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深处又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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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郑舒艺
城里的春天来得晚,梅花谢了,空气里依旧带着寒气。全城的高楼并未因春的来临而有丝毫的变化。一扇一扇的窗子望去,清一色地垂着厚厚的帘子。只因见到花坛里的蜡瓣花开了,才想起春天,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清晰地感受春天了。
就这么记起了附近的一条小街,一条只比巷子略宽一些的小街。于是出门下楼,希望逢着一点不一样的意味。
早春乍临的小街,可曾多了几分生机?
马路对面两排老房子所夹的,即是小街。小街上有早粥铺子,冬天用几层纱布严严地盖了粥锅,掀开时有一股白雾冲天而上。几场春雨下完,粥锅上只留下一阔条白布随意搭着,几缕水汽飘转而出,再不见冬日的壮阔。案桌上一碟雪白圆滑的萝卜,一碟泥土颜色的花生,一碟豇豆,切成青黄色的长条,花花绿绿似乎一个春天的花圃,不似从前结了霜一般的颜色寡淡。有孩子来观赏这几抹亮色,脸被乍暖还寒的春风吹成了天边的彤云,一双眼睛乌灼灼地瞪着,水盈盈得仿佛倒映了整个春天。
小街上的房子低矮且狭小,门前一根竿子上晾着褪下的夹衣,湿答答地滴着一串水珠,那声音竟如笑声一般,朗朗的。屋里走出的女人端一盆热水,挽起袖子露出冻了一个冬天的干裂红肿的手,也露出未被冻着的雪白的手臂。浸入水中的片刻,她在心里必定感谢这春天,她必定在热水里读到了积蓄一个冬天的幸运和幸福。这日子再过下去时,就显得有滋有味――然而在这洗手的片刻,已有孩子碰倒了晾衣竿。
于是几个大人把孩子拽了过来,很大声地骂着,语气却明显含嗔带笑,孩子也吵闹,要挣脱大人的手臂。这一切在其他小孩子眼里无疑是可笑的,这些闹剧娱乐了他们原本枯燥的清晨。小街就在孩子的喧闹和大人的琐碎骂声中到了尽头。
顺着小街转角的一条路走下去,是湖。湖上空己不见寒气,柔柔地荡漾着舂波,好像满满一滴温和的泪,滴在枯涩的城市里。就在这缥缈水汽里,我仿佛见到了净衣素服的人们,驾风而来,又隐入在水雾里,飘飘忽忽如仙人。“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论语・侍坐》里的春天,虚渺却美好,是我极其向往的春天,然而这却和戴望舒的《雨巷》一般,虽然唯美但很虚幻。倒是小街的早春,氤氲着平凡生活的暖意,如此看着,如此想着,心里便觉得格外踏实,仿佛就此有了着落,有了依靠。
沿湖归家,一路的人家敞开着窗。或许不用太久,老房子都会拆去,这里的春色也将变成高楼外的春,但我想,我会固执地记得在早春的一个清晨,一条老街,一个孩子的快乐,白色迷蒙的雾气,悠扬的喧闹声以及在我心中不断漾开的春的气息……
于是,禁不住停下了脚步,回首凝望――在路尽头的拐角上方有一片悠悠的天空,天空下面,正开着一藤蓝瓣的牵牛花。
小作者视角独特,以细腻的笔触描摹了一条小街的春意盎然。那不起眼的“早粥铺子”“晾衣竿子”都似乎在无声地传递着春的气息,再加上那“眼睛鸟灼灼”的孩子。“挽起袖子”的女人,还有那如“笑声一般”的滴水声、“含嗔带笑”的骂声、吵闹声,整个画面陡然灵动起来。行文中,有景,有人,有声,有色,让人不由感叹一声:不起眼的小街忽可以有如此动人的春色?
行文之朱,春之画面已入小作者之心,亦入读者之心。最难能可贵的是春的气息弥漫全文,挥之不去,让人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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