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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何吖卣之作业完成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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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恭恭敬敬地到了张如果老师的办公室。
  我估计是谁汇报了我骂朱香榧是白痴的事。
  张如果正拿起一叠干净的白色号码布,告诉邻班的班主任说:“真是奇怪,一开运动会就下雨。……不过前天,运动会一结束,我们班的朱香榧同学就把所有运动员的号码布收起来,带回家去,今天一早他又带来了,你看,洗得干干净净带来了。”老师又叹息着说:“唉,世界上就有这样的人,做事这么细心的人!为集体这么负责的人!他这样的人,以后到了什么地方,都会成功的。”
  我没有被理睬,但我感到张老师那话有点像是对着我说的。张老师只是对我点了一下头,就继续收拾他的东西。邻班班主任问:“你们班的朱香榧是一个男伢儿,还是一个女伢儿?”
  我熬不住了,插嘴说:“是男的。他做事很仔细、很主动、很严谨,成绩也特别好,交给他的任何事情,他都能弄好。”我不知道我怎么說出了这么口是心非的话来。张老师奇怪地看着我,好像那不是我的表达,但又真实地出自于我的口。
  邻班班主任说:“我要到我们班去表扬你们班的这个同学。是的,未来社会里,就是这样的同学最有价值,我要号召大家都去学习他。……你不晓得,我们班的号码布不光没有人洗,而且还丢了一块;不光丢了一块,他们还死也不承认。”
  张如果说:“可是,在我们班上,我不能表扬这个同学,只要我一表扬他,同学们就要笑。”
  邻班班主任又吃惊地问:“那是为什么?”
  张如果说:“如今,做好人好事者已经很孤独了,拆空的人反倒很吃香。大家都会嘲讽他的,要他少表现。唉,雷锋实际上已经死了,是被别人杀死的!”
  他们的谈话似乎结束了。张老师转过头来,对我说:“何吖卣,你说是不是?”
  我想起前几天的开心事,秋季运动会,我穿了三件短T恤,就是要把手臂露出来,我喜欢这样,这样爽。运动会期间可以不用整天困在桌子边。我随便点了点头。
  张老师又对我说:“何吖卣,最近作业多吗?”他转换了话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这个问题,我在观察张如果老师的表情。他到底想干什么?他又说:“何吖卣,请你来,是想请你谈谈对学业负担的看法。最近,上面会有人到我们学校来称你们书包的重量,说是要减轻学生的学业负担,报纸上也天天在宣传,你知道吧?你怎么看这事?”
  我放弃了警惕性,原来张老师找我来是为这事。我感到很高兴,感到好玩。我顿时忘乎所以,说:“要是天天开运动会就好了……一上课,你们就要逼我们学习。”
  “逼你学习?”
  “不,是要我们学习。”
  “要你们学习有什么不好?……何吖卣,你的作业做得很认真,我看得很认真啊,很有趣。你晚上一般几点睡觉?”
  “有时要到11点。”
  “我们班有没有反映作业负担过重的?”
  我看着张如果的表情,我跟老师打交道已有很多年头了,那时,我赶忙退后了一步,忙说:“张老师,不是我告的,你千万不要怀疑我!……只有白痴朱香榧那样的人才会告,只有夏天清那样不做作业的人才会去告的!”
  “没有怀疑你。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同学们对作业负担问题怎么看。”
  我又一次放松下来。我说:“原先我们也没有什么感觉的,但是现在报纸上一登,大家都开始反感了。现在每天一到老师布置作业时,就有许多人在底下小声骂老师早点死掉,第一个就是夏天清,第二个就是尤其,第三个是肖雅皮。”
  那段时间学校风声鹤唳的,社会在监督学校,反对给学生过重的学业负担,还派人来“微服私访”,把情况反映到上面去。
  “尤其成绩那么好,她为什么要反对?她在班上还怎么说?”
  “尤其说她一定要发明一个作业完成机,大家都等着她的发明快点投入使用!我跟尤其说,你那个作业完成机的芯子,一定要是朱香榧那个痴子的大脑才行。尤其说,她就是放一头猪进去,也不会放朱香榧进去的。哈哈哈哈!”
  “你干吗口口声声骂朱香榧?”
  “因为……因为我昨天刚和他吵过架。”
  “何吖卣……你觉得朱香榧这个人怎么样?”
  “……挺好的,很忠厚,是个好人。”
  “两面三刀,不老实!何吖卣,要允许别人有个性,甚至是缺点,这个世界是有缺陷的,人人都有缺陷,但一个人对待人,不能有缺陷。……我们生活的这世界是多样的,正是多样性造成了我们这个世界的丰富多彩,否则,只要克隆出许多优秀的人就好了,是不是?……你可以这样,但要允许人家那样。不能你这样,就要求人家也这样。……何吖卣,你分析过自己的个性性格吗?”
  “没有。”
  “你能意识到你经常伤害人吗?”
  “不能……啊……能。”
  “何吖卣,从今天起,我给你一个作业,你开始分析自己的语言和行为,好吗?……你把每天分析的结果,在随笔上写下来。”
  我没有说话。张老师抬头看了看我,我才点了点头。“我可以试着做做看。”我说。
  “哦,何吖卣,你爸是做什么的?”
  “我爸是玩具厂厂长。”
  “你觉得我……像一个玩具厂厂长吗?”
  “不像。”
  “为什么不像?”
  我点点头,但又摇摇头。张老师“噗嗤”一下笑了,然后把我放走了。我有飞出牢笼的感觉,只要逃离了那个现场,我的精神就处于绝对健康的自由状态。
  到了班上,我走到朱香榧桌子边,把他桌上的一本书“啪”地一掼。然后,我回到自己座位上。吕品要和我说话,我也不理睬他。别人都在大惑不解地猜测我刚才的行为性质,而我,则要到晚上写随笔时,才会分析自己的这个行为。
  过了十五分钟,我才开始冷静下来。我又跑到朱香榧那里去,把我刚才扔掉的那本书捡起来,放还到朱香榧的桌子上。
  朱香榧坐在那里,一直没有动。
  亓亓在旁边说:“我都没看见。”她张大了嘴巴。
  而朱香榧坐在那里,还是一动不动。我害怕他把我看成小丑,害怕他把我看成小人。因为我一直在动,一直在表演。他这样的人,是忍者神龟,我是衷心地服了他!
  “神啊,饶恕我吧!”我走过去,对他说。我想跪下去,但怕丢脸。
  他依然看着我,一动不动。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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