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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你而来(外1章)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郭 勇

  为你而来,我愿意化作一只蝶,夜夜飞舞,张开洁白而轻盈的双翅,越过千水万山,向前,向前。
   我循着吴侬软语的评弹而来,你在那灯火阑珊处么?我循着清扬悠远的箫声而来,你在那二十四桥边么?
   谁用画笔,醉了秋天的山坡,醉了蓝天白云。满坡的草,在早晨醒来,一滴露水,一声鸟鸣,一缕阳光,映亮最初的记忆。
  风把黑色的长发吹起又吹落,怀念是水,滑过脸颊。而当暮色降临,一怀月光,一朵星花,一脉长河,又唤醒沉睡的浓浓相思。
  你在烟柳繁华之地么?你在温柔富贵之乡么?我从西泠桥边出发,我又从桃花渡口启程。寻你,寻你。
  你在盈水深深处么?在莫愁湖边,还是在瓜洲渡旁?你在黛山高高处么?在岱宗绝顶,还是在喜马浪峰?波光水影,不见你弱水柔情;明月朗照,不见你雄风铁骨。
  你看见了么,为着一句年少的诺言,我穿一身白衣,怀一腔柔骨,踮起脚尖,提起裙摆,衣袂轻飘,在阳光下,向着你的方向飞奔。
  为你而来,我保持窈窕的身姿,为你而来,我的笑容百般妩媚。为你,我是那悄悄开在池塘的深处的一朵清荷,冰做骨头,雪做肌肤,中通外直,香远益清,出淤泥而不染。
  为你而来,哪怕细嫩的肌肤被烈日晒黑,浓密的黑发被暴雨冲白。我前倾着身子,一步也不愿回头。眉宇间依然万种风情,为你;衣袖间依然暗香轻拢,为你。
  我知道前方就是岸,那里有你,有一片灯火辉煌的港湾;那里有你,有一双忧郁的盈盈的眼睛;那里有你,有一颗等待拥抱的温暖的心。你离我很远很远,隔着千里万里;你又离我很近很近,就在我温暖的心里。
  突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是你么?循声望去,天蓝云白,一片静谧,安详。声音突然消失,我该如何把粉笺传递,我又如何把诗歌寄出!内心早已细雨悠悠,所有幸福的花瓣早在唇间开放,怎能没有你。
  在通往你的路上,我重新展开翅膀,像一只执著的蝶,踏歌而行,倍加珍视一株草抵达的幽香。一群白狐越过时间的篱笆,我坚信,我终将闻到雪香。
  远处,歌声如月光洒落,在夜的熏风中,轻轻眠熟。妩媚的花朵,闪烁如星,盛开在记忆的花园,一朵,一朵,都是昨日的梦影。
  秋色一山,宁静圣洁,我致远的灵魂,为你而来。
  
  偷瓜
  
  六月天,正是瓜熟的季节,炎热的骄阳在几天的工夫里,晒黄了满地畦里滚着的拳头般大小的香瓜,轻风一动,无论是田野,还是村舍,那瓜的香气已然传遍了整个绿色而生动的旷野,侵入了人们的骨髓里。
  紧挨刘家老坟边是一块香瓜地,主人是我家远房的一个长辈,我管他叫老五爷。老五爷种瓜技术在村里是首屈一指的,瓜个儿不但硕大,成色也好,金黄喷香,最主要的是他侍弄出来的瓜蛋子,比他人的要早熟半个月,这样一来,上市早了,价钱理所当然地也就高出了许多。瓜一熟,我便和狗儿他们起了歪主意,每天假装挖猪草,趟过老坟想靠近那片诱人垂涎的瓜地,可谁料想,老五爷看得紧,刚一着边,他便在瓜棚里喊上了,我们不得不一溜烟似的跑开了,但那瓜香的诱惑使心里像猫抓似的奇痒极了,想摆脱也摆脱不开。
  看起来白天是绝对不行的了,我和狗儿商量着还是晚上来个出击吧。是的,也只有晚上才能痛痛快快地实现我们的欲望。这天夜里,星星很稠,黛色的天空好像镶嵌着无数颗珍珠,闪闪烁烁。馥郁的田野里,到处送来了幽秘的黑夜的气息。这阵儿,人们都睡去了,村子静的也像睡去了一般,广阔的背景上一大片平原无边地交错着黑色,所有的一切馨香薰醉了乡村夏天的夜晚,人们享受着大自然的恬静,睡得那么香甜。静得如此浓重的夜暗里,只有我们几个似幽灵般地躁动着,脚步是如此的轻盈,转眼工夫就飘过了刘家老坟来到了瓜地旁,悄悄地伏下了身子,两只眼像老鼠般地机警,来回转动着。瓜地里很静,四外大块大块的暗影显得格外的静穆,忽然间,远处什么地方一只夜鸟被惊扰了,惊悸不安地咕咕地叫着。
  “那一个,快出来吧,我早就看见你们了!”瓜地里传来了老五爷的喊声。
  他这一喊,可把我们吓坏了,真以为被老五爷发觉了,懊丧着想出去,但又有些于心不忍,忙把身子与地皮贴得紧紧的,屏住了呼吸,学着电影里的侦察兵那样要跟老五爷来个周旋。依我的性格是不会就此罢休的。夜风轻拂,地头上的垂柳的柔枝在微微地摇曳着,我隔着柳条的缝隙往地里打望,见没有人过来,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就在我们弯下腰准备进地的时候,老五爷又喊上了:“哎!不要再藏了,我早就看见你们了,快出来,藏是藏不住的!”
   我们忙退离了地边,又伏在了地皮上。 这阵儿,狗儿开始打退膛鼓了,他用放弃的口语说:“我们还是走吧,人家都看见我们了,还有啥意思,难道非叫老五爷当面骂一顿才好?!”
  我听了狗儿的话,也有些动摇了,老五爷的眼真尖,这么远这么黑也能看见我们,真够神的了。我虽这么想着,但我有一点敢肯定,老五爷年轻时当过兵,据说在朝鲜战场上干过偷袭敌营的事,也许他的机警和眼力都是那时练出来的吧。平时我就对老五爷传奇的身份而敬仰不已,可今天到了这个份上了,我坚决反对就此收手,忙对狗儿们说等等看看。
  老五爷的喊声还是老声调地如法炮制着,我算计了一下,一个时辰里,他已经喊了十来次了,而且是每隔几分钟喊上一次。我终于如梦方醒,心里一乐,老五爷根本就没有发现我们的踪迹,他是在诈更呢。这些不由得使我再一次想起电影里侦察兵在执行任务时面对的就是这般情景,这种感觉让我哑然失笑,心里涌起一股自豪感。
  那晚,我们终于如愿以偿了。
  许多年来,我每每从城里回家探亲时,都要买些礼品去看望一下老五爷,为的是弥补一下自己儿时那无知的冒犯。记得有一次,我把老五爷请到家中喝酒,酒酣耳热时跟他讲起了那晚的事,老五爷的心也被感动的燃烧起来了,他仰着头,折皱交错的脸由于酒的熏蒸显得异常的通红。他呵呵地笑着说:“臭小子,告诉你吧,第二天我发现瓜被偷了,早就料到了是你这个鬼头干的,不信,你现在去问你娘,当初也是我不让你娘告诉你,装个糊涂罢了,我曾跟你娘说过,越是调皮的孩子,长大后就越有出息,果真你臭小子有本事,跳出了村子到城市里去了,也多亏你臭小子有如此的孝心,把我这老头子时刻放在了心上。”说罢,老五爷把一杯酒喝得一滴不剩,红铜色的面膛闪耀着得意的光彩。
  我明白了,老五爷脸上浮现出的微笑正是我等待着甚至是已经听过千百次的回答。母亲告诉我当年老五爷所说的话是:“都是乡里乡亲的,何必把丁点儿事看得那么重要。”是啊,乡里乡亲这亲昵的字眼儿流露出老五爷衷心的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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