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一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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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于凝视一条河,能坐看风景无限。淡泊而宁静,宁静以致远,是以为。
　　这条河就在我的眼前。每天,只要我愿意,随时都能够凝望。
　　可大多数的时间里,我只能埋头做那些程式化的工作。看似简单琐碎,却无论怎样也不称心,已激不起我内心的涟漪。有时候天真地想,要是多一点点阳光,或许我会更灿烂吧?可那阳光雨露只惠及那些善于招蜂引蝶的花卉,忽略了角落里默默无声的草穗。于是,除了以埋头耕作的方式生存,我别无选择。
　　事实上我也没想过选择。除了依傍这些重复出现的场景,我又能以什么样的姿态出尘入世?
　　这条唤做衙前河的河流穿越小城,将小城一分为二。小城也因河水潺潺流动而多了几分灵气。水是阴柔,山是阳刚,连绵的山与温婉的水相互缠绕。
　　衙前河与我数步之隔,抬头俯首之间,皆能见她坦荡流动。一条河的生命,与世间的生命无一例外,都有它的历程。我见识过这条河的丰盈与瘦弱、朴素与华美。
　　十年前,我是一位刚出校门的女孩,对未来生活工作满怀憧憬,对爱情充满浪漫幻想。夏日的傍晚,我会跑到河边,脱掉鞋子,赤脚在清凉的水中独自嬉戏。水流清澈,在宽阔的河床上千回百转。河滩上的沙子细腻柔滑,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脚底。
　　沙子也有它不同凡响的历程。它最初从哪条山涧走出来的呢?最初它也许是一块小石头,有着棱角分明的锐利,有着初涉河流高瞻远瞩的心气。蓝天、白云、树木、花卉,这些景致何曾放在心上,它要远走他乡,经历人生的激流。日复一日,阳光、雨露、四季,消磨着小石头的雄心。终于有一天,山洪携带着它,一路凯歌。小石头是快乐的,义无反顾,勇往直前,即使在穿越中磕磕碰碰,伤筋痛骨,它也无悔。不知道经过多长时间,小石头走走停停,慢慢地,它的心沉静下来,它发现自己躺在一条宽敞的河床上,周围是同样久经磨砺的沙子。
　　我总是对一些事物做分外的想象,哪怕最最细小的事物。有时,落进我心湖的仅仅是一滴水,我却涟漪出无尽的波纹。
　　这条河里,据说有几寸长的河鱼,它们肆无忌惮地在清波里嬉戏,偶尔浮出水面轻吐的泡沫恰巧折射出七彩的阳光,给那河岸边大人小孩的眼里增添几分色彩。因此,夏日午后,总有调皮的孩子不顾家长的再三叮嘱,溜出家门,赤膊在太阳下钻进河里,徒手抓些河鱼,趁着母亲还没睡醒,轻巧地将成果放在厨房的水桶或脸盆里。母亲再进厨房,发现意外的惊喜,也只骂上一句小赤佬,眼睛里却有了不自禁的欢乐。那时物质贫乏,晚餐桌上能多一盘带荤腥的菜,自然是全家人最大的欢愉。
　　那些美好只存在于年长者的回忆,河水一度污染得很严重,有的地段只能捂着鼻子迅速躲开。
　　当我的注意力被其他一些事物吸引时,河流也就被流放到我的心门之外。我每天从河上那条堪称破旧的老桥上经过,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以为我已是沉落在河滩上的沙子。偶尔与它对视,总会在心底生出一丝惆怅。
　　十年很长,十年却也很短。当我有一天站在高楼上认真地凝望着河流,那丰盈的河水,整齐的堤坝,印入眼帘皆是景。
　　有一种时间叫发展,有一种时间叫变迁。这条叫衙前河的河流在时间里流淌、历练。一如我,从少不更事的小女孩,在红尘里摸爬滚打,经历一些成功与失败,心灵经受严寒与酷暑的煎熬,最终慢慢沉寂,慢慢懂得感恩,慢慢体会大道低回,大味必淡。明白生活原本就是在平淡中寻求幸福。淡是一种常态,真味是淡。
　　安于凝视一条河,能坐看风景无限。淡泊而宁静,宁静以致远,是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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