
  飘走了又被风吹回来
  
  但那只是偶然的相聚
  如果你遇见旧时的恋人
  最好把她当成一次回忆
  
  门
  
  世界有两扇门
  一扇为你敞开
  另一扇已经合拢
  
  我只能站在门外
  想像你的面容
  你的呼吸和嗓音
  是否变得匀称了
  你的心灵和梦
  或许已获得宁静
  
  如果你睁开双眼
  你将会看见绿色
  看见我来到巴黎
  从前我曾在这里
  在一座电话亭里
  听到你爽朗的笑声
  
  远 方
  
  总是被远方吸引
  总是被移动的风景吸引
  只有当鸟儿回旋在稻田之上
  才注意到那一片金黄
  只有当风儿吹过
  摇响门前的那棵桃树
  才看见她已然丰姿绰约
  只有当阳光猛然照射到脸上
  才发现葡萄园的绿色浓于青草
  远方的色泽暗淡下来
  但它仍然十分迷人
  
  博厄里俱乐部
  
  七位诗人来自三个国度
  依次走上了博厄里
  小小的舞台中央
  
  其中一位男士来自
  澳大利亚昆士兰州
  洪水适才淹没了他的故乡
  
  他一身黑衣头戴礼帽
  慢条斯理地朗诵诗歌
  幕间休息套上一条红裙子
  
  他抱了抱美丽的女主持
  又热吻一位风度翩翩的听众
  事先征得他女伴的同意
  
  最后我们一起走上舞台
  谢幕,五十位听众同时起立
  鼓掌,为曼哈顿的这个夜晚
  
  西墨西哥湾
  
  油污仍在水面漂动
  那巨大的英国钻井平台
  消失在远方的海平面
  
  我的目光被一只小帆船
  或一艘集装箱货轮牵引
  像是秋风卷走的一根细枝
  
  鹈鹕的翅膀僵硬无比
  拍岸的细浪添加它的重量
  惟有飘荡的芦苇能分担痛楚
  
  我用脚趾踢开层层波浪
  脚步轻盈在云上行走
  将其踩成片片棉絮
  
  白得像黑人的手心啊
  我穿过尤卡坦的古玛雅村落
  深入到伯利兹的热带丛林中
  
  帕帕加约湾
  
  从远处看
  你是如此宁静
  尤其到了黄昏时分
  成群的海鸥飞向海岸
  仿佛天空的皮肤上
  那些细小的毛细血管
  而当一场暴风雨将至
  海鸥们迅即消散
  可你仍波澜不惊
  我从山顶的玻璃房里
  目睹了这一切
  恰似一个年幼的男孩
  目睹了父母的情欲
  
  拉克鲁斯
  
  从山巅的拉克鲁斯
  远眺索莱伊海滩
  那半圆形的海湾
  中央凸起一座小岛
  右侧山峦此起彼伏
  牛羊出没在谷底
  远处几朵耀眼的白云
  悬浮在尼加拉瓜边境
  近旁发芽的树枝咿呀呀
  任白色的海鸥上下翻飞
  一条高压线顺着山坡爬上来
  迎面向下的是一条公路
  被黄线分隔,像一根传输带
  不断把汽车和行人送下山
  它们在不远处的拐角相遇
  恰如我们在拉克鲁斯相遇
  在那家毗邻牧场的咖啡厅
  明天,盘山公路与高压线依旧
  无论你我都将去向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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