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憋憋屈屈当甲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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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来说,在工厂里,普通工人是单位里最小的那条鱼。但早些年里,还有几只比这些小鱼还小的虾米,就是所谓的乙方,通俗叫法是外来施工人员。
  乙方负责干活儿,甲方负责监督。一般情况下,应该是甲方的权利更大些。可最近几年,实际情况却开始翻转,越来越多的乙方开始变得强势。
  “高冷型”的乙方通常干的是千八百万的大工程,本身比较正规,也多少有点儿背景,而且大都只在我们这里干一次活儿,干完就走,再也不回来,所以,他们既不需要维护和我们的关系,也不需要我们细致监督,只要甲方全面配合就好。
  大部分情况下,他们是最省心的乙方。他们工作可能存在一些问题,但他们自身能量就能搞定,从不给监督人员带来麻烦。至于天热了递瓶饮料,下雨了送顶草帽啥的,全都考虑得很周详。如果监督人员想一条条按规章制度执行,他们也不怕,随便秀一下“肌肉”,就能让监督人员摔个跟头。
  去年污水池清污,乙方在现场只管自顾自干活儿,根本不屑于搭理我们监督的人。我们要求乙方只能清理固体,不能把液体装車,他们随便应付我们几下,转过头,该干吗还干吗。我们把这种情况反映给上级,上级说了句“知道了”,就没了下文。周末站上停止施工作业,别人都停了,他们不停,还有话说:“我们位置在站外呢。”这奇葩理由居然就成立了。更神奇的是,这伙儿乙方在现场施工一个半月,检查现场的人也没少来,可“碰巧”都没有经过这里。
  今年来清理垃圾池的乙方也是牛人。开始准备现场的时候,他们没有电缆,上面安排电力队借根电缆,顺便给他们铺好;开始试运行的时候,他们没有水泵,上面指示我们,借给他们一台新泵;平时有点儿送电改线之类的小事,甲方更是随叫随到。
  4月份,他们正式运行了。经过他们处理的水,按设想进入生产系统后出了问题,系统一片混乱,无奈只好用我们的离心泵外输。我们的离心泵排量大,只能运运停停,这样会直接降低离心泵的使用寿命。我们把这个问题反映上去,上面霸气地回答:“没事,坏了咱们花钱修。”
  这个类型的乙方常年在我们这里干活儿,有的甚至干了十几年。近两年,他们后台老板发展得好,他们就跟着抖起来了,有点儿小人乍富的意思,是我们最讨厌的乙方。
  前几年,来我们站拉污水的乙方碰见岗上员工有事不在,他们会安安静静地等着,直到员工把事情处理完回来再继续。现在不行了,上个月,员工小肖上洗手间,拉水的乙方“嗷嗷”地大喇叭喊,全站都能听见。小肖回来得稍慢了几分钟,乙方直接打电话给厂调,厂调打电话给大队,大队打电话给小队,问小肖在哪里。小肖自嘲地说:“上了趟厕所,全厂都知道了。”
  清理矿渣的老范,以前我们咋要求他咋干,现在也不行了。有一次轮到我监督他们,清理的厚度不够,我让他先别回填,继续清理。老范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随手打了个电话。过了一会儿,有个上级部门领导来现场检查,告诉我这厚度够了。气得我掉头就走,不管了。接替我监督的小旭子给他们提了一个问题要求整改,直接被硬邦邦地顶了回来,老范说:“怎么地,小兄弟,用不用老哥给你换个岗位?”
  让他们收拾,他们就说明天来。结果,第二天人家根本不来,结账走人了。回头领导就批评现场监督不到位,卫生太差,让我们自己赶紧收拾一下。这破事儿,提起来都让人憋火。
  他们玩“套路”,我们合理地利用规则卡他们。比如,夏天热,他们想在傍晚多干一会儿,我们就不同意,到了下班时间就往外撵人;再如,看见施工票有毛病,先不吱声,等他们准备工作铺开了,再指出问题,让他们收拾东西走人,重新回厂开票。反正我们占理,你总不能大事小情都找人摆平吧。
  “虾米型”乙方就是偶尔才有机会来我们这儿干活儿的一群人。有的是因为活太小,被乙方转雇来的,他们甚至可以被称为丙方。这帮人老实,服从管理,就是见不得东西,碰见根草都恨不得搂进怀里啃上两口。
  老闫他们是附近村里的村民,经常在我们这儿接一些乙方都看不上眼的杂活儿。他们没有根,谁下个小绊子都够他们一呛。所以他们见了谁都点头哈腰的,一口一个“哥”叫着,其实我们大都比他们小。他们活儿干得挺实诚,我们偶尔有点儿特别埋汰的活儿,喊他们来,都能搭把手,干得利利索索的,一来二去就都混熟了。
  这伙人肯干,但特别黏糊,监督他们的都深有体会——一边干活,一边套近乎,一边装可怜,一边提要求。手套透了,给找副手套,脏的就行;工具折了,给截铁丝,两米就行;工鞋漏了,找双鞋对付一下,旧的就行;最后,工服烂了,给找一套,别人不要的就行。这一套程序下来,总能要着点儿啥。前两天监督过他们的大杨心有余悸,“这帮家伙,恨不得把你扒光了才好。”
  修泵的老齐,格调要比老闫他们高一些,老齐自己东西备得全,毕竟算是玩技术的。但老齐抠得很,问他要几个胶圈,都好像给你多大面子似的。有一次修泵,泵房温度有50多度,7个人工服全都透了,嗓子冒烟。老齐请的技师忍不住了,让老齐买点儿水去。等老齐回来,手里就拿着一瓶8毛钱的矿泉水,递给那技师,剩下的人,包括他自己、现场监督的我,都没有份儿。
  老齐黏糊起来,也不遑多让。下午4点,白班下班,站内施工停止。每天到了这时候,我们和老齐都有一场猫鼠游戏。老齐按活儿算钱,自然要赶工期,就想各种理由赖着不走。监督人员催他们,他们嬉皮笑脸地说马上收拾,这个马上,至少40分钟。再催,马上完事。三催,马上出来。老齐明白,只要把白班糊弄过去,夜班有时忙不过来,他们能一直干到天黑。
  虽然总被他们折磨,我们其实不怎么为难这些“虾米”,他们也挺不容易的,和我们一样是干活儿的,实在恼火了,顶多笑骂两句就让他们过去。但来站里检查的喜欢找他们麻烦,谁让他们是“虾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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