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晓》英译本评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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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吕 程 陆振慧
摘 要:“信达雅”这一翻译标准在翻译界是最有影响的。本文以这一标准为宏观参数,以情感、形象、风格作为微观参数对《春晓》的三个英译本进行了评析。
关键词:《春晓》 情感 形象 风格
1. 引言
在中国翻译界中,严复所提的“信达雅”翻译标准是最有影响的。“信”、“达”、“雅”三个字早在三国时支谦的《法句经序》中即已全都出现,但将这三个字作为“译事楷模”(即标准)而提出,则始自严复。他在《天演论》卷首的《译例言》的第一段中指出:“译事三难:信、达、雅。求其信,已大难矣。顾信矣不达,虽译犹不译也,则达尚焉。”又说:“《易》曰:‘修辞立诚。’子曰:‘辞达而已。’又曰:‘言之无文,行之不远。’三者乃文章正轨,亦即为译者楷模。故信达而外,求其尔雅。此不仅期以行远已耳,实则精理微言,用汉以前字法句法,则为达易;用近世利俗文字,则求达雅。”[1]他所谓的“信”是指把原文的本意完全正确地介绍,忠实地传达原作内容;“达”是指语句的通达顺畅,使译本读者能够读懂、理解;“雅”是指在译作中体现原文的写作风格。就“信达雅”三者的关系而言,“信”是主要的标准,舍弃“信”就不谓翻译。当然,不同写作风格,不同语体的原作,有不同的侧重点。对于文学翻译而言,就不仅仅在于“信”和“达”,更应该强调的是“雅”的标准。本文运用“信达雅”这一翻译标准作为宏观参数,情感、形象、风格作为微观参数来对《春晓》的三个译本进行对比评析。
2.译本评析
孟浩然是一个以白衣终其一生的诗人。他的一生除了在唐玄宗开元十六年曾去长安应试外,其余时间都是在隐居田园和游历山水中度过的。他认为生活在繁盛的时代,作为一个知识分子不能为社会做事而平居一生是可耻的,所以他以四十岁为界,前半生主要是在家闭门苦学,为应试和做官作准备。开元十六年去长安应试失败后,也曾产生过失望和怨恨情绪。但从长安回到故乡后,心境渐渐平静下来,最后安心在故乡隐居。《春晓》为五言绝句,韵脚优美,对仗整齐,节奏明快,是他的咏春佳作,语言平白如话,清新自然,而诗意隐约,情韵悠长。这首诗只有二十个字,却写了春风春雨,春夜春晓,春花春鸟,描写的春景十分广泛。但诗人几乎全然不用视觉,而仅用听觉和想象来描写一个风雨交加的春夜和一个鸟语花香的春晨。下面将对此诗的三个译本进行评析:
2.1情感方面
曾亦沙将“信”(忠实)的标准具体化为23种“意义参数”,情感意义属于其中的一种。本文就从情感这方面看三个译本在“信”上做得如何,看其是否把原文的本意完全正确地介绍。翁显良在他的《译诗管见》一文中指出:“诗言志,赋诗言己之志;译诗则言人之志,这就要求以作者之心为己心。翻译中国古典诗歌,不能不了解古代中国,不能不体会古代中国文士的思想情感。倘若只看字面,依样画葫芦,但求形似,恐难产生与原作相似的艺术效果。”由此可见翁先生对中诗英译的原则,即在中诗英译过程中强调传达原诗意象,而不是模仿原诗章法句法字法。[2]从他对《春晓》的译本看,也的确没有逐字逐句地直译,而是极力将他理解的原作的精神传递给英语读者。他在《外国语》1981年第6期上说:“孟浩然写的虽则是一日之晨,却已到三春之暮,‘啼鸟’不是在唱歌而是在悲鸣……高卧松云的孟夫子,一朝梦觉,深感岁月蹉跎,功名未立,难免有迟暮之叹。”[3]所以他的译本中有伤春的情感,尤其是后面两句“The storm last night, I sensed its fury. How many, I wonder, are fallen, poor dear flowers!”将他所理解的原诗作者的情绪或者说本意准确地表达出来。但是他在传达情感方面也有缺憾,没能展现出本文前面所提的原诗的那种跌宕的层次与复杂的感觉。其它两个译本没有将作者的本意直接表达出来,而是像原诗一样比较含蓄。
2.2形象方面
首先看一下在字词层面上三个译本是否保持了原诗的形象,先看《春晓》中“晓”字的翻译。“晓”在《辞海》中的定义为“晓,天亮”,并援引“春眠不觉晓”为例,可见其在原诗中是指天亮的时刻。[4]许渊冲和翁显良都把它译成了“morning”。在英语中“morning”指“early part of the day between dawn and noon or before the midday meal”。吴钧陶将“晓”译为“dawn”,意为“day-break”,这种译法比较贴切。原诗的第一句“春眠不觉晓”向读者展示了诗人的悠闲。诗人在酣睡中不知道天已经亮了。如果他有什么政务的话他不会睡过的,正因为诗人已归隐故乡,在自然界中找到慰藉和乐趣,没有什么要担忧的事情所以才能睡过。现在看一下“眠”的翻译。许渊冲的译本中没有直接翻译“眠”,而是译为“lying in bed”,如果不读第二行的“Not woke up”,人们可能会以为诗人一直躺在床上一夜未睡。吴钧陶将其译为“slumbering”,与“眠”的意思比较接近。翁显良、吴钧陶将其译为的译本中也没有直接翻译“眠”字,而是通过“This spring morning as I awake I know”中的awake间接说明诗人睡过。所以在这一点上,吴钧陶翻译得比较好,将原文的信息准确地传达给了读者。再看一下“不觉晓”的翻译。根据《辞海》,“晓”指“天亮”,那么“不觉晓”就有两个意思:一个是“不知不觉天亮了”;另一个是“没察觉/不知道天亮了。”由于汉语中“不+动词”的结构多是否定的动词短语,如不期(而遇)、不堪、不讳、不寐等。所以原诗中“不觉”应分为“不+觉”两个词来理解,而不像现代汉语中将”不觉“理解为一个表示状态的副词。[4]原诗中的“不觉晓”应理解为“不知道天亮了”。许渊冲的译本中用“Not...till...”的结构来间接翻译,这种翻译会让英文读者感受到作者的悠闲,直到听到鸟叫才醒来,但从原诗来看应该是诗人醒后听到鸟叫。吴钧陶将其译为“I know not the spring dawn is peeping”,这一翻译与原诗“不觉晓”的意思比较接近,peeping传神地再现了“不觉晓”的形象。翁显良将其译为“Late!”正如前面所说的他没有逐字逐句地直译,而是极力将他理解的原作的精神传递给英语读者。在这也是,诗人在这写不知道天亮了其实是想表达他醒来后意识到自己起晚了,所以翁显良将诗人的情感在译本中直接表现出来了,但是这样译过于直白了。现在再看一下“处处”的翻译。原诗中“处处”用来修饰“闻啼鸟”的,给读者一种百鸟争鸣的感觉。许渊冲的译本中没有将其翻译出来,虽然他用了“birds”来表现许多鸟,但是给读者的感受没有百鸟争鸣那么强烈。吴钧陶将其译为“everywhere”比较符合原文所要表达的形象。翁显良将其译为“All round me...”虽然也符合原诗的形象,但更像是对原诗的解释而不是翻译。再看一下“闻啼鸟”中“闻”的翻译。“闻”在古汉语中相当于现代的“听”的意思,而不是现在所指的嗅觉上的“闻”。许渊冲将其翻译为“hear”,与原诗比较接近。吴钧陶的译本中并没有译这个字,而把处处都是鸟叫作为一个客观事实翻译出来了,把诗人排除在外。翁显良也没有把这个字翻译出来,但与吴钧陶相比,他没有把诗人排除在外,而通过“All round me”间接说明了诗人听到鸟叫。接下来再看一下“闻啼鸟”中啼的翻译。在前面文章中也提到了诗的第二句描绘了一幅百鸟争鸣的百鸟图。诗人想通过鸟儿们表达他对春天的喜爱。许渊冲和翁显良都将其译为“crying”,这种翻译会让英文读者觉得有些伤感,认为鸟儿是在悲鸣,与原诗所要表现的百鸟争鸣图以及前面所分析的诗人喜春的情感不一致。吴钧陶将其译为“cheeping”,比较形象地传达了百鸟争鸣的意趣。再看一下“夜来风雨声”中“风雨”的翻译。翁显良将其译为“storm”,前面也提到过他极力想传达诗人的本意,他认为诗人诗中的“风雨”象征黑暗势力,“storm”在英语中也用来象征黑暗势力,所以他把“风雨”翻译为“storm”。但是由诗的第一句“不觉晓”可知“风雨声”并未惊起梦中人,这“风雨”注定不是急风暴雨,应该是和风细雨,所以他翻译为“storm”不符合原文所表达的形象。吴钧陶将其译为“rain....wind”比较笼统,许渊冲将其翻译为“wind and showers”就比较形象具体。再看一下“花落知多少”中“花”的翻译。吴钧陶将其译为“petals”,它的意思是“any of the delicate, coloured, leaf-like divisions of a flower.”也就是“花瓣”的意思,与原诗“花”的形象不符。许渊冲和翁显良都将其译为“flowers”与原诗相符。
下面看一下句子层面三个译本对原诗形象的把握,先看一下前两句的翻译。许渊冲将其翻译为“This morning of spring in bed I'm lying, Not woke up till I hear birds crying.”只叙述了“诗人早晨躺在床上被鸟叫声吵醒”这样一个事实,并未体现出原诗“春眠沉酣不觉天已大亮,发现窗外早已是鸟声喧闹”的喜春的景象。吴钧陶将其译为“Slumbering, I know not the spring dawn is peeping, But everywhere the singing birds are cheeping.”他的译文让读者觉得处处的鸟叫声好像和诗人没有关系,只是在诗人“Slumbering”的时候鸟在叫,诗人并不一定听到,所以和原诗有差距。翁显良将其译为“Late! This spring morning as I awake I know. All round me the birds are crying, crying.”他的翻译将他所理解的诗人的感情明显化了,限制了读者们的想象。再看一下后两句的翻译。许渊冲将其翻译为“After one night of wind and showers, how many are the fallen flowers!”第三句略显平淡,第四句只译出了“花落多少”,“知”却没有体现出来。吴钧陶将其译为“Last night I heard the rain dripping and wind weeping, how many petals are now on the ground sleeping?”第三句中的“I heard”似乎应该删去,它冲淡了后面的“风雨声”。第四句“...on the ground sleeping”形象传神,充分展现了诗人惜春的情绪。翁显良将其译为“The storm last night, I sensed its fury. How many, I wonder, are fallen, poor dear flowers!”他这两句中用了“fury”,“poor dear”将他理解的诗人的情感直接表露出来。读者通过他的翻译得到的伤春的景象和原文不太相符。
2.3风格方面
许先生主张翻译诗歌要尽可能地传达原诗的“意美”、“音美”和“形美”。他和翁先生的不同之处在于他较偏重于传达原诗的“音美”。他认为,“诗味”并不仅限于“意味”,还有几乎是同等重要的音韵、节奏、格调等“韵味”。[2]许先生在其译文中也体现了他的翻译主张,原诗的音美在译文中得到了极好的体现。译文的每行基本都是四音步,而且还用“lying”对“crying”,“showers”对“flowers”,很好地传达了原诗韵美。许渊冲除了在音美方面做得很好外,在形美方面做得也很好,四句话基本长短一致,简洁明快,与原诗在风格上很相似。
吴钧陶的译文在韵律上采用的是严格的抑扬格,节奏感很慢,而且极有韵味,他的译本当中四句诗最后一个单词分别是“peeping”,“cheeping”,“weeping”,“sleeping”都押“ing”这个韵,一韵到底,全诗笔调轻快活泼,形式也比较工整,与原诗的风格也很相似。
在三个译本中,翁显良的译本显得特别独特,这是因为他对该诗的理解颇为独到,译诗方法也别具一格。本文在前面也提到过他的中诗英译的原则,即在中诗英译过程中强调传达原诗意象,而不是模仿原诗章法句法字法。他也将这一原则运用到了这首诗的翻译中,他认为这首诗表达的是诗人惜春、伤春的情怀。于是他力图摆脱原诗形式上的束缚,着力表现一种暮春已至、风雨摧花、鸟啼花落的景象和诗人对春光难驻的感慨。然而,原诗以言浅意深,清新婉约著称,他的译本首句中的一声叹息以及他的一些用词太过直白,诗人情感一览无遗,与原诗委婉含蓄的风格不符。此外为了达到充分表达原诗意象的目的,他没能兼顾原诗的章法韵律节奏等,没能成功地表达原诗的音美和形美。他的译本句子长短不一,原诗只有四句而译本中增至五句,有点像散文从而缺少了诗意。
3.总结
本文以“信达雅”作为宏观参数从情感、形象、风格三个微观系数入手对《春晓》的三个译本进行了具体的评析。这三位译者在翻译时都有自己所遵循的标准:许渊冲和吴钧陶都属于押韵派,主张译诗应当押韵,尤其要使用脚韵,只有这样,才能保留原诗中的音韵美。通过上面的分析可看出他们两个在翻译这首诗的时候遵循了这一标准,所以他们在“雅”这方面做得比较好。而翁显良属于表意派,其基本观点是中国古诗词的英译不能因韵害义,指出译文应传达的首先是原诗的意境,而不必过分囿于原诗的韵律,他主张把诗译成散文体,在他的译本中也充分体现了他的翻译观点,所以他在传达原文的内容,即在“信”方面做得比较好。但是不同写作风格,不同语体的原作,有不同的侧重点。对于文学翻译而言,就不仅仅在于“信”和“达”,更应该强调的是“雅”的标准,所以综合比较而言,许渊冲和吴钧陶的译本相对而言比较好。
附:春晓的三种译本
1. A Spring Morning
This morning of spring in bed I’m lying,Not woke up till I hear birds crying,After one night of wind and showers,How many are the fallen flowers!(许渊冲 译)
2. The Spring Dawn
Slumbering, I know not the spring dawn is peeping,But every where the singing birds are cheeping.Last night I heard the rain dripping and wind weeping,How many petals are now on the ground sleeping?(吴钧陶 译)
3. One Morning in Spring
Late! This spring morning as I awake I know.All round me the birds are crying,crying. The storm last night,I sensed its fury. How many,I wonder,are fallen,poor dear flowers! (翁显良 译)
参考文献:
[1]陈福康.中国译学理论史稿[M].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2002.
[2]张冬贵.从《春晓》两个译本看中诗英译的不可译成分[J].东南亚纵横,2002:52-54.
[3]范海祥,张代生.文学翻译的意义维度[J].外语学刊,2004,(4):78-83.
[4]陈俊.浅谈《春晓》与它的五种译本间的信息差[J].武汉科技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1,3(3):81-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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