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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相国寺梵乐团“非遗”保护情况调查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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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 要:大相国寺位于河南省开封市,地处七朝古都名城中心,历史悠久,具有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2002年,大相国寺梵乐团重建。2007年3月,开封大相国寺梵乐成功申报为河南省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2008年,大相国寺梵乐被评定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笔者通过对大相国寺梵乐团近年来的活动进行调研,考察其在成功申报国家级“非遗”项目后受到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政策的影响,及其自身文化传承与谋求发展的现状,现阶段所面临的困境与急需解决的问题。
  关键词:大相国寺;梵乐团;“非遗”保护;可持续发展
  注:本文系“中原汉传佛教音乐文化研究”(2017yzd03)阶段性研究成果。
  一、大相国寺梵乐团概况
  大相国寺位于河南省开封市,地处七朝古都名城中心,历史悠久,具有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在北宋鼎盛时期,大相国寺曾被誉为皇家寺院,由于“寺内设置有僧纲司,管辖全国的佛教事务”[1],因此,常会有大量高僧汇集于此,成为国内汉传佛教活动与中外佛法交流的中心。据文献记载,宋代皇帝在大相国寺的活动很多,历史上皇家的祈福、祝祷,甚至皇后、太后的诞辰都会在寺院设道场(《宋会要》),也是郊祀大礼、宴赐大臣的主要活动场所之一。据《东京梦华录》记述,大相国寺内有日常性的斋会与商贸活动,宋代金盈之的《醉翁谈录》中也记录了大相国寺浴佛斋会的盛况。随着不同历史时期的音乐形态与主流音乐旋律的不断融入,数代乐僧们的传承、甄选与淘汰,历经近千年历史积淀,形成了现在我们所观所感的佛教仪式、仪轨与佛教音乐形态。迄今,我们所能看到的经由乐僧释安伦所传的手抄本中,依稀能够感受到它汇聚了古代宫廷音乐、寺庙音乐、民间戏曲的音乐元素,以及中州地域音乐文化的韵味。2002年,在大相国寺方丈心广大和尚的努力下,成功重建了大相国寺梵乐团。2007年3月,开封大相国寺梵乐成功申报为河南省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2008年,大相国寺梵乐被评定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笔者通过对大相国寺梵乐团近年来的活动进行调研,考察其在成功申报国家级“非遗”项目后受到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政策的影响,及其自身文化传承与谋求发展的现状。
  二、调查基本情况
  基于以上一系列问题,以大相国寺梵乐团2004年至2019年的主要艺术活动大事记为基础,以大相国寺梵乐团的日常工作与演出活动为调查内容,笔者分别于2018年、2019年,携课题组成员多次赴开封大相国寺实地考察,并组织相关人员进行访谈。本课题的调研方法主要采用实地考察,与乐团成员同吃同行同工作的直接参与观察法,与进行个别相关人员访谈的方式相结合,按照事前准备好的问卷提纲确定访谈内容,根据被访者现场的访谈状况进行灵活变通。
  三、大相国寺梵乐团发展现状
  (一)大相国寺梵乐团的人员配置
  大相国寺梵乐团现有23名成员。其中释心广大和尚是大相国寺方丈,任梵乐团团长;释宏观为大相国寺监院,主要负责梵乐团的日常接待与外联、宣传工作,另外还要对乐僧成员的整体素质、思想教育和演出排练情况进行监督把控;释源树为大相国寺僧值,主要负责梵乐团乐僧们的戒律、组织管理工作;其余为常驻乐僧,共计20名。由于寺内法事活动的等级不同,或者是演出需要的不同,会对梵乐团的人员配置进行相应调整。例如,在较为大型的佛事活动中,有乐僧会被抽调到法器部分,或有较大型的演出活动,为了丰富声部的音响效果,会从当地的文艺演出团体借调一两个演职人员加入(此种情况现已几乎没有了)。乐僧们会演奏的乐器声部并不局限于一个专业,有部分乐僧会演奏两到三种乐器,以便满足实际乐团演奏需要。
  从整体而言,乐僧们的演奏技术水平较往年有所提升,这与大相国寺梵乐团近年来越来越多参与到社会文化活动、大相国寺自身宣传力度增大、社会旅游文化热促使梵乐团社会知名度不断提高有直接关系。由于不同等级的演出团体和活动相邀,乐僧们面对的音乐作品也不再局限于之前的传统曲目,较年轻一代乐僧们会对自身的演奏技术和音乐素养有更高要求。据乐团负责排练工作的释源志说,传统的曲子大部分是各声部演奏同一个旋律,就算有所不同也是伴有即兴的加花演奏,现代作品是多声部织体的作品,对于乐队总谱的认知理解是很有必要的。
  但是,笔者在调研过程中发现,大相国寺梵乐团青年一代乐僧的演奏技巧、音色、曲调韵味方面都不及老一辈的演奏者更有本土韵味(与2010年出版发行的《大相国寺梵乐》CD相比较),这与青年一代乐僧们与专业音乐学院的交流频繁,以及成长于城市流行音乐环境、建立现代音乐观念有关,此现象至今并没有得到有效的改善。
  (二)大相国寺梵乐团日常管理
  大相国寺梵乐团成员的身份首先是一名僧人,由于国家的宗教政策日趋严格,大相国寺梵乐团的乐僧成员中受过大戒的人很少,不到总人数的20%。但在日常生活戒律与管理方面还是受到寺院的监管,即便是未受大戒的乐僧,在进入乐团后也必须要遵守佛门弟子的基本戒律。例如,寺院内僧人最为基本的着僧衣、吃素食、忌妄语、忌饮酒等基本生活戒律需要严格遵守,需要与寺内常驻僧人同吃、同住、同劳动、同修行,严格遵守僧人生活戒律。2011年河南大学研究生刘霞、2015年中央音乐学院研究生王玉的研究中,都有对乐僧身份问题的讨论。由于大相国寺梵乐团的乐僧基本都是通过演奏能力考核进入乐团,再进行师徒制的言传身授,与寺内通过佛学院毕业的常驻僧人是有很大区别的,无论是信仰的虔诚度,还是进入佛门的出发点都有着本质的区别。
  梵乐团日常生活日程与大相国寺内常驻僧人的日程活动基本一致,也会随着梵乐团的演出安排需要有所变动。如在2019年的8月笔者调研期间,乐团为准备中美加三国佛教论坛在美国林肯艺术中心的演出和第五届中华慈孝感恩音乐会演出,分别要在上午、下午以及晚上都要加紧排练,并且需要乐僧们指纹打卡监督出勤率。此外,每个人都负责一些寺院的日常事务,比如卫生区的打扫,寺院课堂、大殿内的一些维护工作。梵乐团乐僧们的生活日程体现出禅宗对于僧人的自力谋生、劳动修行的教义要求。另外,寺院设乐由寺属音声人来演奏,僧尼禁乐[2],佛教的音声供养与音聲佛事之间最初应该是有区别,无论是用乐的方式和乐人的身份以及所用的乐曲都有各自的独立性[3],这种传统佛教音声供养观念是客观存在的,势必影响到乐团乐僧与常驻僧人的身份差异性,以及对两个群体不同的管理方式。   (三)大相国寺梵乐团的“非遗”保护工作内容
  通过与释宏观的访谈了解到,大相国寺梵乐团排练曲目内容还是以传统曲目为主,在此基础上,每年一般会排演6~10首新曲目,以满足乐团日常的演出需要,以及乐团音像制品的录制出版需要。由于大相国寺梵乐团本身还是开封这座旅游城市的一张文化名片,因此,会有大量文化宣传和非宗教活动的演出任务,排练内容需根据当下实际演出需求进行。据《大相国寺梵乐“一带一路、文化传承”(2016-2018)大事记》记载,以2017年为例,大相国寺梵乐团2017全年演出共9场,其中,服务于政府旅游文化、学术研究方面的演出就占6场,总体占比超过半数。
  自2010年起,大相国寺每年都会录制CD,相继出版发行12张专辑,分别是“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大相国寺梵乐”系列和“大相国寺梵乐——盛世梵音”系列。2014年,尼树仁编著的《大相国寺音乐及中州佛教音乐体系整理与研究》(研究、简谱版、线谱版共三卷本)出版,此研究成果为“十二五”国家重点图书规划项目,国家出版基金项目。2013年,王宗葵编纂的《大相国寺音乐师传乐谱孤本》出版。据释宏观所述,《大相国寺佛乐手抄秘谱》中内容现已全部公开出版,以便相关学者进行查阅、研究。
  2015年,在尼树仁老师与大相国寺各方领导共同努力下成立大相国寺佛乐研究所,其初衷是为了建立大相国寺梵乐数字化资料库,以方便公众对大相国寺梵乐资料的查阅。文献整理、古谱挖掘研究工作需要具备极强的学术能力与专业文献功底的工作人员,迄今并没有很好地完成这项工作。
  (四)大相国寺梵乐团“非遗”保护经费来源
  自2008年大相国寺梵乐团成功申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后,分别于2009年、2017年收到国家的保护经费,共计25万元,基本全部用于学术研讨会的主办经费。对大相国寺梵乐传承保护的经济投入,大多来自于寺院自己的收支。据释宏观解释,大相国寺梵乐团的日常运营需要大量经费投入,这些经费投入占据大相国寺日常支出很大的比例。例如乐器的购置与维护,梵乐团中乐僧们的外出演出与排练的衣食住行,相关音像资料的录制出版,包括排练设施的基础建设等都需要经费维持。笔者在调研过程中也发现梵乐团的排练室设施陈旧,墙面由于受潮剥落严重,现场除了必要的乐器、谱架、椅子和空调以外,并未看到其他改善性设施,乐僧们常着僧衣,生活极度简朴。笔者询问是否有大相国寺慈善基金会的相关善款可以进行资助时,释宏观解释道:大相国寺慈善基金会是河南省第一家政府民政部门批准设立的具有法人资格的佛教慈善机构,秉承“慈悲济世,造福大众”理念,资金多用于资助孤寡老人、扶贫解困、助学助残以及环保之类,绝对不允许用于梵乐团以及寺内的开支,每一笔善款都要受到政府部门基金会登记管理机关的监督与管理。
  在调研过程中看到,大相国寺梵乐团乐僧们所使用的乐器质量较好,寺内领导对乐团乐器的定制与采购给予了极大的支持,也有少部分乐器是居士捐赠。为了提高梵乐团的演奏质量,寺内领导对乐器的配置方面做出了极大的努力,一方面加大乐器采购的经费投入,另一方面多方听取相关专家意见,为乐僧们订制于宋代文献及雕塑中出现的仿制乐器,力求能够复原宋代佛教音乐的原貌。例如,梵乐团中所使用的箜篌、鼗鼓都是根据开封繁塔第二层内壁的二十方帝释乐人(伎乐人)的演奏雕塑定制而成。
  (五)大相国寺梵乐团乐僧的可持续发展状况
  大相国寺梵乐团自2002年重新组建以来,发展至今已17余载。根据对释源悟的访谈了解到,他是最早一批进入梵乐团的乐僧之一,2002年重建梵乐团时他被招收入团,成为“非遗”传承人释隆江的弟子。在乐团发展初期,乐僧成员并不稳定,最差的时候只有七八个人留下,之后,随着近年国家旅游业的发展和文化复兴理念的推广,乐团组织结构日趋完备与稳定,常年保持在20人左右。由于国家的宗教自由政策使得乐僧们的去留是非常自由,除了其中的“非遗”传承人与几名年纪较大的乐僧一直都在以外,乐团并没有切实可行的相关规定来限制乐僧们的人员流动。现在乐团实施的是一年一签协议,保障乐团与乐僧之间的合法权益,起到相互制衡的契约关系。大部分乐僧们对梵乐团有感情,并不认为所签的协议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制约。
  大相国寺梵乐团现在所面临最大问题是乐僧们的年龄结构老化问题。调研数据显示,大相国寺梵乐团现有乐僧20名,其中有40%的乐僧超过五十岁,30%的乐僧超过六十岁。常年的排练,各地奔波彩排的演出生活使得他们的体力呈现劣势以外,在排练新曲目与学习相关音乐知识的接受度上也存在障碍。对于此种状况,释宏观指出,希望在未来能够成立一个青少年梵乐团,在培训与传承的过程中,形成筛选与淘汰机制,建立一个大相国寺梵乐团的后备乐团,一方面满足大相国寺旅游文化的日常表演、展示以及推广的需要,另一方面可以在此过程中培养、筛选优秀的乐僧,形成一个良性的、可持续化的传承教育链。
  (六)大相国寺梵乐团与常见民族管弦乐团的本质差异
  在笔者调研期间,与乐僧们的访谈过程中发现,乐僧们对大相国寺梵乐团自身的文化价值与社会功能方面的认识是有个人价值判断的。首先,是其宗教性的基本属性。他们将自己的演奏与表演都视为音声礼佛,弘扬佛法,教人向善,以引导世人信奉佛教为基本出发点,每天所做的是“修功德”“积德从善”的事情。其次,是文化身份的价值认同。在访谈过程中,多次听到乐僧谈及“自己如果离开了大相国寺梵乐团就什么都不是了”。乐僧们的收入并不高,用乐僧自己的话说“能够维持基本生活”,常年坚守于此,是他们对自己“非遗”传承人、乐僧身份的价值认同,以及传承使命与责任感。大相国寺梵乐团的声部安排并未严格遵守民族管弦乐团的声部配置,但也不是纯粹的唐、宋古制。梵乐团在声部安排上接受专业学术专家的建议,尽量与文献中记载内容相贴合。
  生物的多样性是由生物基因的多样性决定的,在生物研究方面,保持生物的多样性是生物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条件,人类在自身文明的可持续发展问题上也有着相类似的研究共识。每个民族、族群都有自己本土独特的、迥异于其他民族的特有文化样式,这是一个异于他者、相对独立存在的文化体系。每一个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中,都携带着该人类族群的传统文化精神,这些不同的文化艺术样式反映出该族群的文化身份特征、哲学思维体系、审美倾向,以及对其文化基因发展路径的选择也会显现其中。我们所能感知到的、大相国寺梵乐所表现出的鲜明的文化特征,便是该民族或族群背后历经世代更迭、文化积累所形成的显性基因特征。
  参考文献:
  [1]袁静芳.中州佛乐录要[J].音乐研究,2013(6):5.
  [2]姜伯勤.敦煌音聲人略论[J].敦煌研究,1988(4):8.
  [3]项阳.关于音声供养和音声法事[J].中国音乐,2006(4):13.
  作者单位: 宿州学院音乐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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