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笨的“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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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毛芦芦
从健身公园散步回来,我又带回了一身爪印儿――狗爪印儿。裤子上,衣摆上,袖子上,胸前,甚至肩上,都有那白灰灰的小方点,或深或浅、或浓或淡地散落着。添了它们,我仿佛不是我了,而是变成了一幅画,因为我身上盖满了一枚枚错落有致的印章儿呀。
这些刀法古拙、线条灵动、别具一格的印章,都是“大画家”小笨敲在我身上的。
这个“大画家”小笨,是一条半大的公狗,是一条在浙西农村随处可见的土狗,它跟那些漫山遍野到处疯跑、尽情撒欢的土狗兄弟、土狗姐妹完全没啥两样。可是,他却是一条城里的狗。城里狗多,但土狗不多。而且,身上不绑带子的土狗更少。小笨就是这么一条在城里很少见到的自由狗。而且,它脖子上还挂了个铃铛。金色的铃铛。只要它一撒开四蹄飞跑起来,嘀铃嘀铃的铃声,就会让看不见的空气,溅出一朵朵你能用耳朵触摸用心拥抱的浪花。
最初,就是那一朵朵的空气浪花,把我的视线牵过去缠在小笨身上的。
那时,小笨只不过是条比人的拳头大那么一丁点儿的小屁狗。毛色白中带黄,脑门、胸前都杂着浅棕色的斑点,耳朵也是浅棕色的。作为一条小狗,它长得并不漂亮。可是,当它带着滚滚铃声,傻憨憨、肉乎乎、粉团团地跑进你的视野时,它就成了一只比人的拳头不知大多少倍的重拳,只需“嘭”地来那么一下,你的心门就被它砸开了。只需“嘭”地来那么一下,它就跳进你的心房,住下来了。
我就是在初见它的那一刻,被它窜进心坎的。当时它正在健身公园的一棵紫薇花下撒野。夏初,紫薇开得正好。它呢,就围着那花树转圈,四蹄一会儿绷直,一会儿缩起,身子随步子一勾一弹,一勾一弹,脖铃儿也随着步子一摇一摆、一摇一摆。啊,铃声儿敲得空气起了波澜,铃声儿击得空气溅起了浪花。
我不由自主朝它看了过去,不由自主朝它走了过去,不由自主用我的笑容将它抱了起来。它呢,就那么“嘭”地落进了我的心海。
从此,每天去健身公园散步,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找寻它的身影。有时,我找到了;有时,我没有找到,因为它和它的主人往往到得比较晚。找到时,我自然满怀欢喜;没找到时,我却并不失落,因为我知道第二天还有新的期盼。
它呢,就在我时不时的“偶遇”间,一点点长大了。腰条渐渐长了,四肢渐渐高了,眉眼渐渐清朗了。奔跑、跳跃起来,动作越来越快捷了。但它脖子上依然没系牵绳,只系着金色铃铛。随着它一天天长大,随着它奔跳速度的提升,那脖铃儿声,也响得越来越响亮激越、越来越清脆飞扬。
哦,当我发现它已长成一个英俊狗少年的那天,我终于忍不住跟它说话了。我问:“狗狗,你叫什么名字啊?”它冲我抬起两腿,一跳,然后飞快地跑开了。哦,它这个狗少年害羞了,什么也不肯告诉我,就跑掉啦!
可它的主人听见了我的提问,它的主人说:“它叫小笨!”
小笨?这样一条轻快、灵敏的狗狗,怎么会叫“小笨”呢?可是,这样一条憨态可掬、惹人怜爱的狗狗,不叫“小笨”,又该叫什么呢?
“小笨!”我试着唤了它一声。啊!已经跑远了的它,立刻来了个大转身,然后,像一团飘飘的烟岚,飞快涌到了我身边。它朝我昂起了脑袋,我忍不住朝它伸出手去。它一跳,就把我的手含进了它嘴里,轻轻的,热热的,痒痒的。我不禁大笑。它呢,飞快吐掉我的手,把“双手”搭在了我身上。
它的友爱感动了我,我又叫:“小笨!”
它听了,尾巴飞快地甩动起来,整个后胯部几乎都要被它甩脱了。它的“双手”,不断地向我挥舞着,一会儿在我裤子上敲一枚“印章”,一会儿在我袖子上敲一枚“印章”,一会儿,又在我腹部、胸部敲一枚“印章”。啊,我忽然就变成了它献给人类的一张爱的图画,它用汹涌的热情,在我身上挥洒着它对人类的无比眷恋、无限忠诚。画完了,还不忘盖上一方方真爱的印记......
真奇怪,自从那天以后,小笨每次见了我,都会跳跃着朝我扑来,舔我的掌,握我的手,搂我的腰,搭我的肩,在我的心上,盖下无数枚爱的“印章”。
小笨太聪明了。它不仅知道我喜欢它,不仅懂得回报我对它的感情,而且,这种回报,已经超出了我对它的爱的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
这就是我与小笨――一只狗的故事。通过小笨,我相信,人和动物,完全可以成为心心相印的朋友;人和大自然中的一切,都可以成为亲爱的兄弟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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