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灸“治神”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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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许明辉 石学敏
【中图分类号】R24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6455(2010)08-0263-02
“治神”是在针刺治病过程中极为重要的方法和要领。“神”是人体生命活动的外在表现,如《素问・宝命全形论》曰:“凡刺之真,必先治神”。“治神”是医患双方“神”志意念的交流过程,它是影响针灸疗效的关键因素。
1 知“神”
1.1 “神”的涵义:“神”是撑起中医理论体系的主要支柱之一,在两千多年来的临床实践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然而,若要用简明而确切的言辞对“神”的涵义进行表述,却非易事[1]。《素问・八正神明论篇》说:“帝曰:何谓神?岐伯曰:请言神,神乎神,耳不闻,目明心开而志先,慧然独悟,口弗能言,俱视独见,适若昏,昭然独明,若风吹云,故曰神。”
《黄帝内经》以降的诸多医家,除遵从《黄帝内经》相关论述以外,或以阴阳变化为“神”,或以胃气为“神”,或以目中光彩为“神”,或以肤色光泽为“神”,或以心火为“神”,都只是随文释义、各取所需的零散说法,关于“神”的涵义并没有逻辑严密的系统性论述。
“神”在中国古代是一个非常广泛的概念。广义的神,是指整个人体生命活动的外在表现,即对以精、气、血、津、液等物质为基础的脏腑、经络等全部功能活动的高度概括,当这些功能活动正常时,表现于外的征象均属“神”的范畴;狭义的神,是指心所主的神志,即人的精神、意识、思维活动,包括魂、魄、意、志、思、虑、智等。《内经》认为,“神”既是生命的本原和本质,同时还是精神活动的物质基础。也就是说,作为生命之本的“神”并不纯粹是虚无缥缈、不可捉摸的东西。相对于现代医学把精神活动的物质基础确切地归之于大脑,《内经》则笼统地把精神活动的物质基础归之于“血气”。如《平人绝谷》:“神者,水谷之精气也。”《八正神明论》:“血气者,人之神。”《营卫生会》:“营卫者精气也,血者神气也。”此皆说明精神活动的物质基础是由饮食转化生成的血气。此所谓血气,虽然没有固定的形质状态,但是却具有客观实在的物质属性。
根据天人相应的理论原则,人体生命自身是一个整体系统,同时又是宇宙局系统的一个组成要素。因此,人体具有自然和社会双重属性。在生命过程中,机体不断地从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中接受各种刺激,并根据不同的刺激做出相应的生理和心理的调节和反应,从而维持机体生理机能的动态平衡。
人类的情志活动是正常的心理或和行为表现,也是正常的生理机能的反映,因而具有相应的内部脏腑生理基础,情志活动与脏腑机能活动高度相关。
根据整体论原则“心藏神,为五藏六腑之大主,精神之所舍也”(《灵枢・邪客》)。心在情志活动中起着主导作用。因此,任何一种情绪体验都是在心的主导作用下,脏腑之间相互协同作用的结果,是脏腑机能整体性的体现。从这一意义上说,针刺以神为主宰,统帅全身的生命活动,以经络为联系通路,把人体构成一个有机的整体,以精、气、血、津液为物质基础,营养全身各脏腑组织和器官,从而实现器官与机能的统一。在脏腑、经络、经筋、皮部、腧穴及关节之枢机中,使其神气充足,正气旺盛。因此,借助于具有感传效应神气的活动,使针刺在整体观念指导下,形神并重,对于诊断与治疗具有重要意义。
1.2 “神”是生命的原动力:“神”的观念最早发轫于占星术及其古代天文学思想[2]。在观测天象的基础上,人们认为天地之间万物复杂多样的运动变化受着一种尚未被认识或把握的力量的推动和控制。“神”是藏于事物内部的一种决定性的力量,同时这种力量是有两种势力的对峙,《荀子・礼论》云:“列星随璇,明暗递照,四时代御,阴阳大化,风雨搏施,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不见其事而见其功,夫是之谓神。”
《内经》在先秦哲学思想的基础上,探索人体生命本质的过程中,摆脱了宗教观念的束缚,对“神”的涵义赋予了新的内容[3]。《灵枢・本神》认为:“生之来谓之精,两精相搏谓之神。”;《灵枢・天年》云:“何者为神?岐伯曰:血气已和,荣卫已通,五脏已成,神气舍心,魂魄必具,乃成为人。”生命诞生之时,气血流畅,五脏调和,又具有感觉、知觉、意识、思维等心理活动,都是“神”这种原动力推动的结果。
1.3 “神”的表征与作用:通常“神”可表现为感觉、知觉、意识、思维、情绪、情感等心理活动和过程[4]。《内经》把“神”分为五神活动和情志反应。五神包括魂、魄、意、志、思、虑、智,都是脏腑生理机能活动的反映,并分属于五脏[5]。
五神实质上涉及到人类潜意识活动和认知心理活动,人类的潜意识过程和认知活动是非常复杂的心理过程。《灵枢・本神》云:“故生之来谓之精,两精相搏谓之神,随神往来者谓之魂,并精而出入者谓之魄,所以任物者谓之心,心有所忆谓之意,意之所存谓之志,因志而存变谓之思,因思而远慕谓之虑,因虑而处物谓之智。”心是人类接受和处理信息的重要器官,然而,将人类处理信息过程按照实际发生的顺序,即信息处理的一般规律,分为具有不同的心理内容和形式的动态过程。
从接收、处理信息到形成概念、假设、判断,从已知对象到未知对象,认知过程从低级到高级,从简单、具体到复杂、抽象,认知方式从归纳推理到演绎推理,使人类获得了新的知识、观念和问题解决的策略,产生相应的行为方式,是五神活动的普遍规律和实质内容。意、志、思、虑、智是人类认知活动的内部机制和过程,是人类生命现象的本质特征,故《灵枢・五色》云:“积神于心,以知往今。”
1.4 经络与“神”的关系:经络正是具有运行气血的功能,“内溉脏腑,外濡腠理,”将“神”气分布于全身而会聚于头脑,故称脑为“元神之府。”脑之所以能主宰人体的精神和躯体活动,是通过经络来运行气血,协调内外,联系脏腑和肢节。因此经络的通畅与否,直接影响所主宰的精神活动、感觉和运动机能。如经络运行功能正常,则可表现出思维敏捷,视物清晰,言语正常,动作准确。若经络运行功能失常,脑髓之气不能外彰,则可表现为精神不振,思维混乱,动作失调,言语错乱等。
经络与脑髓神的关系主要体现在传导方面,脑髓以经脉为通道,与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五官九窍密切相连,形成了一个有机整体。“脑神”之用一为生命机体的主宰,以化神机,推动生命的运动;再为主持记忆、思维、创造等聪明智慧;三为主持人体正常的情志活动。因此可以说,脑以髓为体,以神为用,“脑神”即为脑的功能作用的总体体现。
1.5 针灸临床医患互动中的“神”:“治神”一方面是“制其神,令气易行”,另一方面是“以移其神”,这就要求医者在针刺治疗中掌握和重视病人的精神状态和机体变化,充分说明针刺心理因素的重要性。
施术医者须定心凝“神”,制“神”行气,做到治病“治神”,针入“神”入,将“神”贯穿于施术的全过程。因此,我们在临床中论病因、勘病机、审病情、立治法时应特别注重患者的精神状态,通过以“神”养形,以“神”治形来使医患之间精神互动,密切协作,从而提高针刺疗效。
2 针灸“治神”
2.1 针灸“治神”的涵义:针灸“治神”是通过病人精神调摄和医生意念集中,细心体察等方法,使针下得气适度而气至病所,从而提高临床疗效的一种治疗方法。针刺“治神”包涵气功和心理疗法等内容,在临床治疗中应用十分广泛[6]。
2.2 针刺中“治神”的理论基础
2.2.1 气血与形“神”的关系:针刺作为一种刺激信号,通过激发人体固有调节机能(气血运行),激发人体内的潜能(调理阴阳),以达到治疗疾病的目的。“神”之物质基础是气血,气血又是构成形体的物质基础。《灵枢・平人绝谷》:“神者,水谷之精气也”,《素问・八正神明论》:“气血者,人之神”。故针刺与形“神”有直接关系,针刺在整体观念指导下,应形神并重,应用于诊断及治疗[7]。
2.2.2 针刺应以“治神”为前提:凡医者必“察色按脉,先别阴阳”,又“气行者神旺,神行则气行”,“气速至而速效”。针刺中的得气与行气现象即是经络传导效应的功能表现,又是疗效好坏的表现,感传效应的功能又可说是“神”气的活动,由此可见针刺必先借助于“神”的调节作用。故“知形之肥瘦,则知针之浅深;知血气之盛衰,则知方圆之补泻。血气者,五脏之神气也。能知形之肥瘦,气之盛衰,则针不妄用,而”神“得其养也”。
2.3 针灸“治神”的方法
2.3.1 “察神”:针灸医生需要通过全面仔细的望、闻、问、切,四诊合参,以了解病人的全面状态,谨慎地确定诊疗方案,取穴用针,因人因时因地而异。《灵枢・通天篇》云:“故善用针艾者,视人五态乃治之。”《灵枢・本神篇》又云:“是故用针者,观察病人之态,以知精神魂魄存亡得失之意,五脏已伤,针不可治也。”
审察病人的“神”气则可知五脏之虚实、气血之盛衰,以决定针刺的补泻,调整患者之“神”,使其心“神”安定、精神集中,则易激发经气,使针下气至。
2.3.2 “安神”:针刺“治神”涉及到医患双方的问题,两者在施针前应该达到思维和情绪的统一状态。使针灸过程出现最佳精神状态,收到最好的针灸效果。“安神”,就是在针刺治疗前,使医患双方能够安定“神”志、“集精全神”,进入最佳临刺状态。只有在患者精神安定、积极配合,医者精神集中、心身专注的前提下,才可施行针刺治疗。
2.3.3 “守神”:所谓“守神”,即根据病人的气血盛衰及生命活动的综合状态施行针刺治疗。不同的患者禀赋阴阳气血的偏多偏少是不一样的,对针刺的反应也不一样。因此,临床上就应依据“五态”理论分辨患者的人格类型,并对他们的体质强弱、阴阳属性与神气的盛衰情况精思详察,借以判断内部脏腑气血的变化,并把它们作为针灸辨证施治的参考依据。
2.3.4 “调神”:所谓“调神”,即在针治过程中,医者善于辨证选穴,并采取相应的针刺手法,以使患者脏腑安定,气血调和,随其反应行针施术,引导针刺感应的传导,使之气至病所。“调神”,具体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8]。(1)调阴阳。《灵枢・根结》曰:“用针之要,在于知调阴与阳。调阴与阳,精气乃光;合形与气,使神内藏”。疾病的发生发展是阴阳失调的结果,临床治疗就应依据机体阴阳偏盛偏衰的不同,采用补阴泻阳或补阳泻阴的针刺方法来调和阴阳,以平为期。(2)安五脏。由于“神”分藏于五脏,即“心藏神、肺藏魄、肝藏魂、脾藏意、肾藏志”,若五脏发生病变,气血不和,就会引起相应的情志异常变化。临床治疗就应该通过安五脏以摄神。(3)定神志。人的情志活动是以脏腑生理为基础,即所谓“人有五脏化五气,以生喜怒悲忧恐”(《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而人的情志变化也可影响内在脏腑的生理功能,正如《灵枢・口问》所云:“悲哀愁忧则心动,心动则五脏六腑皆摇。”七情内伤影响到不同的脏腑,临床可以出现不同的证候。神志病宜选用督、任、心、脾、足三阳经脉的穴位来治疗[9]。
2.4 针灸“治神”的修练要求
(1)要有良好的医德修养:较好的掌握心理学及多种社会科学知识,随社会的变革,心因性疾病在增多,对社会的发展和人们思想变化有了透彻的了解,才能有利于针灸的“治神”。
(2)要有精湛的医术:深入学习探究祖国医学宝库。做到“治神”与针术完美地结合。
(3)要有一定的气功修练:历代针灸学家皆认为气功修练对针灸“治神”对临床疗效影响极大。当代著名针灸医师贺普仁教授认为:“疗效好坏,皆在两手手法及功力”,“针灸医生指功不可不练,而坐功又不可不行”。彭静山教授在《针灸秘验》中,专门论述了气功做修练方法[10]。
3“治神”的临床应用
我们在临床治疗中主要从进针前和进针后两个方面进行“治神”,根据不同患者的病情差异,运用时有所侧重[11]。无论进针前或进针后,治神的主要目的是使患者精神内守,避免患者之“神”过松或过紧。
3.1 进针前“治神”:施术者针前应集中精神,心无旁鹜,认真审察患者的气血盛衰及“神”情变化并通过语言暗示,押手揉按等方法令患者“神”情安定,以待进针。具体运用时,如遇到精神紧张的患者,嘱其深呼吸,语言引导其安静,不用紧张,并以押手按压其内关穴片刻,然后进针。对于精神旁移,意不在针或因病痛而精神散乱者。以押手重按所刺之穴,候其神定而进针。
3.2 进针后“治神”:进针后,施术者一方面注意体会针下感觉,另一方面需密切观察患者针后是否有晕针或精神旁移,心不在焉。对于晕针者及时处理,精神不集中者,则以反复行针,配以语言诱导以收其神,令志在针。如有的患者进针后心不在焉,甚与他人谈笑,术者当嘱患者闭目“守神”,同时行针以加强针感,并嘱患者体会针感,暗示其意守针处,以促进气至病所。
3.3 针刺“治神”的临床要求:针灸“治神”的临床要求可归结为以下五项:(1)“治神”要求患者情绪稳定;(2)“治神”要求医生精神专一;(3)“治神”的选穴;(4)“治神”要求得气;(5)“治神”要求医生身体健康。
4 “治神”对针灸疗效的影响
从针灸的“察神”、“守神”到针刺感应,“治神”都起了决定性作用,如果医生不能“治神”,而是马虎从事,就很难发挥针灸治疗应有的疗效。“治神”是针灸学中特有理论,是针灸学中的精华部分。针灸疗效的获得取决于针灸诊疗的各个环节的和谐统一,一气呵成,“治神”贯穿于针灸整个过程中,应当努力学习体会,并掌握其实质,对提高针灸疗效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12]。
5 问题与展望
综上所述,“神”在针刺治疗中具有重要意义,“神”字可也贯穿于针刺诊治疾病的全过程,是针刺治病的精华所在,努力掌握,对提高针刺治疗水平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但是,在临床上很多临床医师还不能真正理解经典中“治神”的涵义,只能在“粗守形”的层次上,所以临床疗效不佳,严重影响了针灸在民众中的声誉,现在针灸存在的主要问题在临床疗效上。如何提高疗效?是针灸的当务之急。吾师石学敏院士在这方面做得很成功,其中有很多经验值得借鉴。目前世界各国都在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研究中国的针灸,我国也非常重视中医针灸的研究。我们应该借此大好时机,调动所有积极因素,多学科、多层次研究针灸“治神”的机理,为针灸临床提供理论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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