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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春江花月夜》的艺术境界及其划时代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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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春江花月夜》明净纯美的诗歌境界,预示着盛唐兴象的行将到来。兴象的准备,也就是说,意境创造的经验的积累,是由作者张若虚完成的。成功的意境创造使《春江花月夜》不仅具有高度的审美价值,也使其在文学史上具有继往开来之功。
  【关键词】《春江花月夜》 艺术境界 划时代意义
  
  读张若虚《春江花月夜》,人们往往不仅为春江月夜惝恍迷离、凄清幽美的境界所迷醉,更为流转其间的绵延无尽的情思与深刻的哲理所打动。可以说,成功的意境创造使《春江花月夜》不仅具有高度的审美价值,也使其在文学史上具有继往开来之功。罗宗强先生在《隋唐五代文学史》(上)中,把它与陈子昂《登幽州台歌》看成是初唐双璧,认为“《登幽州台歌》雄浑苍茫、浓烈昂扬的感情气势,预示着盛唐风骨行将到来;而《春江花月夜》明净纯美的诗歌境界,预示着盛唐兴象的行将到来。”“兴象的准备,也就是说,意境创造的经验的积累,是由张若虚完成的。”
  张若虚突破了《春江花月夜》作为乐府旧题单纯写春情闺怨的局限,以旧题发新思,将深刻的人生哲理的思索与浓烈的情思,春江月夜的明丽优美境界,全部融合在无迹可寻的诗的意境中;诗的开篇就题生发,勾勒出一幅春江月夜的壮美画面,再点染以“芳甸”“花林”“流霜”“白沙”,将大千世界浸染上一片梦幻色彩,而在这一片迷蒙的梦境般的世界中又隐约涌动着宇宙生命的洪流。接下来便是历来为人们所称道的“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闻一多先生对此评论道:“更绝的宇宙意识!一个更深沉、更寥廓、更宁静的境界!在神奇的永恒前面,作者只有错愕,没有憧憬,没有悲伤。”(《唐诗杂论》)。对于这一连串的疑问,“他得到的仿佛是一个更神秘的更渊默的微笑,他更迷惘了,然而也满足了。”
  由“不知江月待何人”,引出下文思妇对游子的相思之情:“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这一段将宇宙意识与人生图象融汇一起,月光与情思合二而一,摇曳顾盼,将离别之情写得诗意荡漾。特别是结尾“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更是“余情袅袅,摇曳于春江花月之中,望海天而杳渺,感古今之茫茫,相离别而相思,视流光而如梦。”(王尧衢《唐诗合解》卷三)一片朦胧的物境中,弥漫着绵延无尽的情思。而游子思妇的无限凄情又完全消融到自然景物之中去,随着无边的夜色与年年相似的江月得以滋长、伸展,进入审美化的境界,悲凉然而并不绝望。
  这种主客体双重丰富性的交融,使《春江花月夜》展开了一个自然画卷与人生画卷交织叠映的如梦似幻的诗境。主观情思借重客观景物来传达而更见其深沉、丰富,客观景物的情思化,又使景物描写增加了内在的意蕴,在景物描写中又拓出一个更为空灵、深远的空间来,从而使诗意更加隽永。而于这样一个情景交融的艺术氛围中,又闪烁着理思的光辉。这种融入情景之中的理思,使这一艺术境界更为深邃和幽美。情、景、理的水乳交融,使《春江花月夜》在思想和艺术上都超越了以前单纯模山范水的景物诗、枯淡抽象的哲理诗和儿女情长的爱情诗,因而被闻一多先生称为:“诗中之诗,顶峰上的顶峰”(《宫体诗的自赎》)。他认为“这里一番神秘而又亲切的,如梦境的晤谈,有的是强烈的宇宙意识,被宇宙意识升华过的纯洁的爱情,又由爱情辐射出来的同情心。”李泽厚对此作出进一步的阐释,更能揭示它的哲学和美学价值:“其实,这首诗是有憧憬和悲伤的,但它是一种少年时代的憧憬和悲伤,……所以,尽管悲伤,仍然轻快,虽然叹息,总是轻盈。”“永恒的江山,无限的风月给这些诗人们的,是一种少年式的人生哲理和夹着悲伤、怅惘的激励和欢愉。闻一多形容为‘神秘’‘迷惘’‘宇宙意识’等,其实就是这种审美心理和艺术意境。”(《美的历程》第七章《盛唐之音》)
  李泽厚这一评价,便是从初唐这一特定的历史时代民族心理与审美情趣着眼,揭示了这首诗的审美意蕴与历史意蕴。
  《春江花月夜》从六朝金粉凋零的废墟上走来,继承了六朝刻画工细的景物描写特点,同时,又面对一个充满生命律动的宇宙,看到远处地平线上升起的艺术灵光,有些迷惘,有些惊奇,有一丝丝苍凉,又有一丝丝惬意,于是它以歌唱亘古洪荒的宇宙,歌唱流动的生命,歌唱圣洁的艺术之光,来昭示一个新的艺术辉煌时代的到来。
  中国诗歌从建安开始约四百年来,是动情气骨、理思、刻画、对偶声律等各种要素递相取得展开的时期,这是文的自觉以来,诗人们在不同时代氛围及审美情趣影响下对诗歌发展进行的多方尝试、探索与追求。各种要素都依自身的审美要求发展着,势必导致它们之间有协调,有冲突,有承继,有否定。不管这一时期诗歌自身审美价值如何被后人评价,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没有这一时期的诗歌创作实践经验的积累与储备,便不会有唐诗这一诗歌发展黄金时代的到来。伴随着统一繁荣的唐帝国的建立,人们必然要求一种更完善的艺术表达方式来表达全新的生活内容与日益丰富的心灵世界,于是将上述各种要素有机凝结起来的艺术要求便应运而生。经过初唐几十年的实践、摸索,这种艺术要求已经作为新的审美趣味得到了认同。如果说陈子昂的出现功在扫除六朝绮靡诗风的余绪,为盛唐诗歌奠定了浓烈、壮大的感情基调,表现出强烈的否定性与开拓性的话,那么张若虚一曲《春江花月夜》则更注重对以往文学经验的整合、提炼与升华,以此为盛唐人创造完美诗境准备了一切条件:浓烈的情思与美的境界融为一体、不可句摘、氛围、画意和韵味。《春江花月夜》表现出明显的包融性与整合性,具有承前启后的意义。它迷惘的色调正是以弥漫整个魏晋南北朝的迁逝之悲为底蕴,然而又显出于冷静中寻思的意味;它传神的景物描写,则明显体现了对南朝重刻划、追求工丽的审美情趣和写作技巧的继承,而又能洗净六朝铅华,表现出一种自然纯净之美;而弥漫于物境之中的情思,又正是在南朝已露端倪的景物描写情思化的艺术追求的实现和完善。它以其悠长的情韵,昭领着延伸向盛唐时代的艺术之路。
  总之,《春江花月夜》不仅成功地创造了一个情、景、理交融的完美诗境,也为唐代诗坛开拓出一个悠远深邃的艺术境界,一个诗歌创作高峰时代已在这一境界中酝酿成熟,盛唐兴象的艺术灵光,已在这静谧、幽美的月夜中急待破晓了。
  (作者单位:黑龙江铁力市第七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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