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不语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张亦舒

　　主持人：麦坚
　　参与电邮：
　　maimai@xinzuowen．com
　　主持人的话：
　　我们看着另一个世界的花开花落。
　　这是一个绵长的故事，而现在，带你体验的是某个时刻的紧张与舒缓。当把所有的体验连接到一起，便能完整地揣摩张亦舒想要表达的究竟是什么。所以，我只能请求你，慢慢读下去，读完这期，再读下一期。
　　这将是一次丰富的旅程。
　　似乎每个体验都具有一种特别，却又非常巧妙地存在某种联系。它们相互关联着，彼此牵连着，影响着，渗透着，形成了一个发生在梦国的故事。那些人，那些事，都会有最终的注解。
　　在飘落的扬花里，在魔法的世界里，我们领略了惊奇，被深深地吸引。
　　又一年的大祭，父皇拿起幻星剑到法坛上空为族人祈福，父皇旋在空中，白色的长袍乱飞，我抬起头，借着月光看到父皇悲伤的脸，星星在胡乱移动着距离，但有一颗始终不动，任凭父皇的唤星剑挥舞。我知道会有灾难发生，好久好久父皇回到了地面，一脸冷峻，他向众人们说：“我已经老了，梦国下一届的王将是莫儿。”我并没有感到多么的高兴，而且除了小哥哥别的哥哥姐姐们脸上挂着怨恨，长老们并没有反对，虽然梦国从来没有女子当王，但他们知道只有我才能拯救梦国，因为，这是我的使命。
　　我独自走回寝宫，飞到云朵上看星星，该来的还是要来，在我没出生之前，我的命运就早已注定，我会按着早已勾勒好的路径走下去，我提起月白剑，狠狠地向那颗星星砍去，但它始终不动。
　　天空坠下了扬花，我的心也宁静下来了。
　　“小公主――”
　　我转身，看到了明夕的脸，“明夕姐姐。”她朝我笑了笑，挨着我坐下，“明夕姐姐，你也会放扬花?”
　　“哦，是幻柝教我的。”
　　“小哥哥?”借着月光我看到她的脸色绯红。
　　“明夕姐姐，你怎么了?”
　　“哦，小公主，我是特意来祝贺你的，你会成为下一任的王。”
　　“明夕姐姐，你觉得这样好么？”
　　“我不知道，应该挺好的吧!”
　　“明夕姐姐，这样不好。”我叹了一口气，把脸深深地埋在腿里。明夕用手轻轻拂我的羽毛问道：“为什么?你的灵力那么高，梦国会因为你更加繁华，你的子民们会像爱戴你的父皇一样爱戴你。”
　　我摇摇头说：“明夕姐姐，你错了，我知道自己的命运，所有爱我的人都会死去，梦国也会因为我而有灾难。”我顿了顿接着说：“明夕姐姐，你记得8岁那年父皇给你施咒的事吧?”明夕姐姐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仿佛又回到那个痛苦的年月，就因为两个字“樱花”，樱花是恶魔的化身，它的茂密需要人的鲜血、良心的滋润。
　　“莫儿――”我抬起头，看到泪汪汪的明夕，她第一次喊我莫儿。
　　第二天一早我便去了圣池找小哥哥。
　　小哥哥看到我一脸高兴，“莫儿，你的灵力越来越高了，梦国因为有你而骄傲。”我努着嘴，挤出一丝笑，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命运，我不想让他因为我而伤心。
　　小哥哥坐在他的弦音琴旁，给我弹了一首曲子，林中的鸟儿飞了过来，落在我们身旁的地上，风吹着他的头发，那么桀骜。
　　明夕来了，我跟在鸟儿身后飞向林子里，父亲的鹰“班若”飞了过来，在我头顶飞了两圈，我知道，是父皇找我。
　　我扑着翅膀来到父皇的宫殿。
　　“莫儿，你知道我昨天占到了什么吗?”
　　“知道，是灾难。”我平静地说。
　　“是啊――”父皇叹了口气，“我们和邻国有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死去。”
　　“父皇，请您让女儿出征吧!”我单腿跪地，把右手放在前胸。
　　“不，还有一个方法可行。”
　　“什么?”
　　“联姻。”
　　我垂着头，慢慢地挪着步子，耳畔依旧萦绕着父皇的话。“影国的王有一个宠爱的女儿，还有一个灵力极高的儿子，如果能让影国的公主嫁入我们梦国，那么梦国和影国将联盟，战争就不会存在。”“影国的公主是一个美丽贤惠的好姑娘，我们梦国只有你的小哥哥幻柝能配得上她……”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小哥哥，他和明夕……我知道，父皇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我拖着翅膀，慢慢地走入母后的寝宫，有什么事我总去和母后说，从小就是，看到母后慈祥的面庞，我终于哭了，伏在母后的腿上向她哭诉，我把明夕和小哥哥的故事都告诉了母后，母后心平气和地听我讲完最后一个字。
　　“莫儿，你知道么，皇族的人不能单单只为自己而活，我们还必须要想到千千万万的子民，他们是无辜的。”
　　我抬起头，看到妈妈脸上的凄凉，“还有，明夕只是一个宫女，而你的小哥哥却是王的儿子，他们的身份相差太大，你的父皇绝对不会允许你的小哥哥和明夕的婚事，你要知道，明夕甚至没有一个做妾的资格。”
　　昏暗的灯光下我看不清母后的眼睛。
　　“母后，那我要告诉他吗?”
　　“告诉吧!该知道的总会知道，让他想想吧!”
　　我朝着圣池的方向飞去。
　　“小哥哥，父皇找我谈话了。”
　　“哦?说什么了?”
　　“他说……他说……影国有个特别好看的公主。”
　　“这就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
　　小哥哥转过身来看着我说：“莫儿，出什么事了?”我看着他轻轻地摇摇头，又垂下了脑袋。
　　“一定是出什么事了，是明夕么?怎么了?”
　　“小哥哥，你别问了!”我哭了起来，“哥，父皇要你娶影国的公主。”
　　小哥哥的眼神一下子暗了下来，他使劲地摇着头说：“我要娶的是明夕，我不要什么影国的公主，我要明夕……”他看着我低唤：“明夕――”
　　我一转身看到明夕满眼的泪。
　　我看到明夕摇着头说：“幻柝，我只是一个宫女，不值得你为我付出，你要娶的应该是有纯正血统的公主，幻柝，我配不上你，忘了我吧!”她说完转身飞向晴空。
　　小哥哥要追，我拉住了他，他转过身来，眼中写满了愤怒，他向我吼道：“为什么?”小哥哥从来没有和我大声说过一句话，我感到心口隐隐在痛，“小哥哥，只有这样做才能救梦国千千万万的子民，才能避免一场战争。”
　　小哥哥顿时安静了下来，瘫在地上。
　　这几天我都没见明夕，也没有去找小哥哥，我害怕看到他们忧伤的脸，每当我独自一个人坐在云上时就会想起小哥哥和明夕，他们一定非常难过，星星停在云边快活地朝我眨眼睛，然后都跑了。
　　大婚定在五日之后，梦国人民全都沉醉在一片喜悦之中，平淡的日子早已过了许久，难得有一件喜事，而且大家都知道，影国的公主是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
　　大婚前两天，我去了圣池，看见小哥哥，他的脸上不再挂着微笑，没有往日的幸福和甜美，看着小哥哥我觉得好心痛。
　　看见我走过来，小哥哥冲我笑了一下，他强装出来的笑比哭都要难看。
　　“影国的公主叫白梦。”小哥哥淡淡地

说。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莫儿，明夕她还好吗?帮哥哥照顾她。”
　　我抬起头，小哥哥的眼眶里注满了晶莹的液体。
　　“哥――”
　　“莫儿，别难过，哥会好好地活着，为了你，为了明夕，哥会一直守在你的身边，看着你穿上嫁衣。”
　　“哥――”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只知道在那儿哭。
　　辞别了小哥哥，我向森林飞去。
　　森林里弥漫着雾，我抬起头看不见树枝和太阳，只有灰蒙蒙的一片，就这样，我漫无目的地走着。
　　“你看是谁?”一个声音响起，在安静的森林里显得那么突兀。
　　“不是梦国的公主吗?”一个声音说。
　　“哇，我们把她带回去，用她和梦国的王换几座城。”另一个声音说。
　　他们走近，我看清楚了，他们有蓝色的翅膀，他们是冰族的人。
　　“尊敬的公主，请您去一趟冰族好吗?”一个人说。
　　“如果我说不去呢?”
　　“那我们就只能得罪了。”
　　哼，就凭他们。我暗想，我用右手的无名指轻扣住拇指，只要对方一动手，我就立刻让他们死。
　　“出剑吧!”其中一个人说。
　　“你们的血只会玷污我的月白。”我轻蔑地说。
　　这一句话彻底激起了他们的愤怒，他们俩开始聚集灵力。
　　“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女子算什么好汉。”飘来了又一个声音。
　　接着我看到他从天上缓缓地落下，风贯满他黑色的长袍，轻舞飞扬，然后我看到了那张让我永生难忘的脸。
　　“你小子是谁？快滚开，不要妨碍我们。”
　　他没说什么，只是抬起右手，伸出食指用力一划，那两个人便倒下了，他的灵力一定不在我之下。
　　“我叫空澈，是云族的皇子，你是――”
　　“你没有必要知道。”我冷冷地说，转身走了。
　　空澈看到我橙色的翅膀便知道了我是梦国灵力最高的公主。
　　空澈，我一遍一遍地默念着这个名字，整个脑子里都是他干净的笑，风贯满的长袍，本想说句谢谢，可不知怎么总是说不出来。
　　今天是哥哥的大婚之日。
　　我牵着明夕的手，游荡在空旷冷静的街市，人们都跑去参加小哥哥的婚礼，我隐约看见小哥哥牵着白梦的手，踏着红色的地毯在上楼。我转过身来看着明夕，我知道她此刻很心痛。风吹着她的头发飘动，天好暗，我看不清她的眼睛，但我知道她眼里写着的是悲哀。
　　突然，有人挡住了我们的去路，确切地说是一群人。
　　“小公主，不记得我了吗?”
　　“你是――”我突然想起森林里的那两个人，“你不是死了么?”
　　“想起来了吧!托您的鸿福，那一剑没有伤到我的要害，小公主，您还是乖乖地和我们走吧，我们这么多人，要是伤了您那我们可管不着。”
　　我要说什么，明夕一把拦住了我，她冲着那帮人说：“出手吧!”接着抬起右手在天空划了一个优美的弧线，天空下起了扬花，这是我们梦族的一种防护魔法，它可以保护梦族的人。
　　我抬起右手，月白剑到了我的手上，我拔出月白，剑上泛起白光，这时，对方已经有一个人倒下了。我转过身，看到明夕手里的梅花镖，这个是黑魔法。
　　我从来没有想到，明夕的灵力这么高，对方见势不妙，开始进攻了，他们把手放在胸前，念起了咒语，我知道，他们在我们周围布了阵。
　　明夕瞪着他们，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愤怒，她掷出梅花镖，打死了他们中的一个，阵，破了，他们其中的一个人掷出剑，刺伤了明夕，血一下子溅了出来，明夕倒下来了。我用无名指扣住拇指，念起治愈术，另外一只手提着剑，冲着他们挥舞，月白上沾满了血。
　　当最后一个人倒下时，我也因为灵力耗尽倒下了。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我的身边只躺着一些冰族人的尸体，我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一幕，而明夕并不在我身边。我不知怎么突然一下子感到宫殿里有事发生，所以扑扇着翅膀使劲往宫殿的方向飞去，到了门前，有一个侍从从里面爬了出来，浑身是血，我连忙扶着他问：“出了什么事？父皇和母后怎么样了?”“小――小公主，出事了。”说完，他便死了。当我跑回去的时候，小哥哥挡着白梦，明夕站在他的对面，我看得出小哥哥的痛苦，明夕的无助。
　　小哥哥提剑向明夕刺去，剑气吹散了她的头发，我清晰地看到，她的额前印着一个樱花。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哥哥面无血色。
　　“我――我没有，是她。”明夕指着白梦。
　　“你骗人，你身上的血――”
　　明夕瞪着白梦，她把手中的发钗抛在了地上。
　　“幻柝――”
　　“你不要叫我的名字。”
　　“我再给你唱首歌，好么?”
　　“黄梅天，景如烟，山峦漫漫枫独眠；
　　雨怜花，泪涟涟，惟恐不心湿玉颜。
　　愿将兰心埋青田，寄语伊人声声峦，
　　无悔、无怨，此情可问天。”
　　泪，划过明夕的脸。
　　小哥哥也哭了，“为了你，我本来打算抛弃梦国，带你离开。”
　　明夕抓住剑，狠狠地朝自己胸口刺去。
　　“不――明夕姐姐。”明夕姐姐的身子一倾，她的裙摆在空中划过，荡起优美的弧线。白色的血液从她的胸口涌出，把地毯染湿了好大一片。我想往前走，可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明夕――”小哥哥跑了过去，明夕的身子渐渐倒下，小哥哥喃喃地唤着明夕姐姐，手颤颤巍巍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泪充满了他深邃的眼睛然后慢慢滑下滴在明夕姐姐的脸上。他笑了起来，笑声里满是痛苦和悲凉。他缓缓地站起来抱着明夕走了出去，他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好长好长……空荡荡的屋子里只留下我一个人。
　　四周都是血，明夕倒下的地方只留下一个发钗和一个粉色的石头，那个石头和父皇曾经给我的很像。
　　我突然想起了母后，疯了一样跑到她的寝宫，血，溅在屏风上，母后躺在地上，像睡着了一样，她的身体早就凉了，我抱着她，就像当年她抱着我一样，有一块红色的石头落在了母后身旁，我拣了起来，“母后，我知道您睡着了，快醒醒带莫儿去玩。母后，母后――”
　　我抱着母后，久久地抱着，不相信母后的离开。
　　我把母后埋在后园，当掩上最后一捧土时，天上下起了扬花，这一次，不是我用的魔法，是真正的扬花雨。
　　宫殿里，我没有找到父皇，只是见到他那件白色的占梦袍。
　　我坐在云端，掩着脸哭，我只会哭，只能哭，除了哭还会干什么!从我的衣袖里掉出那两块石头，一块是母后的，红色，一块是明夕的，粉色。
　　我把那块粉色的石头用力抛起，我看到了明夕，她的星宿，我用灵力把明夕的星象做成梦，借着月色来到圣地，把它放在熟睡的小哥哥体内，过了今晚他就会知道一切。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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