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莱索托救护骨肉同胞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陈来元

　　 1997年12月下旬，我抵达莱索托这个南部非洲的高山王国履新。1998年2月12日向莱索托国王陛下莱齐耶三世递交了国书。谁知就在我递交国书后的第二天一早，突然发生了莱索托首都工人、市民大规模袭击台港同胞和华侨的严重事件。
　　
　　风云突变，中国同胞情势危如累卵
　　
　　事件源于在莱索托首都马塞卢市郊工业区的一家台资服装厂。因劳资纠纷，该厂厂主张希达被当地工人扣押在工厂的一间房子里。工人要求他答应增加工资，他认为他给工人的工资标准符合莱索托劳工法的规定，坚持按双方商定好的协议执行，不同意增加，而工人得不到增加工资的允诺也就不放人。在此情况下，厂里其他台湾人员打电话求助于当地警方解救厂主张希达。2月13日，包围工厂的工人与前来处理问题的警察发生冲突，一名警察在混乱中开枪打死、打伤当地工人各一名。受伤的工人被送到医院后医治无效，不久也死亡。事发后，在工会头头比利的煽动下，工人误以为是厂方指使警察开枪，于是一场针对中国人的打、砸、抢、烧的大规模报复行动首先在市郊工业区爆发。比利当时是莱索托纺织服装行业工会的一个头目，素有政治野心，总想出人头地，却不受赏识，屡遭挫折，官场失意，对现实不满。为显示自己的组织、领导“才能”，扩大自己在政界和工人中的知名度和影响，积累自己升官从政的政治资本。他煽动起张希达服装厂的劳资纠纷，又借警察误杀工人之机，挑起这次大规模袭击华人的事件。鉴于台湾和香港同胞在莱索托开办的许多工厂都集中在该工业区，故该区的台港同胞和工厂自然成了首先被袭击的对象。接着，袭击行动又迅速从郊外厂区发展到首都市区。愤怒的工人和市民们在厂区和首都街道上见到中国人就打，见到中国人开的车就砸就烧，少数歹徒还浑水摸鱼，乘机抢烧大陆侨民和台港同胞的商店和工厂库房，局势混乱一片。于是，中国同胞纷纷打电话向中国大使馆告急求救，有的被追打到使馆避乱。若不迅速制止袭击行动，中国在莱索托全国3000多名华侨和台港同胞很可能都会成为受袭击的目标，后果不堪设想！
　　
　　把握政策，紧急动员处理危局
　　
　　面对这一严重的突发事件，我作为中国驻莱索托大使，心急如焚，实实在在地感受到肩上保护中国侨民的担子有多么沉重！我接待了逃到大使馆避乱的同胞，询问情况，安慰他们，让工作人员送上茶水、饮料，又通知厨师为他们准备中午便饭，同时告诉他们，大使馆将集中全部力量立即处理此事，请他们放心。接着，我立即召开了一次由一秘以上外交官参加的临时党委扩大会，紧急分析形势和研究处理方案。根据台胞及其他同胞反映的情况及大使馆从其他方面了解的情况，遵照国内关于护侨工作和中国驻外使领馆保护台港同胞合法权益的有关指示和政策精神，我认为此事件的性质既不属于莱索托人民反华排华，更不是友好的莱索托政府的官方行为，而是一些不明真相的群众在极个别别有用心的人的挑动下发生的一起突发事件，故提出了立即向莱索托政府提出交涉，依靠莱索托政府并与其积极配合加以处理，同时对群众多加疏导的工作方针和处理原则。与会同志一致赞同我的意见和决定。会上，我们还决定立即动员并组织侨胞实行自救和自我防范。散会后，使馆各部门和所有工作人员按照分工，立即分头行动。与此同时，大使馆将此次突发事件及使馆应急处理情况向国内作了报告，请求指示。
　　我要求紧急约见莱索托外交大臣马霍佩，就莱索托工人、市民袭击中国人事件进行交涉。同时，大使馆各部门及有关同志也都忙碌起来。他们向在莱索托的中资机构、专家组以及广大中国侨民通报事件的情况，希望他们暂时关厂、关店、停工，不要上街，并加强自我防范和保护。同时告诉他们，中国大使馆和他们在一起，做他们的坚强后盾，正积极采取措施全力保护他们。陈大使已紧急约见莱索托外交大臣进行交涉，要他们沉着应付，不要惊慌，有情况随时向大使馆报告。接着，大使馆除留下必要人员值班接电话外，其余同志不顾遭挨打的危险，开着外交车到台港同胞所在的厂区去看望他们，帮助他们，还有同志帮助中资公司在外地施工的人员向公司总部集中，护送部分侨民撤至离马塞卢很近的莱索托与南非边境地区，同时请南非移民当局协助，允许他们紧急撤到南非边境小镇莱迪布兰德避乱。在撤侨前，我向南非驻莱索托高级专员（英联邦国家相互间派驻的大使称高级专员，简称“高专”）打电话说明了情况，请他视中国在莱索托侨民突然受袭击、人身安全处于危急之中这一紧急特殊情况，对中国去莱迪布兰德避乱的侨民破例予以暂免签证放行，同时建议由中国使馆和南非在莱迪布兰德的移民当局同派官员到边境，一起核实、登记中方赴莱迪布兰德避乱人员，以便局势平静后补办有关手续。南非“高专”听到我的要求和具体建议后，一口答应，并积极行动，在中国撤侨至南非这件事上帮了大忙。
　　
　　全力以赴，莱索托政府迅速制止袭击事件
　　
　　马霍佩外交大臣接到大使馆关于我要求紧急约见他的电话后，立即开始了解事件真相，同时与有关方面和有关领导紧急商量、协调，随后与我会见。为保证我一路上的安全，警方按莱索托外交部指示，派来两辆载着武装警察的警车一前一后护送我往返外交部。我见到马霍佩大臣后，先向他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事件的起因、经过和当时的情势，强调了事件的严重性及处理该事件的紧迫性，同时说明了中国大使馆对事件性质的认识，要求莱索托政府立即采取紧急行动，火速制止这场袭击；调查事件的幕后操纵者，对其依法惩处；进一步采取切实有效措施，确保此类事件不再发生，确保我同胞人身财产安全；双方共同努力，多做双方群众的工作，以使两国人民经长期努力发展起来的传统友谊不因此事件而受到影响。
　　马霍佩大臣认真听完我简短的说明后，轻轻点了点头，称我所述事件情况与他掌握的基本一样，同时认为事件的幕后操纵者也是在给莱索托政府出难题，表示完全赞同我所提出的要求和工作思路，并要我暂时留在他的办公室，与他一起办公，共同处理这一事件。接着，他拿起电话，接通了警察总监，以中央政府名义指示总监立即命令警察部队开赴厂区、市区制止袭击行动，保护华侨、台港同胞及其工厂、商店。随后，他又打电话给国防军司令米尼肯，要军队待命，以便随时支援警察部队平息暴力行动。他打完两个电话后，问我还有什么要求。于是，我将早已准备好的几点具体要求一一提了出来。这些要求是：（一）请莱索托政府指示全国各地警察当局对所辖地区的华侨、华人严加保护，以防袭击事件向首都以外地区蔓延；（二）派警力协助中国大使馆护送我赴南非避乱的大陆侨民和台港同胞；（三）中国援助莱索托医疗队的14名医生在所工作的医院和住处，已无端受到不明真相群众的谩骂和围攻，有可能遭到袭击，请即派警力对其工作场所和驻地实行保护；（四）派警力对中国援建莱索托国家会议中心的中资机构――山东齐鲁集团公司的驻地及对首都几处华侨、华人居住较集中的地区加强巡逻和保护；（五）为防坏人趁乱冲击中国大使馆，大使馆也需要警力保卫。马霍佩外交大臣二话没说，随即又给警察总监打电话，一一交代明白，警察总监表示坚决照办。马霍佩外交大臣如此全力以赴，办事如此认真、果断、高效，令我十分感动。最后，大臣又将自己手机号码告诉我，让我有事随时与他直接联系，他将全力协助。我紧握大臣的手，向他并通过他向莱索托政府、警方、军方表示了我由衷的感谢。
　　由于莱索托政府、警方、军方高度重视，并及时采取了有效措施，袭击事件当日很快就得到制止。随即，警方拘留了煽动闹事的工会头头比利。趁乱抢劫华侨商店的一伙歹徒被警察巡逻队当场抓获。有歹徒放火焚烧一家港人工厂的仓库，大火也在警察协助下被很快扑灭。为防止袭击事件再度发生，警方在首都和全国各地加强了巡逻，重点是保护华人的工厂、商店及其居住区。接下来，我又与莱索托劳工部长联系，请其派出高级官员协助协调处理台胞张希达工厂的劳资纠纷，以化解双方矛盾。劳工部随即派出主管局长等一批官员到工厂做双方工作，并取得了积极的工作成果。此后，我又约见莱索托代首相莫西西里（当时首相莫赫勒重病在身，政府工作由莫西西里代为主持。3个月后，莫西西里成为莱索托首相），按国内指示向他表示了中国政府对莱索托政府果断、有效处理这一事件的谢意，并要求莱索托政府采取进一步措施，加大保护中国在莱索托侨民的力度，善始善终妥善处理好这一袭击事件，确保今后不再发生类似事件。同时，应张希达和其他台胞的要求，我向莫西西里代首相表示，鉴于保护市郊工业区的警力似乎不足，而且警方又刚刚误伤了工人，百姓对警察一时仍存一定误解，因此希望莱索托政府最好向厂区增派一些军队，以加强对台港同胞及其工厂的保护。代首相听后表示，莱索托政府是一个民选的、有权威的民主政府，它决不允许袭击中国人的事件再度发生，将进一步加强措施，确保在莱索托的中国侨民的人身、财产安全。同时表示，莱索托政府将应中方要求，立即派军队协助警方加强对市郊厂区的保护。
　　
　　损害最小，广大同胞交口称颂
　　
　　混乱局面得到控制后，中国大使馆即按国内指示精神立即投入到处理善后的有关工作中去。首先是帮助撤至南非避乱的侨民解决生活困难，妥善安置他们，保障他们有吃有住，同时对伤员、病号安排医疗队医生及时到现场进行治疗。看望、安顿好在南非边境小镇避乱的侨民后，我与使馆其他领导同志顾不上饥渴劳累，不分白天夜晚去医院慰问伤势较重的住院病人，走访、看望众多受伤、受惊的台港同胞和中资机构、医疗队人员，稳定大家的情绪。同时，针对他们中一些人对莱索托工人、市民存有的抱怨情绪，进行开导解释工作，说明中国和莱索托同属发展中国家，两国关系友好，参与袭击行动的当地群众绝大多数并不了解事实真相，是受蒙蔽的。莱索托政府和广大人民对中国人民是很友好的，这次事件不属莱索托人反华排华，更不是政府指使群众干的，我们不能因此次事件影响两国人民之间的传统友谊。从当时现场情况看，绝大多数同胞对我讲的这些话都是理解的，也是赞同的。
　　这次事件虽然爆发突然且来势凶猛，但在中国外交部的正确领导下，大使馆认真执行领侨政策规定和外交部的有关指示精神，多管齐下抓紧做工作，推动、协助莱索托政府、警方和军方及时、有力、有效地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平息事态。中国侨民在危难中不分彼此，团结互助，努力将事件造成的损害减少到最小程度。事后统计，遭袭击者虽为数不少，但受伤者不到20人，重伤者则更少，无一人死亡或失踪。被砸、被烧车辆六七辆，被抢商店和被烧仓库损失也有限。对这样的结果，大陆、台港三地侨民、同胞表示完全可以接受，并对大使馆和莱索托政府的积极努力深表感谢。
　　这次事件加强了中莱两国关系，加深了中国大陆侨民、台港同胞与中国驻莱索托大使馆之间的亲情关系。许多台港、大陆同胞在事后争先恐后将我和大使馆的有关人员分期分批请去做客，庆贺渡过难关。这里值得特别一提的是，张希达在莱索托办厂多年，以前从未到大使馆来过，也从不与使馆有任何交往。这次事件后，他专门到大使馆表示感谢，又邀请我去参观他的工厂。在我们后来举行国庆招待会及华人春节联欢会时，他还带头与其他从不出席大使馆活动的台湾同胞应邀前来出席。
　　（责任编辑谢文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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