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苦难、希望和真正道路的观察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奥］卡夫卡

　　真正的道路在一根绳索上，它不是绷紧在高处，而是贴近地面的。它与其说是供人行走毋宁说是用来绊人的。
　　所有人类的错误无非是无耐心，是过于勿忙地将按部就班的程序打乱，是用似是而非的桩子把似是而大的事物圈起来。
　　人类有两大主罪，所有其它罪恶均从其中引出，那就是：缺乏耐心和漫不经心。由于缺乏耐心，他们被躯逐出天堂；由于漫不经心，他们无法回去。由于缺乏耐心他们被驱逐，由于缺乏耐心他们回不去。
　　许多亡者的影子成天舔着冥河的浪潮，因为它是从我们这儿流去的，仍然含有我们的海洋的咸味。这条河流对此恶心不堪，于是翻腾倒流，把死者们冲回到生命中去。但他们却欣喜万分，唱起感恩歌，抚摸着这愤怒的河。
　　从某一点开始便不复存在退路。这一点是能够达到的。
　　认识开始产生的第一个标志是死亡的愿望。这种生活看来是不可忍受的，而另一种又不可企及。人们不再为想死而羞愧；人们憎恨旧的牢房。这种想法包含着一点残余的信念：押送途中主人会偶尔穿过走道进来，看看这个囚徒，然后说：“这个人你们不要再关下去，让他到我这儿来。”
　　假如你走过一片平原，假如你有良好的走的意思，可是你却在往回走，那么这是件令人绝望的事情；但你如果是在攀登一座峭壁，它就像你自身从下往上看一样陡峭，那么倒退也可能是地理形态造成的，那你就不用绝望了。
　　像一条秋天的道路：还未来得及扫干净，它又为干枯的树叶所覆盖。
　　一个笼子在找一只鸟。
　　这个地方我还从来没有来过；呼吸与以往不同了，太阳旁闪耀着一颗星星，比太阳更加夺目。
　　理解这种幸福：你所站立的地面之大小不超出你双足的覆盖面。
　　除非逃到这世界当中，否则怎么会对这个世界感到高兴呢？
　　藏身处难以数计，而能使你获救的只有一处，但获救的可能性又像藏身处一样的多。
　　有人感到惊讶，他在永恒之路上走得何其轻松；其实他是在往下飞奔。
　　对恶魔不能分期付款――但人们却在不停地试着这么做。
　　可以想象，亚历山大大帝尽管有着青年时代的赫赫战功，尽管有着他所训练的出色军队，尽管有着他自我感觉到的对付世界变化的应变能力，他却在海勒斯彭特前停下了脚步，永远不能跨越，而这不是出于畏惧，不是出于犹豫，不是出于意志薄弱，而是由于土地的滞重。
　　
　　选自《世界百篇经典散文诗》
　　责任编辑/夫 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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