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品硅:未来世界的盗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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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西选择多晶硅为本省方物实在有些刻意。
　　这个至今还在经济欠发达地区踟躇的中部省份，实在有太多的第一产业痕迹，茶叶和茶油，夏布和烈性酒，当然，还有陶瓷，江西馆的外形依然选择了已经不太新鲜的青花瓷，在2008年北京奥运会上，这个很中国的设计元素曾经大出风头，但所有的风头却不是给江西人置办的，受益者只有一个城市，那就是北京。
　　现在，江西想借着上海世博会一浇心中块垒?
　　其实，多晶硅并非江西特产，甚至发明这种至今尚存争议的新兴能源储材的人，都不是中国人，而且，多晶硅材料的生产技术长期以来掌握在美、日、德等3个国家7个公司的10家工厂手中，形成技术封锁、市场垄断的状况。但是，由于江西中部的一座小城拥有目前世界规模最大的太阳能多晶硅片生产企业，所以江西的决策层还是决定，在那4只青花瓷碗里搭建一个多晶硅空间。
　　3月的最后一天，我们进入了那座叫新余的小城。
　　
　　赛维报道
　　
　　赛维――赛维人更喜欢自称LDK――显然已成为新余的一个地标。出租司机只是问清我是不是去赛维总部，就一言不发地把我送到了目的地。赛维总部其实是一栋很平庸的建筑，但是因为门前广场设置有巨大的彩虹门而显得气势非凡。来之前我做了一些案头，关于赛维的报道可谓海量，过去4年间，这家企业被国内外所有的财经媒体高度关注，以至于“百度百科
　　多晶硅”条目下，专门有一章节介绍赛维：
　　江西赛维LDK太阳能高科技有限公司是世界规模最大的太阳能多晶硅片生产企业。
　　工厂坐落于江西省新余市经济开发区，是专注于太阳能多晶硅铸锭及多晶硅片研发、生产、销售为一体的高新技术光伏企业，拥有国际最先进的生产技术和设备。
　　公司注册资金11095万美元，总投资近3亿美元。2006年4月份投产，7月份产能达到100兆瓦，8月份入选“RED HERRING亚洲百强企业”，10月份产能达到200兆瓦，被国际专业人士称为“LDK速度奇迹”。荣获“2006年中国新材料产业最具成长性企业”称号。
　　目前公司正致力于发展成为一个“世界级光伏企业”。
　　2007年6月1日，赛维LDK成功在美国纽约证交所上市，成为中国企业历史上在美国单一发行最大的一次IPO：赛维LDK是江西省企业有史以来第一次在美国上市的企业，是中国新能源领域最大的一次IPO。
　　该公司1.5万吨硅料项目近日已在江西省新余市正式启动，该项目总固定资产投资120亿元以上，预计将成为目前垒球太阳能领域单个投资额最多、产能设计规模最大的项目之一。据悉，该项目计划首期在2008年底前建成投产，形成6000吨太阳能级硅料的年生产能力；2009年项目全部建成投产后，将形成1.5万吨产能，从而使该公司成为世界主要的太阳能多晶硅原料生产企业。
　　姚峰是赛维的新闻官，这位前《21世纪经济报道》的记者纠正说：你可以把这个条目里所有的“将”字去掉，我们现在已经形成2.1万吨的产能，而且，LDK不仅要做世界级的光伏硅片供应商，更要做世界级的光伏系统集成解决方案的提供者。据其介绍，赛维目前已经涉足太阳能电站的建设，产业链已经进入终端，形成上下游的完整。
　　3月22日，《中国经营报》报道说，赛维目前与苏州百世德太阳能公司达成协议，赛维以2150万元的价格收购百世德旗下晶体太阳能模块制造厂。对于此次整合，赛维CFO Jack Lai对外表示，这次收购巩固了赛维在下游光伏市场的地位。
　　不过，一位赛维人士向《中国经营报》记者透露，因为百世德的实际控制者为赛维董事长彭小峰，此举用意在于，彭想把百世德的组件业务纳入赛维后单独运作上市，该人士告诉记者，今后公司将形成硅片、硅料、组件三大核心业务。
　　该报引述业内人士观点认为，这也是彭小峰整合业务、优化资产的开始，产业链垂直―体化的推进将使这家公司在未来产生巨变。
　　赛维神话似乎已经成为现实，彭小峰在赣中腹部一片红土丘陵上所构建的光伏帝国，庞大到令人瞠目的地步，我从一个生产区驱车到另一个生产区，中间的行程可以让我小睡一会儿。姚峰站在他的办公室说：目光所及全是赛维，你可以说这里就是赛维城。
　　但是《赛维报》的一篇言论还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这篇言论开篇就说，3月12日，某“名嘴”在某财经频道对多晶硅等新能源产业颇多微词，影射赛维多晶硅项目所谓“高耗能”、“污染环境”。在某财经报纸的一篇文章中，该“名嘴”更是指名道姓对赛维说三道四，甚至说“有研究机构的数据表明，多晶硅光伏的净发电量实际为负值，制造一套多晶硅光伏系统所需能量和这套系统使用寿命能发的全部电能差不多”。
　　这个某“名嘴”就是叶檀。我后来查阅了叶檀的这篇文章，文章中提到：
　　中国电子材料行业协会报告显示：到2009年6月底，我国已有19家企业多晶硅项目投产，产能规模达到3万吨/年，另有10多家企业在建。扩建多晶硅项目，预计到2(310年总规划产能将超过10万吨。而在2008年，我国多晶硅的总需求量才1.7万吨。这些产能若全能兑现。将超过垒球需求量的2倍以上。
　　更可怕的是打着新能源的名义污染环境。
　　据某博友考察，1KW(千瓦)多晶硅光点需要10公斤多晶硅，而制造这些多晶硅需要6000度(千瓦时)左右的电能，排放超过40公斤的有毒物质。江西赛维年产1.5万吨多晶硅项目达产后，年耗柴油约20.9万吨，年用电量32亿千瓦时，单厂用电量相当于整个南昌市用电量的1/4。宁夏石嘴山市多晶硅生产厂附近，由于四氯化硅和氯化氢的排放而导致周围寸草不生。
　　如果叶檀的披露是真实的，对于赛维来说无异于被当众扯落底裤，这个产业的根基被彻底动摇。
　　
　　多晶硅悬念
　　
　　被访者要求不要公开他的姓名与身份，我们只能说这是一位银行高管。
　　他首先承认，他所在的银行已经在赛维这个项目上“投了几十个亿”。接着他说叶檀披露的一些数据是真实的，但结论是完全错误的。“多晶硅项目的确是高耗能、高污染，但并非不能接受，不可控。”
　　这位银行高管认为，不能片面地将生产多晶硅的耗电量与冶炼钢铁甚至与电解铝去比较，“毕竟钢铁、铝和铜等都是耗材，它们不可能像多晶硅一样可用于光伏发电。现在的权威资料和生产实践证明，光伏发电的能源回收期一般为两到三年，采用先进技术的能源回收期更会短到只需一年就能收回成本，而光伏发电系统目前的技术水准是可以保证20到30年的使用寿命，并且这个使用期结束以后还可以再回收使用――所说的所谓‘负值’的说法不存在，她使用的数据估计是几年前的，那时候多晶硅技术还很不成熟。”
　　在采访中，赛维的陪同人员一再强调他们的生产工艺是目前国际最先进的，全自动浇铸炉每生产周期(50小时)可生产600公斤、甚至800公斤的硅锭。我当时对这一强调不太理解，后来才知道，2006年，赛维在同样的生产周期生产的硅锭最大也就200公斤，这意味着多晶硅硅片的单价成本已大幅下降。

　　“至于高污染，那还真是一个问题，目前赛维还没有能力处理多晶硅生产所产生的四氯化硅和氯化氢，他们目前的做法是储存起来。”
　　这位受访者的说法和我们在赛维的采访基本吻合。在赛维生产区，几乎所有的空地上都整齐地码放着一罐罐褐色的浆液，赛维的陪同人员解释说这是等待回收的下脚料，3月31日，我在那一堆罐中发现一只破裂出现渗漏的，陪同人员立刻神色紧张地向有关部门报告这一发现。
　　关于这点，我们在随后的采访中也有收获。
　　周浪教授是南昌大学光伏学院的院长，4月2日，他在接受我们的采访时透露说，其实四氯化硅资源化(即回收)技术已经成熟，但掌握在美、日、德等3个国家7个公司的10家工厂手中，“这7大厂商签订有共享协议，保证四氯化硅资源化技术的不扩散……所以这些企业中甚至有就建在名胜风景区的。”周浪教授透露，现在中国政府正在组织力量对这项技术进行攻关，4月份，就有一国家级的关于四氯化硅资源化的研讨会在北京召开。
　　以上叙述，应该是那位受访者所说的“可接受”与“可控”。
　　那么究竟是什么因素导致那位银行高管对自己的投资感到忧心忡忡呢?这位受访者直言不讳地说是缘于政策面上的担忧。
　　2009年9月26日，国务院下发38号文，将多晶硅和风电设备，与钢铁、煤化工等行业一并点名，认为产能明显过剩，重复建设现象严重，需要及时调控。国家发改委网站几乎在第一时间更新了《鼓励进口技术和产品目录》，其中“2兆瓦以上风力发电设备设计制造技术”以及太阳能光伏发电组件最重要原料“多晶硅”从《目录》中删除。
　　此举立刻被市场人士解读为向已有过热之嫌的部分新能源产业“泼冷水”。
　　同年12月30日，国家能源局新能源司副司长史立山在接受《经济观察报》记者的采访时表示，2009年中国太阳能生产还需要2.5万至3万吨多晶硅。中国企业当时能生产1.5万吨左右，还有近50％需要进口。《经济观察报》报道说，这是中国政府2009年9月调控产能过剩以来，中国政府官员首次对“新能源过剩论”松绑。
　　“国家政策在新能源这块一直摇摆不定，不同的部门有不同的调调。”
　　据这位银行高管透露，光伏发电面临的最大难度是成本降不下来，所以最需要政策的倾斜与扶持，“赛维这样的企业现在是两头吃补贴，新余地方要贴它的生产用电，它的生产用电新余只收0.4元/度，这样的优惠可是真金白银；可它发出来的电国家1.09元/度收购，比现行电价高出三分之二。”
　　就这样补贴，赛维的资金链还屡屡告急。
　　“彭小峰的摊子铺得太大了。”虽然这么说，但这位受访者也认为，赛维不得不把产业链拉长，“它现在的多晶硅已经达到2.1万吨的产能，真要满负荷生产，它自己分销化能力的话就意味着一条小命让别人给捏蓿。”他最后用一句话来总结赛维：高投入，高风险，但也可能意味着高回报。
　　
　　新余诱惑
　　
　　赛维为何落户新余?故事很多，版本很多。
　　一种说法是新余是彭小峰的发迹地，彭小峰的老家是距新余不远的安福县，赛维现在还保留着当年他创业搞劳保用品生产的厂房；还有一种说法是有一次彭小峰在新余遭遇了车祸，向当地政府求助，结果政府方面干净利落地为彭老板排忧解难，让他感激之余更认识到当地干部的素质与魄力；最流行的说法是因为当时主政新余的一位叫汪德和的官员，不仅允诺赛维的生产用电每度只要0.4元，更以政府的名义为赛维筹措资金……
　　所有的传说可能都有出处，但应该都不是惟一。
　　在江西11个地市中，新余是比较年轻的一个地级市。1958年，在大炼钢铁的热潮中，一家大型钢铁厂落户了新余，当时，它还仅仅是宜春地区的一个所辖县，这个钢铁厂落户新余后，它变成了省辖市，1963年，由于新余钢铁工业建设规模压缩，撤销新余市，恢复新余县，仍属宜春管辖。直到1983年7月，新余再次升格为省辖市。
　　这个年轻的地级市最高峰的时候有两家大型钢铁企业，新余钢铁厂和江西钢铁厂，所以城市中冶炼的气息特别浓重。新余钢铁厂(简称新钢)有大量的工人是从上海迁过来的，每年春节期间，南昌铁路局需要专门安排一趟临时列车，由新余发往上海，新钢家属区甚至有一个语言岛出现，全讲上海话。
　　后来新钢和江西钢厂合并，组成新钢公司。2007年10月，新钢公司钢铁主业资产实现整体上市(股票名称：新钢股份，股票代码：600782)。
　　钢铁企业是高耗能的，对电力的需求与依赖尤其明显，所以新余的供电系统，比周边的城市都要高配置，它叫赣西供电局，其电网建设一直走在江西其他地级城市的前面。
　　新余处在浙赣线上，它在很早以前就成为南昌铁路局的一个机务区间段，所有的列车都会在新余站停留，换乘，加水……因为这点，新余的交通便利程度甚至一度优于省会南昌，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开始，这座城市的民办教育，尤其是民办职业高等教育，借助这点优势迅速壮大，到现在已是很成规模。
　　赛维的新闻官姚峰证实，赛维落户新余，电与人是两大主因。“多晶硅项目对电的需求是先天性的，而赛维的技术先进程度，决定了它的用人标准要比一般企业高出许多。幸运的是，新余在这两点上都能满足我们的要求。”
　　新余现在已成为江西的一张名片。
　　被誉为“世界太阳能之父”的澳大利亚科学院院士马丁・格林教授曾经在一次公开场合盛赞新余，认为它有机会成为全世界光伏产业的焦点城市，不仅仅使新余人民受惠其中，更能让全世界的人们享用到更加实惠的太阳能光伏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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