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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阿尔伯特·加缪《局外人》中主人公默尔索的情感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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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法国小说家阿尔伯特·加缪是“存在主义”的代表作家,其成名作《局外人》形象地体现了存在主义哲学关于“荒谬”的观念。从情感表现的角度来分析阿尔伯特·加缪的《局外人》,首先,从默尔索情感表现的不同之处入手,分析读者与作品之间的审美距离,紧接着,结合默尔索对情感、工作、死亡的漠不关心来分析在这部作品中情感表现的审美距离变化。最后,从读者对作品的独立判断进行详细分析。
  关键词:阿尔伯特·加缪;《局外人》;默尔索;情感表现
  中图分类号:I106.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7836(2019)06-0112-03
  一、阿尔伯特·加缪及《局外人》概述
  阿尔伯特·加缪,法国著名小说家,“存在主义”的代表作家。1957年获诺贝尔文学奖。《局外人》酝酿于1938年至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的时候,正式发表于1942年,小说一经发表,便取得了巨大反响,阿尔伯特·加缪也因此为世人所广泛知晓。《局外人》将存在主义哲学关于“荒谬”的观念生动地展示了出来——由于人和世界是分离的,因此,世界对于人类来说是毫无意义的、是荒谬的,而在这个荒谬世界中的人,却对此毫无反抗之力,不抱任何希望,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1]。
  这本书大致可以分为两个部分。按时间顺序描述的第一部分,从默尔索母亲的去世开始,到默尔索无意间将阿拉伯人杀死在沙滩上结束。这部分的叙述完全是默尔索内心意识的自发性的流露,毫无抒情意味,在默尔索眼中,任何人的语言和行动都是毫无意义的,是难以理解的。
  在这部分中,接连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对话似乎没有任何必然联系,使读者感到不连贯,继而感觉很荒谬。对于默尔索来说,这个世界上唯一确实存在的便是眼前的大自然,它实实在在地存在于人们的生活中,例如,沙滩、大海等等都真实地存在于他的视野中、他的生活中。但就是这样真实存在的大自然,却最终导致他莫名其妙地杀了人——“我只觉得饶钹似的太阳扣在我的头上……我感到天旋地转。海上泛起一阵闷热的狂风,我觉得天门洞开,向下倾泻大火。我全身都绷紧了,手紧紧握住枪。枪机扳动了……”[2]
  后来,默尔索因杀人罪入狱。这里开始进入小说的第二部分。在这一部分,美丽的大海被四方的牢房所取代,而默尔索的自我意识也被社会意识所取代。法官以其固有的逻辑和生活经验,根据被告过去偶然发生的一些事件——如在母亲的葬礼上竟然没有哭,牵强附会地将杀人事件与其母亲的死联系在一起,想方设法地将默尔索妖魔化,将其描述成为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想象的形象——一个冷酷无情、蓄意杀人的魔鬼[3]。
  “大部分人总是表里不一,他们做的往往并非他们内心真正渴望的。他们都有一种群居意识,惧怕被疏离与被排斥,惧怕孤单无依靠。”[4]但默尔索却好像是不一样的,他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我行我素,有意无意地要跳出这个世界的既定模式,完全遵照内心本性,做一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
  二、默尔索情感表现的不同之处
  本段主要梳理阿尔伯特·加缪《局外人》中出现的情感表现的例子,以使读者能够更加直观地感受到小说中的“有理无情”现象。
  (1)真烦人,为了参加葬礼,还必须去借黑色领带和丧事臂章,艾玛尼埃尔家应该有吧。
  (2)吃完饭以后,我觉得很烦,于是只好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3)下午下班后,我在码头上漫步,感觉很幸福、很自在。
  (4)他的胳臂很白,上面还有一层浓黑的汗毛,露在短袖外,令我看着感觉很不舒服[5]。
  《局外人》这部小说中,直接描写主人公默尔索心理感受的句子少之又少,如以上四句一样的感受描写在整部小说中仅出现了十一次,而且,很明显,这些句子大部分都体现出了主人公默尔索内心的消极和烦闷的状态。由此可知,整部作品中的直接心理描写对读者造成的情感影响微乎其微。另外,绝大多数的直接心理描写都是抒发主人公内心烦闷的心情的,这也奠定了作品低沉的感情基调,凸显了存在主义重视“死亡”和“孤独感”的特征,在一定程度上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读者们的感受。
  除了刻意减少对主人公的心理状态的直接描写外,阿尔伯特·加缪还隐藏了默尔索对事对人的态度。小说中有一个细节——有人说默尔索生性孤僻,预审官询问默尔索对此的看法,他这样回答:“因为我没什么可说的,于是我就不说话。”[6]他随心所欲,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但这却成了他后来被审判的依据。此外,在小说中,默尔索常常用“不知道”“不明白”来回答大家对他的提问,如在小说一开始,看门的人询问默尔索要不要去看看他那已经去世的母亲,但是默尔索却一反常态,很有点漠不关心的感觉,他对看门的人说“我也不知道”,像这样模糊不清的回答在作品中整整出现了十二次,足以证明这并不是偶然,而是阿尔伯特·加缪苦心经营、刻意为之的效果——默尔索之所以对一些在常人眼中答案十分明了的问题模棱两可,是因为阿尔伯特·加缪想要在作品中隐藏主人公的内心所想,从而给作品营造出一种荒诞的感觉,同时,也是为了给主人公营造出一种神秘的感覺,并从侧面显示出其内心的烦闷和孤独。当然,从读者的角度来看,这样安排则使读者们减少了在阅读过程中的情感体验,从而使读者难以把握整部作品和主人公的情感发展[7]。
  三、情感表现中审美距离的变化
  部分人认为,一部优秀的文学作品,往往能够使读者产生强烈的代入感,进入作者所设定的环节中,深刻体味作品中的人物情感以及作者想要借助作品表达出来的信息。事实上,当读者在阅读一本书时,都会在一定程度上产生视野期待和情节期待,这种期待是对作品未来情节发展情况的自我构想和预设,比较理想化,而作者在创作作品的时候,会试图通过某种方式使作品在一定程度上满足读者的这种视野期待,以使作品的情节发展能够契合读者产生的心理预设,从而产生情感共鸣,这也是符合文学接受理论的。但是,一般情况下,读者们的心理预设都没有经过理性的思考,而是一种基于自身生活经验和人性人情的比较感性的突发奇想的情绪。   在《局外人》中,这种传统的带入读者和作者情感的方式并没有出现。在中国城市出版社出版的《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一书中,本雅明和王才勇提出了“灵晕”这一核心概念,“即一定距离下的独一无二。”[8]文学作品之所以能够吸引读者,能够潜移默化地影响读者的感情和心理发展,就是因为创作者在创作过程中竭尽全力地满足读者的心理预设,拉近与读者的心灵距离,从而使读者能够感同身受,把这部文学作品视如己出,把作品中作者想要传达的情感转嫁到现实生活中的情感中去,与作品中的人物成为朋友,把作品中人物处理事务的方法运用到现实生活中去。在阿尔伯特·加缪创作的《局外人》一书中,作者并没有试图去适应读者的这种审美距离,反而是去尽量拉开与读者之间的审美距离,与读者的心理预设背道而驰,使读者产生陌生感[9]。
  下面,本文就来着重分析阿尔伯特·加缪是如何破坏这一写作传统的。从题材方面看,《局外人》以监狱和法律为题材,向人们讲述了一个在现实生活中十分常见的故事,所以在题材选择上并不会给读者们造成陌生感。而从读者的角度出发,正是由于生活经验、社会背景、经济基础等都大致相同,所以很容易从内心深处因自己的生活经验而产生一种普遍相同的心理期待,甚至对小说中人物形象的善与恶、苦与甜都有着大致相同的看法,但《局外人》却在细节处理上,产生了与读者的心理期待大相径庭的内容。例如,作品开篇,作者便塑造了一个情感生活上的局外人——“今天,妈妈死了。也许是昨天,我搞不清。”这样对自己亲生母亲的离世仿佛置身事外的惊世骇俗的言论使读者感到强烈的震撼和不解。作为一个正常的社会人,丧失亲人,尤其是亲生母亲这样的至亲,对人们的打击无疑是沉痛而惨烈的,在巨大的情感震蕩中,有些人甚至会产生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但是,这些人性所在的思维和感情在主人公默尔索的世界里却不复存在,他以一种极其平静的口吻轻描淡写地叙述自己母亲的离世,甚至连母亲离世的准确时间也搞不清楚,仿佛事不关己,让人十分讶异和不解。
  再如,在工作上,默尔索也成了一个把自己的未来置身事外的局外人。众所周知,工作是一个人获取自我价值,获得人生体验的重要途径,是人们与生俱来的使命,必须要严肃认真地对待。但是,对于默尔索来说,这一切却如过眼云烟。当老板提出要派身居偏远小城的默尔索去巴黎设置的办事处工作时,他却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回答说:“人们永远无法改变生活,什么样的生活都差不多。”从而拒绝了这个发展前景广阔的差使。阿尔伯特·加缪通过对默尔索淡漠、“不关心”“无所谓”的工作态度的描述,塑造了一个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局外人的形象,使默尔索跳出了“鞠躬尽瘁”、谋取“升官发财”的滚滚红尘,制造了他性格方面与广大读者的审美距离。
  最后,关于死神。默尔索在无意间杀死了一个阿拉伯人,他为此身陷囹圄,但无论是在法庭上面对正襟危坐的法官的审判,还是在监狱中度过的漫长岁月,他从不曾有过情感方面的起伏,向人们展示出了自己一贯的冷漠态度。他并不关注人们的言辞,也不介意大众们对他看似“义正词严”的谴责,他毫不谄媚,自顾自地说出自己内心所想,完全不介意自己会因此丢了性命。最终,当他得知自己被判了死刑之后,他还是固执地相信“自己曾经是幸福的,现在依然是幸福的”。甚至在小说的结尾,阿尔伯特·加缪敞开心扉,写道:“我还希望处决我的那一天有很多人来看,对我发出仇恨的喊叫声。”这句话看似不动声色,实则充满了强大的冲击力,使一个对一切漠然视之的惊世骇俗的“荒谬的人”活生生地展现在读者面前。面对死亡,任何人都会发自内心地感到恐惧,但是默尔索却毫不在意,将其等闲视之,在摆脱死亡困扰的同时,也脱离了读者大众对故事的心理预期。
  在《局外人》中,阿尔伯特·加缪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客观记录了主人公默尔索在母亲去世后的种种荒缪的表现的体验,这种不加任何感情的"零度风格",与读者大众的审美背道而驰。
  这些行为看似荒诞不经、有悖于社会道德和人类认识,与正常的社会人的思维与行为大相径庭,而这些也正是作者刻意为之的。在创作过程中,阿尔伯特·加缪故意拉大作品与读者心灵之间的审美距离,使读者认为主人公默尔索是荒诞而怪异的。
  四、读者的独立判断
  在小说中,当大家提出问题,阿尔伯特·加缪刻意使主人公默尔索用类似“不知道”“不清楚”的字眼来回答,借此模糊默尔索对于一些事情的看法和观点,如在小说一开始,门房问默尔索是否要看去世的母亲,他回答说“我说不清”,像这样模糊不清的回答在作品中整整出现了十二次,足以证明这并不是偶然,而是阿尔伯特·加缪苦心经营、刻意为之的效果——默尔索之所以对一些在常人眼中答案十分明了的问题模棱两可,是因为阿尔伯特·加缪想要在作品中隐藏主人公的内心所想。可想而知,对于这些问题,作者甚至有可能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又或者说他没有办法去解释清楚,因此他并不直接给出答复。阿尔伯特·加缪恰当地把控作品中的审美距离,将默尔索的种种反常行为(冷漠、我行我素)凸显出来,使读者产生巨大的阅读不适,难以倾注感情于作品中,从而出现不解、嘲讽、疑惑等情绪。需要注意的是,在一些情感代入倾向强烈的作品中,假如作者投入了大量感性因素,就必然会减少作品中的理性因素,那么,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就会大大减少理性判断,将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作品的情感变化走向上,而忽视对作品的合理分析。在阿尔伯特·加缪的《局外人》一书中,作品和读者之间的分歧越大,读者阅读作品所产生的情感共鸣就会越少,作品中的文学性就会纯粹地体现出来。我们说阿尔伯特·加缪的《局外人》具有强烈的哲学思辨意识,用通俗的说法,就是作者用特殊写作手法将读者注意力集中于对作品的理性分析上,以达到作者传递哲学思辨的目的[10]。
  五、结束语
  阿尔伯特·加缪的作品深刻地揭示了人在异己世界中的孤独、个人与自身的日益异化,以及罪恶和死亡的不可避免,但他在揭示出世界的荒诞的同时却并不绝望和颓丧,他主张要在荒诞中奋起反抗,在绝望中坚持真理和正义,他为世人指出了一条基督教和马克思主义以外的自由人道主义道路。阿尔伯特·加缪的成名作《局外人》成书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在这期间,整个世界正处于战争状态下,人们内心充满了恐慌、对社会也充满迷茫,失去了精神归依[11]。而故事的主人公默尔索正是成长于这样的社会环境中,他孤独、痛苦,却又不想被现实世界所胁迫,因此,他不得不以一种冷漠的态度来旁观整个社会的发展和周边的人和事,于是,他们变成了这个世界的局外人,变成了自己的陌生人。阿尔伯特·加缪在《局外人》中大大减少了描写主人公情感表现的语句,对很多问题的看法也都用模糊不清的回答来代替,使读者感到十分荒诞,从而破坏了作品原有的灵晕,拉开了读者与作品之间的审美距离,迫使广大读者们更加理性地看待、思考小说的深刻内涵,做出自己的独立判断。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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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陆晓芳.“毫无英雄的姿态,接受为真理而死”——解读阿尔贝·阿尔伯特·加缪《局外人》中的默而索[J].山东社会科学,2012(2):7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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