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花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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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 萍
从小就喜欢花儿,喜欢花儿开放时的绚烂多姿,喜欢花儿那或浓或淡的香气。喜欢静静地坐在那里,倾听花儿开放时那簌簌的声音,还有花儿之间的絮语。
记得大学同学神秘地告诉我,花儿开放是有声音的,很悦耳也很优美,只要用心倾听。
于是,我在碧桃花前、迎春花旁、梨花杏花树下、向日葵底和唐菖蒲身前――不止一次地随着季节,用心倾听花开的声音,以期得到一种有别于其他的收获。
在我的祈盼里,花开的声音如天籁之音,浸透着我的灵魂。
一朵,两朵,轻轻的,簌簌的……
一束,两束,慢慢地,优雅地……
一瓣、两瓣……又一个花蕾绽放在微风中,它用极细极新而又清晰的声音述说着生活诉说着感动。
在倾听花开的时光里,我由一个扎着羊角辫奔跑在田野里的丫头片子像花开的声音一样簌簌的长大。一转眼,儿子在我眼里咿呀学语、上幼儿园、读小学,速度之快令我措手不及。期间,所有的花开花落,都跟我玩捉迷藏似的,在我身后目睹我眼里唯一的花――我的儿子。
由于儿子的长大,由于对儿子的爱,母亲才真正步入我的生活。
或许我出生50多天起一直跟着姥姥的缘故,对母亲不怎么依恋,母亲不在身边多久都没有关系,可是姥姥一刻不在,心里被猫抓一般难受。直到我上学离开姥姥和母亲一起生活。
母亲比父亲小十一岁,尽管他们和天下所有的家庭一样,很多日子都是在柴米油盐和拌嘴中打发了许多时光;尽管母亲因父亲家境一般而萌生出许多心灰意懒的想法,然而,父亲病故那年,母亲才四十五岁,自从父亲患病住院到离世不到一年的时日里,母亲对父亲几乎寸步不离的照顾使父亲眷恋地落泪后撒手人寰。我一生都难以忘怀父亲临终前的痛苦表情,难忘他那行清泪的滴落及对母亲的不舍……
于是,我们姐弟三人人生大事的担子都落在母亲肩上。
于是,在季节兀自开放纷繁一片的热闹里,我的倾听显得苍白无力。
流年已改,花期依旧。
“三八”节送了母亲一大束康乃馨,一色的火红里,母亲的目光细读着康乃馨的美,啧啧声中溢出她的满足、安心和喜悦。
偶尔一天午后的光影里,母亲的同事突然对我说起母亲。说我上大学报名的前一天,母亲不知从哪里借的钱,一分不差地交了我和弟弟的学费。她和母亲一起出差住在宾馆,夜深人静她先母亲入睡,一觉醒来,母亲还在织毛裤,出差三天,三个夜晚的时间里,为我织出了毛裤……她说她佩服母亲那些年的精神,也惊叹母亲在我们身上花费的代价……
寥寥数语,我的心恍然疼痛,嘎嘎作响的骨骼听到康乃馨盛开的声音。像缕风,柔柔的却刚劲有力,开得安静却芳菲一片。
弟弟的宝贝女儿咿呀学语如同当初弟弟迈步一般,母亲的皱纹里都隐藏着舒心的笑,全然没有父亲离开多年的感伤。
那些日子里,我们仓促地认为母亲该有伴。可是,母亲拒绝了。尽管有很多人在母亲跟前在我们跟前说媒,为母亲说一个相伴后半生的男士。
像秋高气爽的天空里高飞的大雁,母亲拒绝了一些人的亲近,单飞的姿势让我学会了仰视。那年,母亲四十八岁,已是父亲离开我们三周年之后的一年。
情为何物?是彼此的记忆吗?母亲最初对家的想象,对幸福的想象不是现在除了缺少老伴外的儿孙满堂,即使时光倒流,母亲对幸福的畅想也是和我们一样单纯而执着的。
然而,生活远远站在角落里窥视母亲的坚强和沉着,也讥讽父亲无情无奈离世的悲怆。
母亲带我们远赴新疆看望大姑,完成父亲生前的遗愿。
母亲也携我们进藏探知堂兄弟们打工的日子是否如电波里描述的那般舒适,让“阿妈”这个字眼演绎关心……
母亲坐拥着我们的幸福,也把我们的幸福揽在她的怀中描摹记忆。我傻傻地学着母亲的样子,侍弄着自己的小家,也学着她的样子习惯性地捋捋额前的发丝,甚至含笑注视孩子们的一举一动。
母亲不介意我们提起父亲,当我们回忆到老家或是父亲在老家的某个片段时,母亲同我们一起说老家的事,她的言语中时常携带着父亲曾经的语言。在母亲只言片语的回忆里,倾泻着她对老家的牵挂!虽然母亲不会嫁接果树,虽然母亲不会喂牲畜,但母亲会去麦地收割麦子,会给老家的叔婶们解决生活上和经济上的点滴困难,会给老家的亲人们带去父亲依旧在世的感觉,会按照父亲生前的习惯给老家的叔婶们带去节日的看望。叔婶们也依然以父亲在世的态度对待母亲,甚至越加亲近了!他们把生活里遇到的疑难问题与母亲商榷。那些遥远的堂兄弟,过段日子打电话问候。我们也深知,他们对母亲的牵挂即是对父亲的感恩……
织毛衣,织拖鞋,绣“十字绣”,或许,对母亲而言,她的快乐是我们的幸福生活。
那晚,母亲戴着眼镜,低头专注地绣着“十字绣”的牡丹,我的“记忆”天马行空,居然想起父亲。如若父亲听着弟弟女儿唱的儿歌,喝着弟媳沏的茶,时而哼一声跑调的秦腔,再看看母亲手下灿烂夺目的牡丹,那是何等的惬意啊?
宁静之中,总会有一种声音在悄悄叩响自己的心扉。在寂静的夜晚,我用心倾听。倾听花开的声音,让我学会用一种智慧的态度去生活。这是大自然的馈赠,让我品味花开的诗意悠扬。
拉长倾听的长度,只为了留住一切,坐在岁月的深处,感受季节的开放。
沉淀在熟悉的感觉里,穿过雨幕听到鸟群的欢呼,亲切从心底流溢,记忆的童年,奠定了生命最初的色彩,那段清贫而富足的岁月,那时的父亲母亲。
在我灵魂的家园里,有清澈的溪流、绿色的草原,还有春天遍地盛开的马莲花,那是家的概念,平和恬静。
姥姥认命的微笑,母亲宽厚的一笑,在我的倾听里面对的海阔天空,我用心捧起光阴的碎片,坐在夕阳西下的高楼里,等待倾听落地的尘烟往事、深不见底的忧伤、真诚凝重的母亲生活的过往。
那些风雨,那些父亲在世的日子,那些光阴的延续,那些母亲用心创造的一切,使唯美的记忆穿越喧嚣的市井,沉淀在我们最初从县城进军到小城的一座院落里,寂静而美好。在午后的阳光里,生命因爱而华贵,纯粹的小家,感受着极致的温暖。
月夜,沏一杯绿茶。几粒朋友送的枸杞,一片柠檬,把一杯清茶装扮得红红绿绿。暖暖地捧在手心,看片片绿叶在杯中翻卷沉浮,倾听它们的呢喃和私语,心绪随之在杯中摇曳,散开,沉淀。
沉醉的思绪在柔媚的月夜中悄然收回,手中的茶水已微凉,我的心却仍在倾听花开的声音――一束康乃馨盛开的声音……
责任编辑 子 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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