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计人员满意度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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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王思睿
他们是会计人中普普通通的万分之一，在日复一日具体的工作中，对自己期许了不同的要求和愿望，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压力或挫折，曾在梦想与现实之间经受着困惑、迷茫、挣扎。无论现实改变了多少最初的梦想，他们在各自不同、日复一日的具体工作中，表现出一个行业、一个群体从未失去的、超越自我的上进心。
观望与期待
对会计师陈菲的采访。在几次见缝插针的时间中完成。五天工作日中的三四天地经常加班到晚上八点钟，九点多钟还在回家的路上。周末中的一天在公司开会，另一天在家美美睡上一觉，有时这“补瞌睡”的一天也要用来加班。
今年“五一”之后，她应聘进入现在的工作单位。这家生物制药企业的财务部共三人：两名出纳，一名主办会计。这家由三家风险投资公司共同出资组建、尚处于筹备期的高科技型企业，在市郊正建设一处生产基地。加之市区的两处办公地，共有三家关联方，各自需要相对独立的会计核算、编制报表。这些就是陈菲的具体工作内容。
尽管和原工作单位所处的行业大相径庭，这家初创的企业还没有给陈菲带来财务专业技术方面的挑战。由于处于筹备期，企业未发生经营销售，因此还未涉及成本核算。报表中的费用支出主要体现在水电、办公等方面，这是所有类型企业都需涉及到的方面，此外就是厂房基建发生的费用。因此，新变化在工作中暂未体现，并未让她对工作感到不适应。
在陈菲进入这家企业之前，企业已进入筹备阶段。正是这段时间财务人员的真空期，留下混乱的账务，让她感觉现在处于“紧张和疲惫”的工作状态。“这与刚刚起步的企业的制度不健全有关。厂房基建费用支出相应票据缺失。这将导致税务部门将费用支出归为利润收入，为此增加的税收支出就不是个小数字。”她告诉记者，“这个数字好大”，得把之前缺失3―4个月的票据找出来，之后进行整理、填制、登记，一部分加班时间就是在这样看似简单、实则繁琐枯燥的过程中度过的。
按照企业“公司重大决策，财务人员必须知晓”的原则，陈菲另一部分加班时间在会议中度过。“我得代表财务室出席会议，主要是了解企业下一步发展路线，经营效益前景。”据她介绍，财务工作对于这家筹备期企业的另一作用是，提醒管理层注意资金链的状况，开支要有计划，针对实际情况对已发生开支进行总结，提出是否需要进行调整的建议，并对即将发生的开支进行展望，也就是履行事后总结和事前控制的职责。
据陈菲介绍。这家高科技型企业和其他中小型企业类似。财务管理还未引起足够重视，传统会计核算与财务管理占工作内容之比为4：1。“这与出身生物专业的董事长技术型思路、理念有关，也与公司还未实现盈利有关，现阶段领导层将主要精力放于研发和销售部门。”她告诉记者，曾提过涉及财务管理方面的建议，几个月内暂不投入基建的资金可以进行高于银行利息且保本的稳健投资，“有的领导说好，但没有了结果”。
陈菲认为自己的付出大于收入，她将之形容为“付出是1，收入是0.8”。不过她对此表示理解，“公司未进入盈利，这是财务最了解的。在企业创业阶段收入偏低只是阶段性的”。希望随着企业的成长，自己也从中得到发展空间，待遇得到改善。
这家将大部分精力放于研发、销售的筹备期企业，还无暇为财务部门提供培训机会。“当然希望有培训机会，但企业未盈利时得减少成本，可以理解。但大多数企业不会做到为员工提供充分培训，缘于领导认为花成本、时间，没有必要。这已不是某个领导的问题，而是企业整个人力资源如何调动劳动者积极性的问题。”陈菲告诉记者说，如果有这样的培训机会，首先想把税法、税务筹划方面的专业吃透，在目前准则、税法更具灵活性、人性化的背景下，为企业合理合法避税，是会计入创造价值的体现之一；其次是财务管理方面，学校中学到的理论知识还需要在实践中检验，之前的单位由于往来业务规模小，分类简单，财务管理无用武之地。
“要说公司能为财务工作创造的环境和条件，眼下最紧要的是增加人手。”据陈菲说，做三个关联方的账，加之周末总是加班开会，没有时间对自己的工作进行总结，很多方面要停下匆忙的脚步，静下心来计划。她进一步介绍说，目前企业财务部人员配备也不尽合理，两名出纳其中一人还没有从业资格证，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了财务部门还未得到所在单位领导层、管理层足够重视。
关于个人职业发展前途，“走一步看一步吧，个人未来职业前景和企业发展有关。”她略带谨慎、低调地说，“我想企业所在的生物制药行业还是很有希望的，也不可否认存在高风险。另外，孩子还小，近两年不会计划考注会、注税，还是在实务工作中熟悉财务工作的每个环节，把底子打扎实，往财务主管、财务经理的方向努力。”
冷静与调整
“下个月就是我在会计师事务所工作的第五个年头，那时也是我离开这里的日子。”这是注册会计师蓝天(化名)一篇仅有一句话的博客。经记者邀请，她陆陆续续介绍了自己在事务所工作的经历。
2002年蓝天从一所大学的会计专业毕业。2004年她通过注册会计师全科考试，进人位于省会城市的一家小型事务所工作，她还期望着自己有朝一日转到大事务所，升到项目经理，最后当上合伙人。
然而这家小型事务所的收入情况，并非如局外人所羡慕的。事务所在蓝天进入工作的那一年开始实行全额效益工资制度，也就是说在一线工作的注册会计师和助理人员没有一分钱固定工资。收入多少全凭当月承办业务的收费情况。
承办业务所收到的客户佣金，其中20％～30％为经办人的工资。简单项目通常要至少两人完成，复杂的审计业务人数更多，再根据每人的执业资格、在事务所职位等级，分配20％～30％的提成，加之小型事务所为了留住业务。靠相对低的价格吸引客户，可想而知蓝天和同事们与收入相比显得微薄的薪水。
这家规模偏小的事务所，人员不多，部门主任也要亲自参与完成项目，于是收费较多、相对简单的项目，收入提成由这些资历、人脉丰富的老同事获得。
于是蓝天等初次参加工作的年轻注会与助理的收入和部门主任的收入就有差距了，两者比例约为1：5。“是不是觉得不公平?有的事务所比这还狼呢，助理人员一个月几百元。”她特意在这句话之后，添加眼泪汪汪的表情。
蓝天说，同行们也都有一个共识，不管是什么事务所能挣到钱的只是一小部分人，资历浅、缺乏人脉、难以拉到业务的年轻同事，不管是不是注册会计师只能靠埋头苦干、加班挣工资。因此，辞职另外再找事务所，进去后极有可能遇见类似的问题，“只能退一步海阔天空，当零存整取，多积累些经验和人脉吧。”
在事务所工作两年后，蓝天逐渐为自己最初的想法“感到好笑”：事务所的业务多由依靠人介绍，尤其是一些大型业务，背后都有或至少一名的中间人。为此，事务所需要向中间人支付信息费。“我这个城市的信息费占到收费额的20％～50％，有的地方比例甚至达到70％～80％。”
即使如此，并不是支付信息费，中间人就介绍业务。“一次所长说，接到一单业务，有不少难以把握的‘运气因素’，尤其对小型事
务所。这时我意识到，先干几年注会，然后再自己开事务所当合伙人的想法，很幼稚很冲动，原来开办一家事务所不是单纯有专业技能、努力工作，就有业务做，具备开所条件的注册会计师是非常少。”
五年工作也让蓝天冷静、理性地反省自己的专业素质和综合能力。“当初以为，成为注会考试那10％左右的幸运者，至少是行业的‘准精英’阶层，这样的想法真是坐井观天呀!”她向记者介绍，相对于注册会计师考试的艰难来说，会计师事务所的很多工作技术含量不高，比如验资和报表审计。离任审计和财务收支审计需要较高的业务水平，但来自多年财务工作的经验积累，不是通过注会考试就能学会的，年轻的注册会计师根本无法完成这样的业务，只好找年长的财务人员来完成，于是就有这样的现象：执业注册会计师给没有资格的人当助理。其实还有一个让人尴尬的事实：年轻的注册会计师对于财务的通晓程度往往不如被审计单位的财务人员，这在业界是公认的。
蓝天常接到这样毛遂自荐的电话：注会已通过三门，可以先到所里实习，再考虑转正吗?“多像年少轻狂时的我，过了三门就认为自己是人才了”，她介绍说，即使是执业注册会计师，带不来业务量对事务所而言价值并不大。很多正在复习注会考试的同学，也都慢慢明白，用数年时间千辛万苦得到的执业资格并不意味着金饭碗。这个行业不适合只有书本理论知识，而无其他综合能力的年轻人。
蓝天的丈夫同在事务所打拼。“我们动辄加班、出差。他闲时我忙；我闲下来了，他又要到处飞，因此结婚三年多，一直没有精力要孩子。”蓝天告诉记者，从事务所辞职后。将回家休整一段时间，“为添丁加口”做准备，之后希望到大中型企业的财务部门工作，往财务经理、财务总监的方向努力。
满足与轻松
方会计在上海一家从事制造生产出口的外资企业工作，至今已两年。1996年，她通过注册会计师全科考试后，在华南地区的事务所工作将近十年，2006年，她通过网上应聘进入目前的企业工作。
这家以家具制造出口为主营业务的企业，财务部门的主要工作内容主要包括会计核算、财务管理、处理纳税事宜，处理出口退税等方面，方会计负责成本核算，这份工作让她感到满足而自在。
“年过四十，事务所经常出差、加班的工作要求，已没有精力适应，于是转向企业。”这是她转型的主要原因。这家外资企业真正让她动心之处在于“所体现出来的诚信”，这是在她选择工作单位时，比待遇福利更看重的因素。方会计最初试图进入原工作所在地的企业，可是在接受很多企业面试时'老板均强调要财务部门做‘不管用什么方法，少交税最好不交税的账’。这样的企业，让她感觉“压力非常大。”
方会计告诉记者说，目前这家企业的财务部长即老板女儿通过电子邮件转告了父亲的意思，纳税的方面，能在政策范围内，尽量节省即可。“这句话让我内心非常轻松和满足”。那时正逢事务所业务相对较少的时段，方会计飞往上海，实地考察这家在网上陆陆续续了解数月的企业。
“这家企业属于家族企业，由加拿大籍华侨投资，董事长为父亲，财务、生产部门由其子女主管，但财务内控比较有条理，很能接受来自财务部门的意见。领导的重视程度也是我重要的工作动力，于是做好了来上海的决定。”据方会计介绍，尽管看不懂财务报表，身为财务部长的董事长之女全权主管现金，体现“自家人管钱更放心”的典型家族企业特点，出纳则负责银行账。每到月底，企业需要向供应商支付货款，由成本会计核算后制成总表和分类表，分类表交由负责原材料、辅料、车间经费、办公费用的部门主管签字确认后，将数量达上千万元的资金，在下月初之前支付给少则六十余家多则上百家供应商。整个过程有条不紊极为清晰让她颇为满意，“很多家族企业，实际执行情况与财务规章制度之间往往存在反差。而在这家企业一折不扣地从成立之初坚持至今。”
与许多企业吝于为员工培训支付时间和费用成本相比，这家企业对此采取积极支持的做法。“税务等部门下发的短期学习培训通知，均由企业支付费用，安排财务部门五名会计人员轮流参加。每年这方面的费用数千元，对于一家往来业务动辄成百万、上千万的企业而言并不是大数字，但所表现出对财务工作的重视和关怀，不是数字能衡量的。”
企业董事长看重的是，方会计在事务所历练出的扎实专业水平和丰富的工作经验。生产制造型企业的原材料损耗是其运营成本中最容易出现波动的部分。据方会计介绍，成本核算是企业会计工作中最为复杂繁琐的环节。若会计人员选择、把握方法不恰当，将导致账目所体现的原材料支出大幅度波动。其他按照原材料成本分摊的成本也将受到连带影响，最终导致体现的企业利润出现大起大落。在她从事成本核算的两年时间中，企业原材料核算方面不稳定的局面得到扭转，并且在此基础上每月定时编制的库存材料分类表，也为企业决定现金流走向，在采购大宗物资的决策提供有用信息。
“外资企业老板决定员工的工资，从‘做多少事拿多少钱’的原则出发。我的这份工资与事务所时相比是低了，但在企业财务部门是最高的。加之，加班次数很少，虽然上班时忙得像陀螺，每天总能按时下班。能享受周末，企业还安排不用交房租、水电费的宿舍，这样的性价比不错了。”方会计满足地笑着。
适应与坚持
今年7月中旬，会计师张微薇进入一家小型美资企业工作，负责核算、编制报表的工作。她原本在一家代理手机销售为主营业务的小型私企工作，去一家福利保障齐全、规章制度健全的外资企业，一直是她的愿望。然而当熟识朋友、同学向她表示祝贺和羡慕的同时，她却感到烦闷和焦躁。
“有人间我，在外企做事待遇很高吧?多少人清楚表面现象之后的实情?”张微薇对记者说。她所在的这家美资企业属于工程建筑类企业，其生产和销售的产品为建筑物防雷防电设备，有较为稳定的销售市场和利润，她和同事们的收入较为稳定，企业为她们缴纳了养老、医疗等保险和住房公积金。
她的烦恼之一，来自与财务部门的会计主管沟通出现了障碍。在张微薇近五年的会计从业经历中，她均使用着金蝶或用友软件，而目前这家企业的财务软件为“金算盘”。她说。新软件的系统与财务部门广为通用的前两种软件相比，系统设置、科目归类大相径庭。而在单位上班第一天，会计管主管就要求她在新软件平台上，编制一份上个月度的会计报表。她和顶头上司的第一次沟通障碍出现了，“经过简单介绍后，她让我马上熟悉。我问编制报表所需的数据分类，她认为所介绍的内容已足够熟悉系统，而所有数据都在系统中。”据张微薇介绍，由于自己目前企业所在行业与也前企业大不相同，体现在会计账目上的区别需要一星期左右的时间让新手适应。而主管给予她熟悉软件、搜索分类数据、编制月度报表的时间一共才一个星期，说是“考验学习能力和承受工作压力的能力”。连续数天加班到九点多，张微薇熬红双眼，按时完成了主管安排的任务。但她认为自己蒙上了心理阴影：新单位的同事关系不好处。
第二次“阴影”出现在一个月后发工资的时候。张微薇所在的
企业将所有员工收入中的五百元定为绩效工资，按照满分五分标准。由各部门主管打分，按照打分结果发放这部分工资。主管给她的打分是两分，同部门和其他部门同事得分都在34分之间。张微薇向主管询问原因，主管让她自己反省“好好想想”。倔强的张微薇直接反映到总经理办公室，在总经理的出面下，部门主管将她的绩效考评提高到及格线以上。“―个多月来，我的努力工作和做出来的结果，已得到总经理和其他同事的认可，但不知道该如何与这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领导沟通，同事们告诉我之前一名年轻的会计，也是因此而辞职。”
张微薇的烦恼之二，来自企业不守诚信。她告诉记者，进人目前的企业之时，告知试用期为一个月，转正后工资在试用时基础上加400元。而到八月中旬，她被告知得在她编制完八月报表，领导审核后，视其情况决定是否转正。当月报表要在下月初才能获得所需的所有基础数据，并在经过核算之后。于下个月近中旬时完成。这相当于将她的试用期延长到两个月。“企业领导怎能这样随意推翻之前说好的事情。”她为此忿忿不平，随之她发现不仅是财务部，整个公司的所有部门人员流动性非常频繁，这让她心中缺乏安全感。
烦恼之三，来自企业提供的收入待遇。张微薇的工作内容可以细分为以下方面，‘馓凭证、做预算、做‘外账’，做销售快报，审核报销，做差旅费分析表，编制会计报表……她一口气竖起七根指头，“下班时常感觉头疼，回家后总是一言不发闷头睡觉，陷到事务性工作中，很少有时间整理、总结、计划、思考”。与这些繁琐、单调的工作内容相比，转正后工资不过2000元。其中还包括500元的绩效打分，全公司所有人从没有得到过满分，也就是不存在足额发放的可能性。财务部门的会计主管工资也不到2500元，“总经理称赞我业务功底扎实，有当主管的潜力，可是这点收入能匹配得了这样的职位吗?”于是，每当身边人羡慕张微薇在外企工作，有机会拿到高工资时，她却有着“一两句话释不清”的苦衷。
其实，目前的企业仍然存在让张微薇提高的空间。她以往的工作单位财务部门机构相对简单，一名主办会计和出纳，人事关系相对简单。目前的单位，财务部门包括自己在内，还有一名出纳、一名成本核算会计、会计主管各一名，加之兼管会计工作的总经理办公室主任，让她发现还需要培养与同事、领导、其他部门的协调、合作、沟通能力。最让她眼前一亮的是，她在这家企业领会到了会计工作的各个环节，这是今后晋升为主管、财务经理的基础。而张微薇在原先的企业，还兼管人事、办公室日常事务，且由于企业未涉及成本核算。账务相对简单，“财务一直未做通”。
“我不希望跳来跳去，对职业经验连贯性积累并没有好处。我们的工作有很多核算，这是会计基础工作，核算不到位，后续的分析自然不到位。进人这家企业，我想在财务工作的每个环节都得到锻炼，实事求是来看，现在的工作确实弥补了之前的不足。好好干吧。”采访结束时，她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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