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活体器官黑市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仲 维

　　150万名需要器官移植的患者,1∶100的供求比例,催生了中国巨大的活体器官黑市。
　　
　　权威数据显示,中国每年有150万名患者等待器官移植,而1∶100,是目前器官移植中“供体”与“患者”的比例。这意味着,只有1%的患者能得到供体,保住生命。由于还没有完善的器官捐献体系,面对“供体少,患者多”的现实,一些人体器官买卖中介应势而生,“活供体-中介-患者”构成了中国活体器官买卖“黑市”的基本链条。
　　
　　黑市“产业链”
　　
　　作为医学的进步,器官移植实践始于上个世纪60年代的中国。如今中国已经成为临床手术数量仅次于美国的器官移植第二大国。
　　据媒体报道,中国器官移植的供体来源主要有三类:死刑犯捐献、亲属间活体移植以及脑死亡和传统死亡之后的自愿无偿捐献者。而“死刑犯的尸体器官,一直是中国最主要的移植器官来源,长期占到90%以上”。
　　直到2007年,最高人民法院收回了死刑核准权,每年被处死的犯人大减,加之捐献者需书面同意等措施的推出,使得尸体器官移植数量急剧减少。经过众多专家公开推荐活体移植的“优越性”,活体移植开始在中国盛行。以2007年全国肝移植为例,有24.7%来源于活体;而3年前,这一比例仅为0.32%。但活体器官移植同样面临供体不足的问题,而在中国这个人口大国显得尤为突出。
　　巨大的缺口催生了活体器官买卖的“黑市”。在这个“黑市”中,活的供体、受者、中介、医院,密切配合,各担其责,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链条。这条“黑市”产业链有多大?
　　“大到你不敢想象。” 据知情人士透露,“只要有开展器官移植资质的三级甲等(全国有100多家)都会被中介盯上。” “有的职业中介做的是港澳台的患者;更厉害的中介是做国外的患者,一条龙服务,全套假程序都可以做下来。”
　　2006年,天津第一医院东方器官移植中心一年完成600多例肝移植手术的纪录,其中来自美国、日本、沙特等国家的外国患者就占到了一半以上。而去年一则“17名日本人在中国通过旅游方式接受器官移植”的消息更是引起了轩然大波。随后,卫生部责成相关部门对此事展开调查,同时表示器官移植应优先满足中国公民。
　　
　　暴利导致高危市场
　　
　　据《国际先驱导报》的一个报道称,穷国贫民的一个珍贵的人体器官,以低廉的价格,经历颇多辗转,最终被植入一个富国富人的体内。那些以此为生的掮客(“中介”)从中获得了暴利。据称,一个1万美元买来的肾脏最后价格可卖到15万美元。
　　相比暴利,1万美元虽然价格低廉但对穷人来说却已经是个大数目。在人体器官交易较早出现的印度,富人可以买穷人的器官重获健康,而穷人则以身体残缺为代价以求改变人生――有些人依靠出卖自己的器官买了房子,汽车以及冰箱。
　　实际上,贩卖和走私人体器官现在已经不再是贫穷国家的“专利”。在美国,越来越多的人体器官地下交易浮出水面。美国“器官银行”联合会的罗伯特•里格尼指出,美国每5家“器官银行”中就有一家以商业营利为目的,有的“器官银行”中,大部分人体器官都是通过非法渠道获得的。
　　据人权团体披露,国际人体器官交易“黑市”所交易的器官包括肝脏、肾脏以及肺,每年的交易额更是成千上万。
　　2007年3月,中国颁布了《人体器官移植条例》(下称“《条例》”)规定,任何组织或个人不得以任何形式买卖人体器官。还规定不得摘取未满18周岁公民的活体器官用于移植。2009年12月30日,卫生部还下发了《关于规范活体器官移植的若干规定》,严格规范了活体器官“摘取”和“植入”的细节。
　　但2009年却发生了“杀人盗器官”案――贵州某地发现了一具流浪汉尸体,其器官被摘取一空,用于器官移植。这个消息最早出现在器官移植领域颇有影响的“中国器官移植网”上,而这起骇人听闻的“杀人盗器官”案,折射出中国活体器官移植的困境。
　　据透露,中国活体器官的“黑市”交易,一般也都存在10倍左右的巨大利润空间。“黑中介”缘于暴利引起的冲突,正成为诱发犯罪的温床,日益演绎成一个高危的市场。而一些做移植手术的医院从特殊的经济利益考虑,往往对供体资格、真实身份审查不细,互联网平台提供的信息沟通便利,使“黑中介”得以不断发展壮大。极个别的“黑中介”甚至以公司模式非法存在和运行。
　　
　　从“供体”到“中介”
　　
　　据媒体报道,近日,北京市海淀区法院审理了第一起贩卖人体器官案(涉及人员均为化名)。小杨卖了自己60%的肝脏,“黑中介”不但不兑现尚欠他的1万元报酬,反而找人痛打他。报警后揭开了一个贩卖人体器官的团伙。令人吃惊的是,案件中的“黑中介”――刘宇、阿阳过去也和小杨一样是“供体”。
　　2008年10月中旬,因家里要用钱,四川男子刘宇在网上搜索到了一家收购肝、肾中介公司的联系电话和QQ号。询问了刘宇相关的身体状况后,对方承诺4.5万元买他的肝。
　　2008年12月,刘宇到北京与一名男子接上了头。在北京某三甲医院做完了身体检查后,刘宇被安排住进了医院。手术前,对方反复叮嘱刘宇,所有表格上的签名必须是“杨某某”,与患者的关系是“父子”。
　　根据前述《条例》规定:“活体器官的接受人限于活体器官捐献人的配偶、直系血亲或者三代以内旁系血亲,或者有证据证明与活体器官捐献人存在因帮扶等形成亲情关系的人员。”
　　 “一般先由患者家属到户籍所在地派出所开一个证明,证明内容为某某和患者之间是亲属关系;然后在身份证上做手脚,或者在身份证复印件上想办法,医院只需要患者和供体的身份证复印件;完成了以上两步,供体就可以冒充亲属填写完成医院的一系列表格。”
　　“有的中介,不仅仅提供活体器官,还为患者办理一条龙式服务的整套假手续,刻假印章、办假身份证、伪造假证明、伪造假公证书。”“医院大多只做形式的上的审查,手续齐全就做手术。”
　　当自己60%的肝脏在之后被切走,刘宇如愿得到了4.5万元。这次卖肝的经历也使他了解了买卖器官的全过程,并开始琢磨起这个行业的门道。为了了解更多供体和患者资源后,他加入了很多肝、肾移植的QQ群,不久他便从一名“供体”成为了一名“中介”。
　　在QQ群里,刘宇认识了在河南省鹤壁市淇县专养供体的阿阳。阿阳与刘宇经历相似,因生活所迫,于2008年9月卖了自己的一个肾。所不同的是,他后来在淇县民政局对面的一栋居民楼里租了一个三居室,豢养了十几个供体。
　　“这些供体大部分都是我从别的中介手里要过来的。”据介绍,供体们都比较年轻,最小的19岁,最大的25岁,“他们都是自愿的,原因很简单――缺钱”。每来一个新人,阿阳都会带着供体去医院做检查,查明血型、身高、体重等基本情况,看看有没有传染病。身体健康的可以留下,免费吃住,不合格的就得走人。
　　供体们每天的生活很自由――吃饭、睡觉、玩,消遣的方式也有多种,看电视、上网、打牌。“伙食标准也可以,每餐都有几个肉菜。”据介绍,一般做完移植手术后供体才会离开,当然中途也有个别反悔离开的供体,比如供体感觉不信任或者觉得生活条件不好。
　　此外,“AB血型的人一般不会要,因为AB血型的患者稀少,养了也是白养。”阿阳说,在他所养的供体里,A型、B型、O型三种血型的供体都有。
　　根据阿阳的分类,他属于“只养供体型”,“有专门找患者的中介,有专门养供体的中介,也有既寻找患者又网罗供体的中介”。先是刘宇有患者,阿阳出供体,经过几次成功合作后,两人决定一起出钱,“一起养,到时候挣到的钱平分”。

　　“因为利益的挂钩和资源的共享,全国各地的中介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在一定的程度上连成了一体”,刘宇认为,“比如说,天津某医院有患者需要一个肾,而这个肾源配型很特别,天津没有,但广东有,中介之间就会相互联系,敲定后,供体会从广东被带到天津”。
　　“一般来说,供体可以共享,但患者资源不共享,因为患者是出钱方。谁有了患者,就把相关的资料在QQ群上发布,养供体的人看到了就会和发消息的人联系,中间的利益怎么分配再谈。”阿阳说。
　　据办案人员介绍,由于医院一般只审查供体的身份证、户籍证明和派出所出具的亲属关系证明,使一些供体能够顺利冒充病人的亲属提供器官。病人家属也因急于做手术,愿意为供体购买假身份证、办理假派出所证明。案发后,病人家属大多也不愿配合执法部门的调查,导致此类案件取证艰难。
　　而此次案件被破获,则主要是小杨卖掉了部分肝脏后,刘宇没有兑现欠他的1万元报酬,还找人打他才报的警。当公安机关进一步让刘宇说出器官交易的“上线”时,刘宇表示,“我很想立功,但是我的确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和身份。”“职业中介的操作手法更加隐蔽、更加专业。”
　　
　　完善器官捐献体系
　　
　　一面是供移植的器官紧缺,一面却是欲捐无门。今年年初,一个父亲举债13万元捐献儿子器官事件又让人们陷入重重迷雾。
　　2009年11月4日,王宝田17岁的儿子突遭不测,为了能挽救其他的生命,王宝田决定捐献儿子的遗体和器官。然而,繁杂的程序和手续让捐献在1个月后才得以实现。王为此负债13万元,而儿子的器官也因长时间用药维持生命体征而功能受损,最终不得不被医院放弃。
　　据发达国家的经验,一个完整的器官移植体系,应该包括国家器官移植管理体系、人体器官捐献者登记系统、人体器官捐献和分配网络体系、器官移植临床服务体系、人体器官移植科学登记系统五个部分。其中,器官捐献体系不可或缺。
　　专家认为,建立人体器官捐献体系是解决器官来源不足的途径之一。《条例》规定,由卫生部负责全国人体器官移植监督管理工作;此前已认定的164家移植医院,构成器官移植临床服务体系;组建负责收集器官受者信息并进行分析评估的科学登记系统。
　　而人体器官捐献则以自愿、无偿为原则:1、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公民通过书面自愿申请器官捐献登记,并且没有撤销其登记,待其身故后进行器官捐献;2、公民生前未表示不同意捐献其器官,待其身故后,其配偶、成年子女、父母以书面形式共同表示同意的器官捐献。
　　据中国红十字会总会赈济救护部部长王平介绍,西班牙是目前世界器官捐献率最高的国家,每百万人口中捐献器官者高达38人。主要就是因为有相关的立法,保障了器官捐献的数量。该国法律规定,其公民在活着的时候没有明确声明不捐献器官的均视同愿意捐献。
　　今年3月,人体器官捐献体系首先在上海、天津、辽宁、山东、浙江、广东、江西、福建厦门、江苏南京、湖北武汉等10个省市开始试点。
　　2004年广东省实施器官移植2034例,到2009年这一数字减少到1118例。4月20日,广东省人体器官捐献试点正式启动。据悉,广东省将建立人体器官捐献、分配和管理体系,成立人体器官捐献委员会和办公室,对人体器官捐献进行统筹管理。
　　广东省红十字会常务副会长徐火周介绍,广东省将成立人体器官捐献组织领导机构――广东省人体器官捐献委员会,下设人体器官捐献办公室、人体器官捐献专家组和人体器官获取组织,对全省的人体器官捐献进行统筹管理。以后,全省的人体器官捐献者信息都汇总到人体器官捐献委员会,建立人体器官捐献者资料库和受者资料库。
　　据悉,由于交通意外死亡人数比较多,根据“有的国家要求公民在驾驶证背面注明是否愿意捐献器官,一旦出现交通意外,即根据当事人意愿进行处理”,广东省人体器官捐献办公室计划发动广大的驾车人士加入人体器官捐献者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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