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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简・爱性格的两面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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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 长期以来,简・爱作为传统女性叛逆者形象化身已深入人心,被人们过多地赋予女性独立和妇女解放的光环。事实上,简・爱是一个既自尊叛逆,又有自卑情结和依附心理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女性形象。本文试图通过小说的细节分析,揭示简・爱性格的两面性。
  关键词: 性格 两面性 自尊叛逆 自卑 依附
  
  提起简・爱,人们的脑海中就会浮现一个桀骜不驯、叛逆的女性形象。长期以来,作为传统女性叛逆者形象化身的简・爱被人们过多地赋予女性独立和妇女解放的光环。然而,人的性格是多元复杂的。例如,著名的作家乔・亨・刘易斯就曾准确地指出了简・爱性格的复杂性:“她是一个有血有肉的生灵,有着凡人的种种弱点和常人的优点,一个女人,而不是一种模式。”(刘易斯,1983:56)事实上,简・爱是一个既自尊叛逆,又有自卑情结和依附心理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女性形象。
  
  一、自尊叛逆的新女性
  
  父系文化审美意识给中外文学史上的女性形象打上了深深的烙印。虽非千人一面,但个个都是清一色的美人胚子。而《简爱》的女主角形象却完全突破了父系文化的审美意识,以其不同于传统审美规范的崭新特质出现于文坛,提供了一个非美人化却光彩照人的艺术形象,不仅令当时的欧洲读者耳目一新,而且至今仍蜚声世界,一直保持其艺术魅力。
  简・爱是个穷牧师的孤女,身材矮小,其貌不扬,一贫如洗。她从小就被安置在一个冷酷无情、充满敌意的环境里,倍受欺凌,这使得她不得不和周围那些憎恨、欺凌她的人做斗争。简・爱首先是由于以叛逆者的形象走进读者的视野的。在盖兹海德,她在舅妈家遭遇到了由自己的贫穷和性别带来的歧视和虐待。年幼的表兄、家里唯一的男性约翰・里德已登上家长的宝座,耀武扬威地说:“家是我的,或者过几年就是我的了”,无情地排斥简・爱这个寄人篱下的“外人”。幼小的简・爱表现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她非但拒绝喊约翰为“里德主人”,反骂他是个“杀人犯”和“暴君”;在遭到他毒打的时候还敢还手与他对打。势单力薄的简・爱最后被囚禁在一间冰冷恐怖的红房子里,但依然想着“以逃跑、绝食或发疯”来抗议这个不公平的世道。简・爱还敢对抗以恩人自居、却为儿子撑腰的舅妈,揭露她的虚伪和狠毒。总之,幼小的简・爱充满了对人压迫人的等级制社会的强烈不满,并倔强地捍卫自己的人格和尊严。
  当她被送进号称慈善机构实质上是折磨儿童的奴隶养成所的劳伍德学校,这个在苦难中早熟的倔强孩子仍然不肯就范。校长勃洛尔赫斯特先生自认为他的使命是惩罚这些少女的躯体以拯救她们不朽的灵魂。他不让这些女孩吃饱穿暖,不给足够的休息时间。他强制她们剪掉长发,规定她们穿质地最粗、样式最丑的衣服,企图扼杀她们身上少女最后一点的爱美的天性,彻底使之“非女性”化。联系到“家里的天使”的模式,可以说,勃洛尔赫斯特先生是要强加给她们今后当穷教师或家庭女教师所必须具备的“忠贞不渝”的品质,在一个特定的意义上强迫这些女孩子当“天使”,因为在西方的观念中,天使是无性别的。(朱虹,1991:108)(帕特摩尔,1863)简・爱却敢于维护自己的人格尊严,她对这个人间地狱和暴君似的统治者怀着强烈的鄙夷和仇恨,看着好友海伦被挂牌罚站,她“痛苦得难以忍受”、气愤得“手指都直打颤”,她心中的怒火化为反抗的宣告:“当我们无缘无故地挨了打,我们一定要狠狠地回击。”她的不可扭曲的灵魂始终保持着自尊、自爱、自强的美好品格,她向往平等和自由,于是发奋读书,自强不息,终于战胜恶劣的环境,并决心离开令人窒息的学校,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安排新的生活,到“广阔的世界去探求人生的真谛”。
  简・爱的独立意识和反抗精神集中地体现在她和罗切斯特的关系中。离开劳伍德学校,简・爱受聘来到桑菲尔德庄园担任家庭教师。后来她与庄园男主人罗切斯特双双坠入爱河。然而,十九世纪的英国社会妇女并无平等权利,家庭教师的地位低下,形同下人保姆。但在简・爱的眼中,她与罗切斯特的爱是建立在相互理解、相互同情的基础之上的心灵契合和感情渴求。所以当她误以为罗切斯特将和英格拉姆小姐结婚时,她发出了争取平等的呼喊。简・爱自尊自爱的独立个性深深地吸引着罗切斯特。他虽然也认同简・爱的平等思想,但作为那个时代的一个典型大男子主义者,他多少也意识到这种由于性别和阶级所产生的不平等。所以,他并没有把简・爱看成独立的个体,而是凭着自己的地位、财力以及阅历上的优势,企图控制和支配简・爱。特别是当简・爱答应嫁给他后,罗切斯特对她百般宠爱,却无意识间摆出了主子的姿态。他挥金如土,为简・爱购置绫罗绸缎、金银珠宝,这使得敏感自尊的简・爱觉得自己像个被苏丹王恩宠的奴隶。而当罗切斯特暗示要用金链子把她拴住时,简・爱更是坐立不安。(Showalter,2004:117)她反对罗切斯特称自己为“天使”,也讨厌自己被他“打扮成天使”。当她自己被戏称为“罗切斯特夫人”时,简・爱更是感到一种“恐慌”;为了保持人格的独立,她还声明自己在婚前仍以教书为生,自食其力。简・爱的这些表现充分表明她自觉的独立意识。当她发现罗切斯特还有一位合法妻子存在,而她只能作为不被社会承认的情妇时,为了追求平等,她毅然离开了深爱着的恋人和那富裕的庄园,只身奔向渺茫的前程。简・爱的出走是对世俗社会给她安排的命运的有力反抗,是对人格独立的保卫战。
  与罗切斯特的爱不同,圣・约翰以“义务”的名义压迫简・爱,其残忍程度不亚于当年的勃洛尔赫斯特。他不允许简・爱追求世俗的乐趣,他以崇高的目标,也就是他自己的目标强加于简・爱,他像命令似地向她宣告:“你是为了工作而不是为了爱情才被创造出来的。”他根本不承认简・爱自己选择生活道路的权利,他在简・爱面前大言不惭地以“主”自居。他要简・爱嫁给他,然而并不是出自对她的爱,而只是觉得简・爱是最适合完成他去印度传教的人选。所以事实上,圣・约翰并没有把简・爱当作一个女人来看待。圣・约翰对简・爱的这种心理压迫和摧残实际上就是对之前里德和勃洛尔赫斯特的肉体残酷折磨的补充。(Glen,2006:160)面对圣・约翰“义务”枷锁,简・爱奋起反抗,高喊“要是我嫁给了你,你会害死我的。你现在就在害死我”。简・爱的反抗天性最终使她在圣・约翰复杂世界的心理斗争中战胜了压抑人性的神性,回到了她深爱的罗切斯特身边。“小说以圣・约翰的死而不是简・爱的婚姻生活作结尾旨在告诉读者简・爱失去圣・约翰而得到了什么,而不是圣・约翰失去简・爱而获得什么”。(Sally Minogue,1999:8)旷野的呼声,实际上就是简・爱自己内心不可遏制的激情的反响,最终唤醒了被神性强压在她心灵深处的“人”的意识和“人”的尊严。她的反抗、自主、不畏强暴(宗教观念的约束力不惜为一种精神的强暴)因而显得丰满完整,这一反叛少女的形象也跃然纸上。
  
  二、自卑与依附的家庭女教师
  
  尽管简・爱具有比较自觉的自我独立意识,甚至不乏佛吉尼亚・沃尔夫所说的“女性主义思想的迸发”。(Woolf,1925:219)但她毕竟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而且是个生活在父权文化下的普通女性,所以她也有脆弱的一面,无法避免主流意识对她的影响。简・爱的脆弱一面主要表现在自卑情结和依附心理这两方面。
  1.自卑情节
  简・爱的自卑情结首先表现在她对自身相貌的自卑。她把自己不招人喜爱的原因全部归结于外貌,并时常对此耿耿于怀,无形中加重了她心灵的负担,使她越发自卑。儿童时代,看见表姐妹的美丽,她想“我要是个自信、聪明、无忧无虑、漂亮而又活泼的孩子――虽然同样需要靠人养活,同样无亲,无友――里德太太对我的存在便会容忍一些,仆人也就不会一再把我当作保育室里的替罪羊了”。少女时代的简・爱由于根深蒂固的自卑感而迸发出的自尊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动力,使她发奋苦读,勤勉好学,几乎学会了当时女孩子所应该掌握的全部技能,令自己变成了一位有高雅修养、独具魅力、气质沉静的脱俗女子。青年时代的简・爱对自己的外貌劣势更加敏感。当她第一次来到桑菲尔德时,她感觉“各种官能都复活了,它们在期待某种令人愉快的东西”,而这种东西就是爱情。于是开始工作的第一天简・爱的心里便有点不安:“习惯上我并不无视外表,不注意自己留下的印象。相反,我一向希望自己的外观尽可能标致些,并希望在我平庸的外貌所允许的情况下,得到别人的好感。有时候,我为自己没有长得漂亮些而感到遗憾,有时候巴不得自己有红润的双颊,挺直的鼻梁和樱桃般的小口。我希望自己修长、端庄、身材匀称。我觉得很不幸,长得那么小,那么苍白,五官那么不端正却又那么显眼。”当她见到罗切斯特的准新娘――英格拉姆小姐时,自卑感告诉她无法与这位美貌绝伦、多才多艺的人竞争,而偏僻的被人遗忘的窗台和幽暗的角落,仿佛才是最适合她呆的地方。在圣・约翰面前,简・爱同样也暴露了她的自卑感。她拒绝圣・约翰的求婚,除了她不想做传教士的妻子外,还有她的自卑感作祟。首先在她眼里,圣・约翰是个长相非常古典的“希腊式”美男子。再者,与圣・约翰青梅竹马的罗莎蒙德・奥利弗又是个在家产和美貌上都得到上天偏爱的可人儿。相比之下,简・爱自觉与圣・约翰也不相配。

  2.依附心理
  简・爱的个性是叛逆的,敢爱敢恨的,这主要是由于从小无父无母的她受尽欺凌,所以她不得不自己保护自己。但有心理研究表明,往往那些越叛逆的人内心就越脆弱,越需要别人的关怀。读者会注意到,即使在舅妈家如此受欺凌,小简・爱也不愿去找自己的穷亲戚。在这场交锋中,作者着重描写弱小者在一种非理性的、暴虐的、没有怜惜的、甚至是兽性的威胁面前所感受到的恐惧、憎恨和绝望。这种描写非常精辟地抓住了弱小女性在男性暴虐下的普遍的思想感情的特质。(王文惠,2003)当叛逆的小简・爱被舅妈关在红房子里的时候,她忽然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里德先生要是在世,一定会对我很好”,甚至想里德先生的幽魂为外甥女的冤屈所动,会出现来帮她。后来简・爱答应罗切斯特的求婚后,罗想要用金银珠宝和华丽的衣服装扮她,这也让简・爱觉得自尊心受了极大的打击。这与她所追求的平等的婚姻不符。于是她想如果她也有一笔独立的财产,那她会觉得心安理得些。这时她想到了她的叔叔以及她要成为他的遗产继承人。于是简・爱决定“一到家就写信到马德里,告诉叔叔我要结婚”,并期待从叔叔那里得到她所渴望的“财产”。虽说经济独立可以使简・爱得到人格的独立,但毕竟这种经济的独立也是来源于她的叔叔――另一个男性。简・爱的依附心理主要表现在她对男性的审美评判和价值取向。罗切斯特吸引简・爱的重要因素之一就是他的“阳刚”。(陈姝波,2002)在简・爱眼里,罗切斯特是个标准的男子汉形象:“粗粗的浓眉”、“方方的额头”、“粗犷的五官”以及“严厉的嘴”。征服简・爱的不只是罗切斯特外表特征的阳刚,还有他内在的“强悍”。罗切斯特的专横、傲慢和粗鲁并没有使简・爱反感,因为“他对我的深情厚意抵消了对其他人的严厉”。简・爱甚至把他当作自己的偶像。简・爱对男性的依赖心理也突出地表现在她对罗切斯特的感情上。当她爱上罗切斯特以后,逐渐地觉得自己离不开他,爱得越深,简・爱就越痛苦,因为她知道自己不应该也不能对罗切斯特太过依恋。但从简・爱多次反复的心理斗争中,我们还是不难看出她已经渐渐对罗切斯特产生了感情上的依赖。在小说第二十章罗切斯特扮成吉普赛人开玩笑说要和英格拉姆小姐结婚,以及在二十一章中罗切斯特拒绝付给简・爱薪水,并答应在和英格拉姆小姐结婚后由罗切斯特给她找新的工作,从中突出了简・爱在感情和经济上对男性的依赖性。(Regan,2001:205)简・爱潜意识中对男性的依附心理在她与圣・约翰的关系中也表露无疑。尽管她对圣・约翰的古怪性格不敢苟同,但在他面前简・爱表现出诚惶诚恐,几乎完全拜倒在的他的“威力”下:“渐渐地他产生了某种左右我的力量,使我的头脑失去了自由。”她甚至每天都更希望讨他的欢喜。在圣・约翰献身宗教的力量的感化下,简・爱的自我防线几乎处于崩溃的边缘,差点成为圣・约翰宗教和父权的俘虏。
  
  三、结语
  
  总的来说,人是个矛盾的综合体。简・爱作为一个生活在十九世纪的女性,有着那个时代的女性所没有的追求女性平等独立的勇气和魄力。但人总不能脱离时代而活着,所以简・爱的思想也多少会受当时的主流思想的影响。我们应该从矛盾的双方来看待和分析简・爱这个人物,才能更好地理解作品。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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