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语言翻译对现代汉语形成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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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鲁迅不仅是一名文学家,还是一名翻译家。鲁迅的语言翻译研究不仅对现当代文学语言研究具有相当重要的价值,而且对现代汉语的形成和发展具有相当的促进作用。文章试图通过对鲁迅翻译语言的研究,从语言学角度分析鲁迅翻译语言对现代汉语形成的影响和贡献,希望能对鲁迅翻译研究提供一些有用的建议。
【关键词】鲁迅;语言翻译;白话文;现代汉语
【基金项目】中南民族大学中央高校基本科研费专项资金项目,编号CSQ17009。
一、鲁迅翻译研究的重要性
鲁迅是公认的现当代著名的文学家,鲁迅研究更是一门显学,也是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领域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对鲁迅翻译文学的研究还是一个比较新的课题,其重要性不亚于对鲁迅文学的研究。在鲁迅的一生中,翻译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鲁迅一生的创作和译作各占半壁江山,据不完全统计,鲁迅一生翻译了15个国家,110多个作家,200多种外国作家作品,总字数超过500万字,其中包括小说、杂文、戏剧、诗歌、童话、散文、随笔、文艺理论等多种体裁。鲁迅通过编译、意译、直译、改译等多种翻译手段,用实际行动实践着自己“别求新声与异邦”的个人理想,对中国的翻译和文学思想的推动都有着深入和广泛的影响。吴钧甚至在自己的著作中首次提出“鲁迅首先是翻译家,后来才成为文学家”的新定位。
二、鲁迅翻译语言研究的价值
山东大学翻译学院院长孙迎春先生在为吴钧《鲁迅翻译文学研究》著作作序时谈道:“文学翻译是有别于非文学范畴的哲学、宗教、经济学、自然科学等著作的翻译……她是一种审美再创造,语言层面上的转换是其外在行为方式,而不是本质的直接呈现……其难度往往不亚于原创……译者通过解读、体会、观照,依靠自己的认知和审美水平和艺术表现力,将其再度创造出来,赋予其第二次生命。”笔者十分赞成这个观点,鲁迅在其翻译作品当中体现的语言翻译观也客观地反映出他对世界的认知和对文学作品的独特思考,这是值得我们重视的。从鲁迅1903年6月在《浙江潮》发表的第一部翻译作品雨果的《哀尘》开始到1936年10月最后一部翻译作品果戈理的《死魂灵》结束,鲁迅长达三十三年的翻译人生大致经历了三个阶段:早期的别求新声、科技救国理想,中期开始摆脱意译慢慢转向直译,后期明确提出硬译的主张。每一个阶段的翻译思想和翻译方法的转变都融合了鲁迅对世界和社会的深刻认知,这些带有鲁迅独特思考和认知的翻译作品给当时的文学界带来了启发,也带来了诸多的争议,在启发和争议声中,中西方文化开始了碰撞和交流,既促进了中国社会的进步,也推动了中国现当代文学翻译语言和汉语现代化的发展。
三、鲁迅翻译语言的影响和贡献
鲁迅的语言翻译,一方面受到当时的传统翻译,例如梁启超、林纾和严复等人的翻译思想的影响,同时还受到中国古代佛经翻译的熏陶。东汉时佛教传入中国,汉人翻译经文都采用直译,翻译的语言都很质朴。另一方面,鲁迅留学日本,目睹了翻译对于日本近代化起到的重要作用,以及欧洲各文化大国通过翻译《圣经》来推动本国语言文字、思想文化发展的历程。这些都促进了鲁迅翻译观的形成,“异域文术新宗,由此始入华土”是鲁迅的翻译抱负和理想,也是他的翻译态度。他不断吸收外来营养并结合自己的翻译实践,在不断地探索过程中明确了自己硬译的翻译思想。鲁迅的硬译不仅促进了现当代文学的进步,而且对现代汉语的形成产生了极其深远的影响。
(一)丰富了汉语句式、词汇和语法
鲁迅坚持硬译极大地丰富了早期汉语的句式、词汇和语法。
从句式上来说,对于原文不同于中文的印欧句式,鲁迅都予以最大限度地保留,例如西文常用的从句后置,这种欧化的句式对汉语句式造成了一定的冲击。这是鲁迅所乐见的,他一向认为中国的文法不够精密,希望通过国外的译文输入新的内容和新的表现法,让中文从外来的精密思维与语法表现中得到营养。
从词汇上来说,为了准确翻译原文的词汇,鲁迅甚至生造硬造了一些词语,例如,他在翻译《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說》的序言中,创造了“超人”和“末人”,在翻译《死魂灵》的时候创造了“破风”“珂林德式的圆”“鱼膏”“发沸”“连山”“吐叶”等直译外来词,这些词语的出现在当时来说怪模怪样的,让人难以接受,但对比今时今日大量涌入的外来词汇,比如我们司空见惯的“英国蓝”“推特”“T恤”“埃博拉热”“蓝牙”“宽带”等等,鲁迅的生造实在是不值一奇,反而让今人读来有耳目一新的亲切感。而为了在保持原文本意不变的情况下让语句翻译变得更加自然流畅,情绪更加饱满,他还在译句中增加了语气词、副词和动词。例如对《一个青年的梦》的剧本翻译,据杨英华的研究统计,鲁迅在此次译文中共增加了72个语气词。这些语气词增强了语句的表现力,更能突出原作者的精神意图,使读者产生共鸣。
从语法上来说,鲁迅和周作人在翻译中首次引进了一种新的书写形式,即句号和逗号的配合使用。汉语文本原本就有句读,但一般只用于诵读断句,很少标于书面。鲁迅为了更好地直译,在行文中借助于标点符号的运用,他在《略例》中还进行了说明:“‘!’表大声,‘?’表问难,近已习见,不俟佺译。此他有虚线以表语不尽,或语中辍。有直线以表略停顿,或在句之上下,则为用同于括弧。”这些都使得鲁迅的译文充满与众不同的新鲜气息,同时也促进了汉语文本中标点符号的使用和发展。
(二)推动了白话文的发展进程
文言向白话文的转变是现代汉语书写语言的一项重大变化,鲁迅的硬译有效地促进了中国汉语白话文的成熟,尽管鲁迅自己的翻译语言也走过了从文言到白话再到现代语言的道路。鲁迅认为翻译是用来交流思想的,因此他在翻译的后期大力提倡白话译,创作出很多白话翻译的经典之作。例如他对果戈理《死魂灵》的白话翻译,今天读来依然通俗易懂,生动活泼。鲁迅在白话翻译时用词的生动、简洁和精准毫不逊色于后来的翻译者,这应该归功于鲁迅深厚的文学语言功底和独特的翻译语言观。 鲁迅的白话文学创作是白话文运动的一项标杆,他发表在《新青年》上的《狂人日记》,作为中国第一部现代白话文小说,標志着白话文运动在文艺方面的首先突破,后来的白话经典《阿Q正传》更是极大地促进了白话文运动的发展。这些白话文经典,细究起来,或多或少都可以看出一些他所积极翻译的西方文学的影响。鲁迅曾这样谈论过自己早期的白话文作品:“《药》的收束,也分明的留着安特来夫式的阴冷。但后起的《狂人日记》意在暴露家族制度和礼教的弊害,却比果戈理的忧愤深广,也不如尼采的超人的渺茫。”(鲁迅《〈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序》,《鲁迅全集》第六卷,第239页)鲁迅也十分承认自己白话小说的创作,无比从他的翻译中汲取了大量的灵感和养分。翻译工作对他的文学创作具有不可估量的深刻影响。作为白话文运动的先锋人物,鲁迅并不一味地鼓吹埋头苦干于“绝对的白话文创作”,反而十分强调翻译的作用,并劝告“五四运动的启蒙者们”不要急于事功,要注重翻译,以作借镜,在翻译中融会贯通以求超越,这样更能促进文学的创作。而鲁迅本人亦是这样做的,翻译是他一生不辍的工作,以翻译促进创作,用创作呼应翻译,两者相辅相成,亦使他成为中国新文化运动中不可替代的中坚力量。
四、结语
对鲁迅翻译语言的评价总是走向两个极端:反对者认为其毫无可取之处,支持者又把他捧上神坛不容亵渎。也许我们应该从更客观的角度去公正评价。鲁迅的语言翻译从纯理论的翻译手段上来说,不够完美,甚至弊病不少,例如佶屈聱牙的翻译文字、矫枉过正的废除汉字、全盘拉丁化的文字主张等无法回避的问题。但从现代汉语的发展上来说,以鲁迅为代表的直译翻译是一股不容忽视的重要力量,从“五四运动”到21世纪的今天,现代汉语跟此前相比已经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在这场前所未有的汉语变革当中,直译的翻译活动作为最具冲击性的力量给汉语文法、词法和句法注入了新的活力,最终促使了汉语现代化进程的成功。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鲁迅的翻译功不可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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