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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分享的生产:手机自拍的社交需求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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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文章回顾了从传统肖像摄影、数码摄影、和手机自拍等阶段照片分享的历史,认为分享是照片固有的功能和价值,互联网时代手机自拍的网络社交行为实际上是对这个历史传统的继承和发展。互联网为基于分享的自拍提供了技术上的准备,也造就了促使人们通过互联网开展社交活动的新媒体思维,基于分享的自拍维系了现实生活中的社交关系、也拓展了互联网上的社交网络。
  关键词:手机自拍 分享 社交
  随着数码摄影技术的普及,照片的介质逐渐从纸质相片向电子影像过渡,带来了照片的展示空间和主要功能的变化。手机自拍影像从小众中心化的传播走向了大众去中心化的传播,开始具备了传媒艺术的重要特征——大众参与性 。人们为什么愿意在网络上通过自拍照片进行社交,社交属性是照片本身的固有属性吗?人们先有分享照片的想法,还有先有手机自拍行为?基于自拍照分享的互联网社交和现实中的人际交往有何不同?
  一、照片分享的历史
  在西方工业革命后,随着摄影、电影、电视等电子媒介的出现,艺术创作进入了机械复制时代。基于摄影术真实记录的本质特征,照片往往被看作现实生活的真实反映。摄影作品作为一种记忆的物质材料,成为承载个人记忆的重要工具。因此个人在展示照片、分享自我经历时具有更高的可信度。
  19世纪40年代开始出现的肖像摄影作为真实记录的形象,在人类分享的历史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在传统胶片摄影时期,照片会被冲印出来收藏保存。即使是一张冲印的黑白照片也承载着人们对影像的全部依赖。人们不仅将照相这个活动看作是一场隆重而严肃的仪式,更把冲印的照片当作重要的纪念品加以展示。或挂在客厅的墙壁上、或贴在办公的桌面上,又或者整理成册保存起来,待亲朋好友们来的时候,才专门拿出来分享交流。可以说肖像照片最大的价值就是珍藏和展示,人们通过珍藏某人的肖像照片来寄托对某人的思念之情,通过展示某张照片来提供自己曾经 “在场”的证明。此时,传统纸质相片的展示范围仅仅局限于家庭或者亲朋好友之间的小范围分享。
   进入数码摄影时期后,电子快门取代机械快门、电子成像取代化学显像,令照片的载体发生了变化:从原来的胶片转变为电子编码的数字影像。此时,照片作为记忆的存储方式,其主要观看对象和观看方式均发生了变化。人们不仅可以通过数码洗印机将电子照片打印成纸质照片,也可以通过电脑和网络存储电子照片。除了纸质照片的小范围分享外,电子照片可以通过互联网进行更大规模的展示。比如,人们会上传电子照片至QQ空间和人人网,这种公开展示个人生活和精神面貌的照片在网络上实现了大范围的分享和互动。
  随着手机和移动互联网的发展,手机前置摄像头为手机摄影打开了一扇大门:自拍成为可能。当自拍照片与移动互联网相遇,改变的不仅是个人影像的记录方式,更是个人影像的分享方式。手机为全民自拍创造了可能,移动互联网和社交媒介的发展为人们随时随地分享自拍提供了条件。至此,分享照片的行为不再受到时间和空间的局限,实现了“病毒式”传播。在分享的基础上,手机自拍照片的传播目的也得以拓展,记录、纪念、获得赞美、妆容或服饰展示、美貌确认、与他人互动等等具有社交属性的分享成为了特征。
  二、移动互联网在技术和思维上
  为自拍分享提供可能
  移动互联网及相关技术的发展为以社交为目的的手机自拍提供了可能。2012年4月19日微信发布4.0版本时推出了“朋友圈”功能。使用者可以在這个虚拟空间里发布文字和图片,这些内容只会被微信通讯录的好友们看到,好友间可以进行点赞和评论等互动。与此相似,著名的图片分享app Instagram同时具有相机、滤镜、社区分享等功能,简单易学的手机拍照的操作界面和傻瓜式一键操作的修图软件提高了大众自拍的热情,内植的分享功能也为自拍照片的分享和社交提供了支撑。
  互联网技术的发展不但从技术上为基于社交需求的自拍提供了可能,还造就了新媒体思维,促进了个人影像的日常性分享:新媒体的开放性、社交性和互动性等特征促使个人现实生活中的社交愿望向着互联网平台迁移。
  (一)自拍照在熟人社交平台的分享
  2012年微信朋友圈功能上线后立即成为了熟人之间重要的互动空间,人人都可以随时随地以文字或图片的形式发布自己的感想和看法,好友之间的互动和评论进一步提升了朋友圈的活跃度。微信朋友圈嵌入到了熟人的日常社交当中,手机自拍图像也找到了全新的展示舞台。2014年11月27日,“微笑挑战”点名游戏红遍朋友圈。自明星李亚鹏参与该活动后,原本的游戏演变成了宣传抗击肌肉萎缩的公益举动。“刷屏朋友圈,用微笑感恩身边所有人”的口号使得越来越多熟人关联在一起、积极在朋友圈分享自己的微笑自拍。微信朋友圈中的自拍照赖以传播的社交关系仍然是现实中人际关系在互联网上的延伸,在朋友圈中分享自拍成为熟人群体维持亲密关系的重要方式。
  (二)自拍照在陌生人社交平台的分享
  2009年8月14日创立的新浪微博是中国网民活跃度最高的社交网站之一,它是基于用户关系的信息分享、传播及获取的平台,是发布个人信息、获取社会新闻和好友动态的重要途径。作为一个陌生人社交的互联网平台,新浪微博的实名注册机制为流量明星和知名学者等社会公众人物提供了展示自己的契机。和微信熟人社交模式不同的是,微博用户更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特别是行业领袖、社会名人等。微博上的陌生人可能因为喜欢同一个名人而相互结识、并形成自己的微博“好友圈”和圈层文化。微博平台便捷发布文字、声音、图片和视频等形式信息的功能也使其成为了手机自拍照分享和开展陌生人社交的重要平台。
  三、满足社交需求的手机自拍和分享
  进入21世纪的中国社会经历着深刻变革。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地区之间人口流动变得更加频繁,空间的距离导致了人际关系的淡漠。移动互联网与手机结合后,越来越多的个体开始使用手机自拍和分享来维系遥远地理空间的人际交往。手机自拍的照片很少被打印出来,更多以电子影像的形式流转在互联网上,作为一种公开或部分公开的信息在互联网上被观看。自拍照片的价值超越了记忆和珍藏,更多转向了基于社交的分享,并带来了满足精神需求和赢得经济利益的双重结果。   (一)图片社交满足精神需求
  手机自拍和社交平台分享满足了个体展示自我和与人交往的内心愿望。人们通过微博微信的点赞、评论的功能回应人际交往和沟通的需求。通过自拍的分享,人们不但在表达“期待自己达到理想状态”的愿望,在确认自己和审视自己,人们还希望获得别人对自己的积极评价和反馈、满足自身的某种精神需求。
  首先是满足自恋的精神需求。“消费文化容许毫无羞耻的表现身体” 。在数字化社交的今天,个体热衷于表达完美的自己。美国著名的社会学家戈夫曼认为人生是一场戏,而社会是一个大舞台,所有的社会成员都在这个大舞台上进行表演,同时渴望观众给予及时的互动,从而塑造自己完美的个人形象。现实中的个体在“表演”过程中投入的时间和精力越来越多。有的人愿意花费十几分钟拍摄一张角度完美、展示优点、隐藏缺点的照片。在分享到朋友圈之前,还会花更多的时间对这张照片进行修改:先瘦脸、再磨皮,变换各种滤镜以求最佳效果。心理学霍琦兹在《自恋》中认为:自恋最初来源于一种羞耻感。自恋者面对一切顺从自己意愿的事情,那种被自我肯定的意识会不断加深,从而印证他们的自恋心态。人们对自拍照片的各种修饰实际都是心理学上“绕过羞耻”的自恋行为,这种意识将延伸到个体的每一次自拍和分享当中。
  其次是满足释放焦虑的精神需求。《摄影批判导论》中写道:“摄影不仅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立场、一个身份和一种权力感,还满足了我们对安全感的需要。” 移动社交时代,人人都是一个信息中点,同时人人都渺小无依。这种存在感的降低会带来自卑和焦虑的情绪,甚至让人找不到人生的方向和意义。20世纪70年代苏珊·桑塔格在其《论摄影》中提出:“使用照相机,可平息工作狂的人在度假或自以为要玩乐时所感到的不工作的焦虑。” 摄影作为一种社会仪式,可以防御焦虑的情绪。无论是欣赏别人的自拍照还是自己拍摄自拍照,都可以产生快感,从而消除自身的焦虑情绪。因此个体在使用手机进行自拍的过程中,不仅可以自娱自乐、实现自我认知,还可以通过在互联网空间的分享和互动释放生活中的压力和焦虑。
  第三是满足自我认同的精神需求。安东尼·吉登斯从“现代性”与“自我认同”的关系角度出发,认为:“自我认同并非个体所拥有的一个特质,它是每个人对其个人经历进行反身性理解而形成的自我概念。” 通过在社交网络中分享自己的自拍,人们不仅可以获得在场感,还可以通过建构形象所获得的评价形成自我反思机制、从而获得自我认同。“许多学者认为,在当代消费社会中,身体越来越成为现代人自我认同的核心,即一个人通过自己的身体表征与身体感觉,而不是出身门第、政治立场、信仰归属、职业特征来确立自我意识和自我身份。” 因此,手机自拍用户在分享自拍照片的同时在进行自我审美和自我形象宣传,这种通过个人形象的自我建构方式,相较于文字更加直接有效,也符合当今“看脸”时代的需求。而观看者沉迷其中的持续的关注会为自拍者带来较高的关注度,他们的评价也有助于自拍者形成自我认同。
  (二)图片社交带来经济利益
  全球化时代的到来,验证了马克思主义在《资本论》中提出的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已经渗入到人类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人们逐渐被大量的生产过剩的消费商品所包围,以消费为主导的社会关系成为生活现实。鲍德里亚在《消费社会》中提出:“消费世界的形成表现为物的极大丰富与按照人类需要而有组织的系统化。今天,我们被相当巨大的消费与物的富裕所包围,这构成了人类的一种根本变化。严格的说,个人不再像那样被人群所包围,而是被物所包围。” 互联网作为媒介工具,与商业、教育、艺术等领域进行緊密合作,其生产的影像内容具有商品属性、包围着受众,而受众在此环境下转变为了视觉文化的消费者。时尚明星和网红的自拍及分享的内容作为商品,借助互联网平台受到粉丝的追捧,产生了经济利益。
  首先是时尚明星的手机自拍和分享带来的经济利益。自拍行为曾在有着时尚界奥斯卡之称的Met Gala大秀中遭到抵制。2015年时主办方甚至明令禁止模特和明星与嘉宾自拍,更不准发布到社交网络中,但模特们依然会在厕所里悄悄的完成“年度Met Gala厕所大合照”。目前,自拍已经成为一项时尚圈内人人必备的“生存技能”。时尚界模特的最大愿望就是增加自己的曝光机会以获得更多人的支持和喜爱。过去她们为了出名,需要守在秀场外等候街拍摄影师们来发现自己,这种行为获得的曝光概率微乎其微。如今一部智能手机、一个社交账号就可以帮助明星和时尚模特们拍出美照、达成自我宣传目的。2018年的《智族GQ》五月刊的封面选用的是一张中国明星鹿晗的自拍照。封面中的鹿晗正在茶餐厅用手机进行自拍。人们倾向于观看美的东西,当越来越多的粉丝同时关注某个对象时,这个对象带来的注意力和商业价值就越大。通过明星模特与自拍的巧妙结合,拉近了时尚界和普通大众之间的情感和心理距离,也提升了自拍者的品牌效应和经济效益。
  其次是网红明星的手机自拍和分享带来的经济利益。随着社交网络的兴起,不少普通人因其独特的言行成为网络名人。2015年12月“网红”作为的关键词首次超越“明星”成为互联网的焦点和话题中心。今天各种各样的网红明星开始借助互联网在各个领域施展魅力。其中有不少人通过自拍变成社交媒体宣扬的“好看”样子,获得众人追捧。“身体”作为消费品在鲍德里亚的消费体系中拥有至关重要的地位,在鲍德里亚的消费理论中,身体是“最美的消费品”,“在消费社会的全套装备中,有一种比其他一切都更美丽、更珍贵、更光彩夺目的物品,那就是身体。” 网红明星在各大网络平台生产和分享内容,最主要的方式便是通过发布美化过的自拍照片获得粉丝的认可与互动。鲍德里亚曾在其著作《消费社会》中认为,“当前的生产和消费结构促成了一种双重实践:作为资本的身体的实践,作为偶像或消费物品的身体的实践。”  因此,通过粉丝们对网红明星身体形象和符号的消费,形成了网红的“吸金效应”。2016年,在IG拥有1.4亿粉丝的超级网红Selena Gomez分享了一张自己和可乐的自拍照,这张照片以470万的点赞量打破了IG平台点赞的历史记录。不过这其实是一张广告植入的自拍照片,可口可乐公司花了55万美金投资了这张自拍照,受到粉丝追捧的照片为可口可乐公司带来了超过80万美金的销售业绩。
  随着商业化和消费主义的渗透,自拍照片成为一种虚拟财产。越来越多的时尚明星和网红明星掌握了将其形象资本转变成经济资本的能力。用手机进行自拍并分享的过程不仅可以塑造个人品牌,还成为了进一步实现身体功利性目的的有效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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