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夫妻要一起经点儿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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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甄妮
“十一”长假第一天,我懒懒地躺在床上,听海波在厨房里演奏着幸福的厨房变奏曲。一会儿,海波在厨房里接了一个电话,就脸色苍白地冲到卧室,对躺在床上的我结结巴巴地宣布:“我妈,我妈病了。”
我吃了一惊:“什么病?”
海波呆呆地看着我:“好像是肺癌,晚期!”
我坐起来,轻轻揽过海波的头,将他放在自己的怀里安抚。海波的身体一直在发抖,他一个劲说:“走,我们赶紧走,回家去看妈。”走到门口,他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我说:“你不用去了,在家收拾一下房间吧,妈说最后的日子要和我在一起。”
我的头嗡了一声,接着便努力鼓励自己:婆婆是老人,又病重,而且她是海波的母亲……
第二天上午,海波扶着脸色蜡黄的婆婆进门了。我尽量热情地迎上前去,还甜甜地叫了一声妈。病重的婆婆,依然是以前那个不冷不热的样子。直到吃饭,婆婆才开口对我说了一句话:“给你添麻烦了,可是我就是想和海波在一起,我的日子不多了。”
接下来就是跑医院,因为婆婆不愿意一个人孤零零住院,我们每天从通州肺病医院开车一个来回,检查、化验、会诊,一个长假很快就没了。
婆婆的身体越来越虚弱,她变得一刻也不愿意离开海波。姐姐一家为了照顾婆婆,也从老家赶过来。白天我们要上班,婆婆由大姑姐照顾,晚上则换成我和海波值班儿,几天下来,所有人都累得快要散架了。
更让人伤心的是,海波现在根本就注意不到我。一次,我切菜时切到了手指,搁往常,海波早就心疼得不得了,可如今,他只是说一声“去找创可贴吧”,就转身出去了。
有几次,我劝大家把婆婆送去住院,毕竟医院里条件更好一些,但婆婆说什么也不肯去。这件事之后,我感觉海波对我更冷淡了,好像婆婆的病是我弄出来的一样,有空儿只是和姐姐一起守在婆婆的房间里小声说话,我完全被当成了外人。
我很难受,想让海波像以前那样宠宠自己。所以,那天晚上,我半嗔半怒地对海波说:“大家都不愿意看到妈生病的结果,但不是我害她这样的,请你讲道理,你这样冷淡的态度算什么?”海波愣了一下,接着点了一根烟说:“我对不起我妈,这些年都没有陪她。”说完,扭头走了。我心如刀割――对不起她,那么也就是说,海波他在怨恨,是因为我,他才不得不离开了自己的妈妈吗?
好吧,我离开!我哭着在电脑上写下了这句话,打算明天就离开。
第二天,要去医院拿会诊结果。出发前海波喝了酒,我只好开车送他去。婆婆的肺癌得到确诊,拿着化验单的海波一个劲儿颤抖。出了医院,我们俩一路无语。到了停车场,我去了趟卫生间,回来时,突然看见海波蹲在车子的一侧,捂着脸,放声大哭。
他的哭声是那样绝望和无奈――在一起10年了,我从来没见他哭过,在我们的生活里,一直都是他在充当强者,一直都是他在操持着这个小家的吃喝拉撒。但此刻,他却在我面前,就这么像孩子一般号啕大哭了。我站在他身后,轻抚着他颤抖的背。海波呜咽着:“我就要失去妈妈了!我以后就只有你了!”
我的心,瞬间明了起来了――我应该明白,那是海波的亲生母亲啊,唯一的、失去了永远也找不回来的母亲啊!现在,他要失去她了,我是他的爱人,怎么能不替他分担,反而要给他增加烦恼呢?
回到家,我将电脑上的字删掉,用蜜枣泡了茶,再一点一点送进婆婆的嘴里。我开始一心一意关心海波,他熬夜照顾婆婆的时候,我轻手轻脚炖好猪蹄汤,端过去给他补身子;我还给婆婆买来了据说对治疗癌症效果很好的干海参,花了几千块钱,但是我没有让海波看见发票。
我们两个形成了前所未有的默契:海波端着痰盂的时候,我的纸巾已经递到面前;海波一伸手,他要的东西已经到了眼前。
婆婆去世时,海波很难过,也很恍惚,我则完全脱离了小女人的娇气,联系老家的亲戚,敲定追悼会礼堂,买墓地……一应琐事,完全打点妥帖。那段时间,海波瘦得眼窝深陷,我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不是心里再无委屈,只是明白了一件事:当父母的生命危在旦夕的时候,人的思维是单一的,那个特殊的时候,爱情便退居幕后。
一个月后的一天,海波下班回来时,我正在厨房里煮白米粥,他在我身后站了一会儿,接着伸手搂过我的肩膀说了句:“谢谢你!”我心里一热,久违的温暖和亲切,回到了身边。
我盯着那锅粥,白胖的米粒在水一波一浪的推动下,咕嘟咕嘟地跳着舞,这是米在慢慢地释放着自己,也是水在慢慢地融入米的世界。粥熬好了,锅里便变成了水中有米,米中有水的样子。
是的,一锅好粥,经过了火的历练,水不能还是水的样子,米也不能还是米的样子。一段幸福的婚姻,也注定要经过这么个历练、交融的过程吧――开始是抗拒的、排斥的,慢慢就同化了,变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不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好的夫妻,也一定要一起经历过一些事情,才可以同呼吸共命运。就像小火将水与米融合在一起,成为一锅美味的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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