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腊梅(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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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樊 水
风里,又有缕缕腊梅的芳气了。
重庆郊野的山坡,不到隆冬,竟然飘起水雪。腊梅的枝,便开始现出斑斑点点的黄色。接着,就在风中摇曳。这时,就看见一簇簇腊梅的花骨朵,在枝干上,探出头来。
西山是荒山,崇山峻岭,满山似无土,皆是如铁疙瘩的石头,錾子也打不动,一錾一个白印儿,冒金星。
种腊梅的是户农民,包的荒山,腊梅都种在石缝里,土稍多,就种上几窝苞谷或麦子,也种蔬菜,白萝卜、蒜苗、白菜、菠菜。然后又放养了满山的鸡,鸡在山刺丛里,啄食虫子,吃一些野果和草籽。七八只山羊,拴了,就喂在腊梅林里。
我去时,是立冬之后,山上土瘦,腊梅的叶已经斑黄,枝干上,已见簇簇比豆粒稍小的花骨朵,我就知道,不须时日,这些花骨朵,就大了,就有香气溢出,这山,就一山的幽香了。
农民种腊梅,求的就是花好、香。如果无花骨朵,或不香,一山腊梅,无疑不如一山柴。
问种腊梅与种庄稼,花与粮,哪样更好?种腊梅的人黑瘦,骨凸,脸上皮肤紧,眼睛却无杂尘,想了想说,还是种腊梅好。就是担忧重庆的花都好了,跌市,一山的花,就只有孤寂地开了。
我就知道,农民与腊梅的故事,还只是开始。腊梅不只是幽香,也是一种生计,一种人生。
对生活的想往,从古至今,都是一条奔湍的河流,在人的心灵,是不会停止的。
腊梅特别钟情重庆这块土地,尤其是那些贫瘠朴实的山地。也钟情爱它的人。
腊月了,种花人,就切断一枝枝腊梅,捆成把,搁在筐里,挑往城里叫卖去了。
这时的重庆,满街都是腊梅冷冽的幽香。点点水雪里,点点腊梅,在我的记忆里。这,当是重庆最美的时候。
在街头,老人买上一把,很小心,一手提着菜篮子,一边呵护着腊梅,生怕把花骨朵给碰掉一个。男人买腊梅,总是很大一抱,张扬地闯过大街,把缕缕的幽香,遗在身后的风里。重庆妹买腊梅,则总挑花骨朵最多的那一枝,扛在肩上,只用一只手,还有一只手,抓着鸭脚爪、鸡翅膀,一路嚼着回家。
在我心里,重庆其实就是腊梅。它的铜枝铁干,与重庆人的身材形似;那冷冽幽香的芳气,与重庆人朗硬豪爽、朴实雅致的心灵,又极神似;那抱团的花朵禀性,不就是重庆人团结,好交朋友之性格的写照?那种小巧可爱的花形,幽香逼人的花气,真的很像身材娇巧可人的重庆妹子。
腊梅的重庆,在我心中,它集朴实、雅致于一身,没有什么可与它相比。记住了腊梅,就记住了重庆人,记住了梦幻美丽的重庆和热情奔放的重庆妹子,爱你会爱到极致,命都可以给了你。
腊梅亦是一种很奇异的花,一是花开时无叶,只有枝和干,有一种铜枝铁干的韵味,铁骨铮铮的硬气。
再就是香气独特,属于暗香冷冽的那种,在这缕冷冽中,生命的某些衰亡,甚至死去的东西,都会被悄然唤醒。
另一独特处,它没有花瓣飘零的可怜,它的花瓣不会散落,始终紧紧围抱着花蕊,拱卫着花蕊,不散,不离,紧紧相抱,一起芳香。死了,也呈紧紧相抱状,枯也枯在枝干上。就是跌落于泥泞,也无哀。这是腊梅最美,也最让人感动的地方。它是一种情义。
山地上的腊梅,点点疏朗的影。
重庆的风景里,我独爱水雪,它似雪不是雪,似雨不是雨。重庆的山地上,我独爱这腊梅,簇簇花朵,生相聚,死不离。
生相聚,死不离,不就是一种极厚极沉的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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