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真年代》中的对比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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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房 园
摘 要: 伊迪丝・沃顿是美国小说史上一位著名女作家,《纯真年代》是她的晚年名作,作者高超的写作技巧形成了小说独特的艺术风格。本文就典型艺术手段――对比艺术进行研究,探讨作品中丰富的各种对比,如人物刻画、情节、小说结构等。
关键词: 《纯真年代》 对比艺术 人物刻画 婚姻和生活
引言
伊迪丝・沃顿(1862―1937)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美国文学史上一位在批评界多次引起争论的作家,其创作生涯长达五十多年,长篇小说《纯真年代》将她的文学生涯推向高峰。1921年,沃顿凭借这部小说成为获得普利策小说奖的第一位女作家。她在美国文学史上的地位和成就有目共睹。
作者高超的写作技巧赋予了小说独特的艺术风格。《纯真年代》抨击了旧纽约社会的腐朽,一成不变,拒绝新生事物,以及对个人思想行为的控制,揭露其“以传统替代领悟生活真谛的阴险倾向”,同时也体现了作者难以割舍与旧纽约千丝万缕的关系。沃顿既向往埃伦的自由独立,又和纽兰一样无法超越生她养她的旧纽约社会灌输给她的道德观和价值观。在小说中作者运用了各种艺术手段,笔者就典型艺术手段――对比艺术进行研究,探讨作品中丰富的各种对比,如人物刻画、情景、小说结构等。
一、从人物刻画角度进行对比
《纯真年代》从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伊迪丝・沃顿个人生活的写照。作为女性作家,沃顿十分同情生活在男权社会中的女性的遭遇,她鲜明地指出男权社会中女性卑微的社会地位和传统婚姻对女性的束缚;同时也抒写了女性在当时的历史和社会条件下既想奋起抵抗却又无能为力的辛酸历程,表达了她对女性这一可怜群体的无限同情。在作者刻画的不同类型的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中,主人公埃伦・奥兰斯卡和梅・韦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作者对她们从外表到处世态度各个细节展开了鲜明的对比。
沃顿夫人在塑造梅・韦兰这一形象时生动地借助了古希腊罗马神话女神形象。梅从小受到她那阶层的妇女所应受到的最完美的传统教育,她美丽,矜持,循规蹈矩,纯真得近乎肤浅。在纽兰的眼里,她身上具有与其他旧纽约人物一样的神人特征:“她面部表情代表了一种类型而不是一个具体的个人,仿佛她本来可以被选去扮演市民道德之神或希腊女神,紧贴着她那白嫩皮肤流淌的血液本应是防腐液体而非可以令她憔悴衰老的成分。她那不可磨灭的青春容颜使她显得既不冷酷又不愚钝,而只是幼稚和单纯。”(伊迪丝・沃顿,1999)梅第一次出现时身着银白色长裙,手捧洁白的铃兰。在西方文化中,铃兰象征着纯洁,同时也代表罗马神话中的狩猎女神狄安娜。此后作者多次直接把梅比作狄安娜,如在博福特家的聚会上,她“身着银白色服装,头上戴着银白色花朵的花环,看起来就像刚狩猎归来的狄安娜女神。”(伊迪丝・沃顿,1999)。而梅喜欢的射箭运动也暗示了她具有狄安娜的特性。梅・韦兰的这些狩猎女神的特质似乎让人对她有种摸不透的感觉。正如纽兰所迷惑的:“假如‘优雅’到了最高境界竟变成其反面,帷幕后面竟是空洞无物,那将怎么办呢?……他还从未揭开过那片帷幕。”(伊迪丝・沃顿,1999)作者通过纽兰的疑惑暗示梅的优雅只是一种表象和形式,在其背后却是空洞乏味的思想,同时也暗示了梅的所谓纯真只是一种伪装和掩饰,因为象征自然纯真、母性的女神狄安娜在狩猎和保护自己家庭时往往会施展其无情的威力。深藏不露、对旧纽约人情世故了如指掌的梅非常善于利用强大的传统力量维护自己的利益,并毫无痕迹地把情敌埃伦逐出纽约。从某种意义上说,梅・韦兰,这位被旧纽约精心塑造的典范就是旧纽约的象征,一方面她代表着旧纽约的道德价值取向,如表面和睦、稳定、负责任的家庭关系和纯洁的社会风尚,另一方面作者赋予她狄安娜特性,隐喻了旧纽约流于形式的优雅纯静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杀人不见血的本质。
与梅・韦兰和其他旧纽约代表人物的完美、超凡脱俗的神人形象形成强烈对比的是埃伦的凡人特性。埃伦从小随父母在欧洲大陆旅居,深受欧洲文化艺术的熏陶,充满独立、自由的个性和气质。为了摆脱不幸的婚姻,埃伦重返阔别多年的纽约,希冀从亲人那里获得安慰和支持,却得不到纽约上层社会的理解。作者通过对其着装、住处的摆设和装饰物的描绘让我们感受到其身上散发着的独特个性和异国情调。与梅的白色衣裙、银白花环相对应的是埃伦的猩红色披风、约瑟芬式的深蓝色天鹅绒长裙和琥珀链珠;与梅相伴随的是白色的铃兰花,而与埃伦相联系的则是黄色、红色的玫瑰。这些象征物件暗示了埃伦的生命力、激情和成熟的女性美,同时又暗示以旧纽约的审美标准,埃伦属于有伤风化的异类,因为“暗红色与琥珀色的着装按维多利亚时代的标准是激情与享乐的象征”(伊迪丝・沃顿,1999)。然而正是她身上的这些特质深深地吸引了纽兰。埃伦有血有肉,会痛苦、会哭,能够直率地表达和流露对人、对物的看法和情感。与旧纽约人物的长生不老特性不同的是她会衰老,纽兰发现“她早年的那种光彩的确已经不见了,那红扑扑的脸颊已变得苍白,她瘦削、憔悴,看上去比她年龄稍显老相――她一定快30岁了。然而她身上却散发着一种美的神秘力量”(伊迪丝・沃顿,1999)。埃伦的美还表现在她的同情心,她为摔倒的邻家男孩包扎伤口;当佣人外出时,她把自己的披风借给她。作者通过这些对比手法,暗示了埃伦与众不同的凡人特性。与银行家博福特一样,埃伦是闯入旧纽约的一股新风,不同的是博福特代表了物质上的新兴力量,而埃伦则是精神上的新力量,她的形象象征隐喻了十九世纪后期在各种文艺思潮和工业化文明影响下追求个性自由,渴望冲破旧的婚姻牢笼,具有新思想、新眼光的上层女性。然而旧的势力毕竟还处于支配地位,它的价值取向和道德准则难以逾越,也正因如此,埃伦的独特个性很难得到冷漠僵化的旧纽约的认同,最终她只能被迫选择离开。
二、两代人婚姻和生活的鲜明对比
沃顿在小说《纯真年代》的创作中对故事情节进行了精巧的安排。通读小说,可以看出沃顿小说创作的风格和技巧。本章重点探讨小说中两代人婚姻和生活的鲜明对比。第一代以纽兰・阿切尔、埃伦・奥兰斯卡和梅・韦兰为代表。小说讲述的是主人公纽兰・阿切尔与两位女人之间的爱情故事。一位是成为他妻子但他却不爱的梅・韦兰,另一位是他所深深爱着的却是别人妻子的埃伦・奥兰斯卡伯爵夫人,同时也是他妻子的表姐。纽兰・阿切尔在这两个女人之间无法抉择,几度抗争最后又屈服于命运的安排,放弃他所真正爱着的埃伦,娶了他并不爱的梅。最终他随波逐流,了却余生。
沃顿的作品所塑造的主人公都被社会大环境的习俗、礼仪、文化等客观因素束缚,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而最终只有悲剧性的结局。纽兰・阿切尔与社会格格不入:他热爱艺术,喜欢读书,追求自由。他所读过的人类学的书籍使他以一种新的方式来观察社会,来思考社会问题。他对于传统习俗的束缚与压抑会试着去反抗,对墨守成规的枯燥生活不时产生反感。他从心底厌恶这些上流社会的繁文缛节,虚伪无知。尤其是纽兰在对于女性的问题上有着他独到的见解,他坚定地认为:“女人应当有自由――跟我们一样地自由。”(伊迪丝・沃顿,1999)纽兰对女性的态度体现了他内心对男权社会的反抗,也可以说他有着模糊的女性主义思想。因此,当他看到全身洋溢着热情自由气息的埃伦时,眼前一亮,甚至义无反顾地爱上了她。与美丽羞怯、固守成规的梅相比,埃伦大胆奔放成熟自信。他同情埃伦,决定支持埃伦与她放荡的丈夫离婚。但这样一位具有反抗精神的年轻人在男权社会这强大的势力面前也是无能为力的,最后甚至沦为男权社会制度的维护者。因为当他以律师的身份被派去办理埃伦离婚这件事时,他违背自己的心愿发表了一番宏伟言辞,劝说埃伦放弃离婚的念头。
为了所谓的“集体利益”,他背弃了自己的真实想法,放弃了追求自由平等的思想,为了自己的利益最终选择了梅作为自己的妻子,放弃了深爱着的埃伦,是男权社会根深蒂固的道德行为准则导致纽兰不敢违反社会的传统理念。为了所谓的顾全大局,为了不被那个上流社会排挤,他宁可失去真爱。纽兰自认为思想学识高人一等,但是在社会舆论这把无形的利剑面前,他也只能妥协,以失去真爱的代价换来了平静乏味的婚姻生活。
但是伴随着小说的发展,以纽兰和梅・韦兰之子达拉斯和博福特私生女范妮・博福特为代表的下一代,与上一代人形成了鲜明对比。小说的标题《纯真年代》实际上就包含了沃顿夫人对当时纽约上流社会的无情讽刺和抨击。当时的世袭贵族们固步自封,狭隘无知,丝毫没有意识到外部世界正慢慢地发生变化,并很快将他们和他们所固守的社会传统统统地埋葬。在短短的二十多年后,纽兰与梅的孩子们就已抛弃了他们父辈所信奉的旧价值观和道德观。他们的“生活更为开阔,观念更加宽容”(伊迪丝・沃顿,1999)。博福特的私生女范妮・博福特成人后进军纽约上流社会并很快被纽约上流社会所接纳――她的出生没有人再看重和追究,而达拉斯・阿切尔迎娶范妮・博福特也为上流社会和其父亲纽兰所接受。在法国,达拉斯・阿切尔鼓励父亲再度追逐自己的真爱和幸福。他们可以享受独立的生活、自由的爱情。这一代,经过了短短二十多年的岁月,将旧观念抛弃,更加勇敢,更加开放,思想更加自由。他们是纽约社会新思想的代言人,和他们的父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三、结语
伊迪丝・沃顿正是通过这种高超的对比艺术,刻画了以梅・韦兰和埃伦・奥兰斯卡为代表的两种女性人物形象,并且通过两代人婚姻和生活的鲜明对比,突出地说明新一代人的思想更加自由,他们已经抛弃了旧观念,成为了新时代的代言人,而且他们可以享受独立的生活、自由的爱情。作者用看似琐碎的爱情题材,通过高超的对比艺术,深刻地揭示了当时的社会现实和时代主题,使得这部小说历久弥新,成为美国文学史上的一朵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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