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瞻新写实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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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王炳东
摘要:随着时代的发展,写实绘画终将退出画坛主流的位置,但它无可替代的历史地位和不断延续的未来,不是任何一种艺术和高科技所能左右的。如何把大变革时代真实地反映出来,是摆在中国现实主义画家面前的重要课题,需要我们做的还很多。
关键词:艺术 新写实主义 现实主义
当经典文化渐渐远去时,通俗文化已呈不可逆转的趋势占据了当代的大部分领域,传统戏剧已让位于通俗搞笑的节目,京剧、歌剧一些自诩为正统的艺术已渐成经典束之高阁,绘画更是在传统和现代之间绞杀不停,所谓经典的文化已蜕变为过期的陈年旧货。随着读图时代的到来,照相术的发展已到数码时代,架上绘画已到岌岌可危的状态,甚至有人在预测架上绘画还能走多远,画坛可谓万马齐喑。人们不得不重新思考架上艺术的要义及其存在价值,架上艺术还有存在的意义么?
架上艺术本是一种高雅的存在,至今无缘于广大的普通民众,至少在中国还应有较长的发展过程来链接当今艺坛的发展。全国美展投稿者众多,书画市场时起彼落的落槌成交量大,都预示着我国书画市场的起步正开始。和国际当代艺术现象相比,中国拥有大批架上绘画的作者和受众,尽管当代概念艺术、行为艺术、装置艺术层出不穷,活跃于当今艺域,架上艺术仍以自身的传统地位,大气风范地慢慢地向前。
1400年左右,架上绘画的内容开始从祭坛壁画转向现实生活中的人和事,在全欧发展着一种被称为“国际歌特式”的优雅时尚,这种风格宣扬一种奢华的骑士理想,突出鲜艳的色彩,金光闪闪的效果,以及苗条纤细的身影。1420年前后,弗拉芒画家让・凡・埃克引导了对这一风格的革命。他发展了理性的透视,并解决了塑造形体时如何用光的问题。他通过巧妙的连续多层的透明的描述,获得坚实的形体,其绘画气魄宏伟,而且并不因此取消了对于细节的特殊关注。弗拉芒早期的这个画派代表了整个欧洲。神圣罗马帝国的画家,都脱离了法国的影响,而加入到这一新风格中来,意大利文艺复兴的画家们也都与弗拉芒的革新结合在一起,文艺复兴的画家们大多作品的模特更是来自生活;如达芬奇的《岩间圣母》,提香的《乌尔比诺的维纳斯》,取材于神话,在艺术处理上用强烈的戏剧性手法,表现的是日常大众的生活场景。
古典绘画大多是写实的手法,特殊的构图,强烈的戏剧手法,传达着各种信息,几百年来写实绘画走过了漫长的历程,出现了许多优秀的杰出人物,如:老彼得、勃鲁盖尔、格列柯、卡拉瓦乔、迪埃戈、委拉斯贵支、维米尔、伦勃朗、大卫、安格尔、德拉克罗瓦、戈雅等许多绘画艺术长河里璀灿的群星,绘画的流派也从文艺复兴起经历了样式主义、巴洛克和古典主义、罗可可、新古典主义、现实主义和印象主义,无一不是以现实为基础,通过画家个性的表现样式丰富了人类的艺术史。
二十世纪的艺术被鄙视,被贬得一钱不值,被禁止,被付之一炬;然而,也被庆祝歌颂,使用和商品化。变形、色彩自由,空间的新表达方式,从抒情动作或几何中产生的抽象化,抛弃关闭的形式的结合,材料的多样化,粉碎种类界限。如此众多的想象来到了对世纪艺术进行思考的精神之中。
人们期待艺术不断革新,并且要标新立异,把这些添加到艺术利益和特殊主题的考虑之中,便成为了联系于市场条件的艺术传播的促进因素。
摄影曾启迪了印象派对同一场景置于不同光线和气氛之时形象所产生的变化进行探索。于是印象派应运而生,它是把现实主义置于视觉感受于全部控制之下的结果。摄影在艺术的演变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事实上,它的确不满足于向艺术发出挑战,并通过重新确定艺术与现实、艺术与模仿的关系来给艺术启示。除此之外,它还是新的复制技术的先决条件,而这些技术已经历了发展视觉宣传的范畴。摄影的发展数码技术的介入,生活节奏的加快,社会转眼之间被推到了读图时代,传统绘画节奏显然难以适应时代的发展,架上艺术尤其是写实绘画面临着一种新的选择,大批走写实主义风格的画家们如何面对新世纪的挑战?写实绘画,主题性绘画真的走到尽头么!
纵观近年来画坛呈现的大批精品力作,笔者认为这样担忧完全是多余的。在我国有一个庞大的写实绘画的受众人群,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从真、善、美开始,正是他们对作品首要的要求,精到的写实技巧,深刻的思想内涵,经典的戏剧场面的经营,再加上艺术家充满个人感情的表现是大多数观众乐于接受的一种艺术形式,是任何一种现代工具不可替代的。近几年出现的如《老歌-我为祖国献石油》(王丕)、《1978年11月24日夜小岗》(王少伦)、《士兵们》(秦文清)、《冬雪》(冷军)、《七月黄河》(段正渠)、《阳关三叠》(王宏剑)等许多作品从不同时代、多种角度,以不同的表现手法,讴歌了普通的劳动者、建设者,关注了人类未来的命运,歌颂了普通人在历史的重大变革中表现出的英勇的、大无畏的献身精神。独特的绘画语言、炼就的精美画面,强烈地引发了观众的共鸣。大多展示中,观众产生读解的,大都是写实的绘画,而一些难以解读的作品,人们表现出的大都是茫然和自我嘲解,大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是观众的欣赏水平不够么?非也,这里存在一个品位问题和欣赏习惯。相比较西方古典绘画,中国传统水墨画更具艺术性和表现性,它写意的夸张手法,与西方一些现代作品相比,可以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自古以来一直为广大受众所称道。这里也许牵涉到一个先入为主的欣赏习惯,在似与不似之间,既表达了胸中逸气,又满足了观众的审美需求。油画传入我国首先是写真为主,导致了观众的审美习惯长期以实为准,当现代的、抽象的纷纷沓至的时候,观众尚未形成接受的心理准备。
当年罗立中以超写实主义的手法,表现《父亲》一画,震动了画坛,更准确地说,震撼了广大的观众。时至今日,对他一改画风,许多人不甚理解,其实这只是一个艺术家善于创作多变画风的一个体现。如同一个演员,除了本色表演外,同样可以用更多夸张的表演手段,创造更多各种不同种类的角色。提高、拓宽和变化,是一个艺术家在艺术生涯中向自己不断提出的要求。当他不满足于现有的表现方法,就会寻求新的突破以求新异和升华直至形成自己特有的风格。
杜尚曾以实物作品《泉》几乎颠覆了传统艺术观念,“人人都可以成为艺术家”澎湃了许多人的热血,如同现在的卡拉OK,只要拿起话筒就能轻而易举地找到歌手的感觉。一时间,艺术不再神圣,技巧似乎也可有可无,如今的画坛不断经受一个又一个新浪潮的冲击。但新的不一定就是好的,怪异的不一定就是艺术,不是所有的人都须赶浪潮。如果大家都去赶浪潮,岂不是万马齐喑,何来百花争艳?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有它的合理性和必然性,写实绘画、主题性创作(综合架上绘画)不再独领风骚,也是社会发展过程中的必然体现。不管社会发展到什么阶段,架上绘画艺术有其永久的不可替代的地位。从事现实绘画的你,仍然必须忍得寂寞,仍须继续研究素描基本功以及色彩的量感和质感,仍然需要深入生活,走自己的路,经得起诱惑。美国画家怀斯一生经历过美国现代艺术的种种变化,但画风始终如一,特别是在美国抽象表现主义盛行并席卷欧洲大陆的上世纪50年代,他延续了以霍伯为代表的美国传统写实主义绘画传统。他不但未被抽象画的洪流淹没,人们反而把他写实画坛的地位与第一流的抽象画家杰克逊、彼洛克相比。更惟妙惟的是正当怀斯的写实艺术达到登峰造极之际――20世纪七十年代,抽象画没落了,新写实主义抬头,转而成为画坛主流。
卢・弗洛伊德是西方当代新写实主义风格的代表人物。他创造了一种人人熟悉的感觉,从而把他和我们的现实联系起来,这可谓是“非凡的成就”。以可视的现实为基础,坚定地忠实于艺术,可以概括卢・弗洛伊德的漫长而不平凡的发展历程。他创造了我们时代某些最刺激和不安的形象。
无独有偶,当今我国画坛新写实主义的领军人物刘小东和忻东旺,在自觉与不自觉的创作过程中,无论是素材的拮取,还是表现手法都收放自如,与弗洛伊德的画有许多异曲同工之处。无论是在作为艺术内涵或油画语言上,以及艺术价值的体现上,都为日渐冷落的架上写实绘画注入新的强力兴奋剂。他们平实、本质、率真,看似平铺直叙,不加修饰的油画技法和不温不火的中庸色彩,充分表达了社会边缘人的迷惘和真实心境。作品中捕捉的一些细节,可以与小说家细腻的叙述相比美,在不经意间触动了观者的心弦。
以人为主体表述,以身边的普通人为创作源泉,应该说弗洛伊德的艺术影响了两位年轻的艺术家。卢・弗洛伊德曾说:由生活入手进行创作从未阻碍我,相反,我感到更自由,我能掌握专横的记忆所不允许的主动权。我希望自己的作品再现真实,但不是机械的再现。刘小东也说:我信任直觉,求其真切,用具象绘画形式描绘人和现实,这些人和现实都仅仅是折射我个人内心生活的那部分。我希望这部分也属于大家,属于过去或将来,这是我的妄想。忻东旺说:如果你冲动,你完全不要顾及油画中的儒雅;如果有真情,完全不要在意语言是否畅通;只有用我们的神经触摸生命中的潜在,不为视觉中迷离的表象所惑。
以可视的现实为基础,坚定地忠实于艺术,由此可见他们对艺术本质的追求是一致的。由于执着表现的自由和直率,他们不拘泥于任何约束,非常规的视角切入,更多地从人性的本质来表现当今人们生存的状态,以至于许多形象是刺激不安的、呆滞的、麻木的,甚至带有近乎“亵渎和戏谑的味道”。
区别于新写实主义风格,我们常见的现实主义,是一种典型的“来自生活高于生活的”总体验,是以真善美为主导方向,寓教于艺中,大多作品也充当了具有教化功能的宣传品,是一种体制下的特殊模式,而非原生态的自主的反映。描述刻画人的内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以及人们在特定环境和氛围中的情绪,是他们在作品中的自觉体验,不同的是他们作品之间的区别同样分明。
卢・弗洛伊德的艺术风格以严谨著称,作为艺术家他生活的各方面与这种风格是一致的。正是这种生活使他的艺术具有感染观众的强烈力量,甚至会使人感觉到侵扰。正如左拉说:“艺术作品是通过某种气质而看到的创作环境。”弗洛伊德的创作环境是他的日常环境和他所熟悉的人。他曾说:“我的作品纯粹是自传性的,也就是关于我本人以及周围的世界,它是记录的尝试,我画的是自己感兴趣和关心的人,它们就在我生活和熟悉的空间里,我凭籍着它们创作作品,有它们我能更自由地工作。”卢・弗洛伊德的艺术从不叙述戏剧事件,除了人们偶然熟知的形象以外,他笔下的形象鲜为人知,艺术家认为类似的信息无关紧要。
卢・弗洛伊德的艺术基于以下假设(即使在20世纪末),有意义的艺术应来自于个人日常生活中普通事件的敏锐观察。面对卢・弗洛伊德的作品,无疑会感到不安,人们从他的艺术中,感受到承认真实的力量和恰如其分的感情。
在现实社会,大多数人生活于既不信任也不怀疑的状态中。卢・弗洛伊德艺术的力量在于他有能力使我们感知和信任这个世界。他的人道主义和今天诸多无规则的虚无主义的媒介意识的艺术截然相反。对于艺术能力的理解和信心,使他的绘画超出了画面表象的效果,卢・弗洛伊德的艺术将永不会过时。
刘小东的写实绘画与卢・弗洛伊德在观念方面相去不远,只是涉足的面更加广博一点,少了一点大师悲伤的人文情怀,多了几份调侃幽默和无奈的情绪,这也许是作者缺少更深的哲学思辩,或许是他的聪明和狡猾。新写实无非是应付风云变幻的当今画坛,使自己也跻身于当代潮流之中。“新写实”也许只是理论家们的分派,并非刘小东们的选择。凡艺术的就是当代的,无所谓新旧。写实艺术遭遇读图时代,已呈弱势。但对刘小东们来说,这不是他们需要考虑的问题,对传统绘画的态度与大师同样的执着。他的“模糊性”说法,很能打破写实派目前的尴尬:世界很大很复杂,但总的看是一家人。我喜欢“人类家谱”似的东西,所以选择笔、色、布这些简单工具去画人的感情和关系,对我来说很合适。我画人们坐着、站着、拥抱着、疏远着或尴尬着。我不知道一个人究竟怎么回事,在不同人的眼里都不太一样,世上发生的事情也同样难以统一口径说清楚;我无力看透世界,画中也就有点说不清的东西。
忻东旺是新生代里突出的代表,深厚的基本功、对生活的感悟以及对当今画坛动向的把握,是其不断走向成功的三大要素。在当今架上绘画不断被挤兑的时代,其作品不断被海内外收藏,从而又论证了架上绘画具备永恒的收藏生命力。忻东旺的作品更注重写实与精神的嫁接,他表现的众多群象中,主体略有变形,面部刻画传神,或木然、或新奇、或呆滞、或凝重,漫象似地突出了他们的生存状态和内心变化。除了表现特殊的个体者的生存状态,忻东旺更把笔触伸展到更多的人群中去。他表现的群体民工和都市普通人,既符合人类命运的交响主旋律,更深刻地表达了作者的人文情怀。如他所说:追求精神目标是一切艺术的使命,特别是在今天这样一个全新视觉感受的时代,写实艺术必须牢牢守住精神这根底线,否则将失去文化意义。
随着时代的发展,我们遗憾地看到写实绘画正慢慢退出画坛主流的位置,但它无可替代的历史和地位不断延续的未来,不是任何一种艺术和高科技所能左右其命运的。正如上个世纪有过毕加索、马蒂斯、杜尚……同样也有德加、伦勃朗、列宾、苏里柯夫。如今更是一个包罗万象的时代,如何把大变革时代真实地反映出来,是摆在中国现实主义画家面前的重要课题,需要我们做的还很多。艺术没有新旧之分,只有永恒。
参考文献:
[1]尼左拉斯・彭尼,罗伯特・弗林詹森.卢西恩(安)・弗洛伊德的纸上艺术.
[2]邵大箴.刘小东和新写实油画.
[3]忻东旺.论油画写实艺术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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