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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银行沟通的本质属性探究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彭芸

   摘 要:随着金融实践的不断发展,中央银行沟通的重要性逐渐被人们所认识。在转轨的历史进程中,充分发挥中央银行沟通的积极作用,是当前中国经济和金融体制改革的必然要求。本文围绕中央银行沟通的本质属性,对其内涵和外延、沟通所要实现的目标以及沟通的相关理论等进行了探讨。
   关键词:中央银行沟通;透明度;预期管理
   中图分类号:F82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9031(2012)01-0008-04 DOI:10.3969/j.issn.1003-9031.2012.01.02
  
   随着预期在货币政策实施过程中发挥着日益重要的作用,中央银行沟通在引导和管理市场预期方面所具有的工具价值引起了国内外学界、业界的广泛关注。中央银行沟通作为一个研究领域,相对来说为时不长,在实践过程中面临多方面的挑战。为了充分发挥沟通的工具作用,在理论和实践方面都需要对沟通进行全面、系统的专题研究。本文围绕中央银行沟通本质属性,对其内涵和外延、沟通所要实现的目标以及沟通的相关理论进行了探讨。
   一、中央银行沟通的内涵和外延
   通过成功的沟通有效引导市场预期,促进货币政策有效性的提高,已经成为各国中央银行的共识。近年来,学界、业界围绕“中央银行沟通”这一研究领域进行了卓有成效的探索,但并未就“中央银行沟通”给出一个规范的定义。把中央银行沟通直接定义为实现货币政策透明的工具,或者混同于货币政策透明,忽略了中央银行沟通的诸多核心特征。
   (一)中央银行沟通的内涵
   Blinder et al(2008)认为,中央银行沟通可以被定义为“中央银行向公众披露货币政策目标、货币政策策略、经济前景及未来货币政策意向等相关信息的过程”[1]。这一定义强调了“信息披露”在中央银行沟通中的重要性,但却仅强调了中央银行的信息披露过程,而忽视了中央银行寻求信息为沟通对象理解认同这一重要目的。
   谢杰斌(2009)利用一个简单模型对中央银行沟通内涵加以阐释,认为中央银行沟通主要包括信息编码及解码、信息传递和信息反馈等三个过程[2]。针对经济主体关注的参数向量?兹,中央银行运用一套经济主体与中央银行所共同认同的编码系统,对相关信息进行编码后向公众传递出相应的信号向量y,y经过一定的信道(c)传递到经济主体,经济主体接收到的信号向量为y,经济主体对收到的信息加以解码形成对于参数向量?兹的后验判断?兹,并做出相应的经济决策a。继而,中央银行通过加强与公众双向信息沟通,在双向互动中获取公众相关信息,并以此为基础不断改进中央银行沟通的过程。
   上述的分析表明,对中央银行沟通的理解包括两层含义:一是中央银行对政策相关信息的披露程度,二是公众对所披露政策信息的理解程度。基于此,谢杰斌(2009)将中央银行沟通定义为“中央银行向相关主体披露货币政策信息,并寻求该信息为沟通对象理解认同的过程”。中央银行沟通不仅仅是货币政策信息的被动披露与透明化,更是为了实现有效引导公众预期目的而主动进行的信息沟通过程。”
   (二)中央银行沟通的外延
   从某种意义讲,沟通是个与中央银行与生俱来的话题。在长期的实践中,学界在对货币政策透明度、可预测性展开系列研究时,无法回避“沟通”不可替代的工具作用。
   1.中央银行沟通与货币政策透明度
   一般来讲,“货币政策透明度”泛指货币政策的公开程度,特别是指中央银行对决策过程和决策结果等的公布及决策理由的解释程度。
   Winkler(2000)认为,应该从公开、清晰、诚实和共同理解四个方面来理解货币政策透明度,提出了“广义透明度”的概念[3]。Eijffinger and Geraats(2002)根据货币政策决策不同阶段的信息披露,将透明分为政治透明、经济透明、程序透明、政策透明和操作透明五个方面[4]。Blinder(2004)认为,如果中央银行的行为“易于察觉”、政策“易于解读”、公告“没有欺骗”的话,那么就称该中央银行是透明的”[5]。
   实现公众对货币政策决策过程和政策决定的真正理解,是提高透明度的理想境界,而沟通则是谋求透明从而提高货币政策有效性的重要工具。在实现提高货币政策有效性这一目标的过程中,透明可看作是中介目标,可从工具与中介目标的意义上将沟通与透明区分与联系。
   2.中央银行沟通与货币政策可预测性
   中央银行的有效沟通,不仅使得经济主体能根据沟通所传递的信息,较为准确地预测短期内的货币政策走向,提高了货币政策的“短期可预测性”,而且能够根据中央银行沟通传递出的前后一致的系统性信息,逐渐对货币政策框架有较为正确的认识与把握,提高了货币政策的“长期可预测性”。Amato Morris、Shin(2003)认为“中央银行的沟通是决定市场对货币政策决策以及利率未来走势预测能力的关键因素”[6]。Ehrmann、Fratzscher(2005)认为,更高频率的沟通有利于帮助市场预测未来货币政策决定[7]。
   透明是中央银行沟通所要实现的重要目标之一。Geraats(2002)将透明定义为“货币政策决策者与其他经济主体之间不存在信息的不对称”[8]。根据这一定义,一个透明的中央银行应该是可预测的,然而一个可预测的中央银行并非一定是透明的。有些情形下,即使中央银行不透明,货币政策行动也可能是可预测的。比如,如果宏观经济环境非常稳定,那么政策利率就不必发生变化。或者中央银行通过一些特定模式的用语,预先向市场明确传递下一次政策决定的信号。
   尽管货币政策行动的可预测性具有很多积极效应,但可预测性本身并非是中央银行的目的,不应扭曲货币政策行动来实现可预测。比如,为了避免市场的出其不意而推迟政策决定,将会导致公众更难以理解中央银行的货币政策反应。关注短期的可预测性实际上将降低货币政策的透明度,有损中央银行的可信性,降低货币政策中长期可预测性。
   二、中央银行沟通的目标
   近十多年来,中央银行与公众的沟通发生了显著的变化,不仅表现为沟通渠道趋于多样化,而且沟通的内容也不断丰富。中央银行强化与公众的沟通,不仅是问责制等外部因素的推动,也是央行自身建设的需要,体现了中央银行工作理念、工作方式的转变。中央银行沟通的目标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
   (一)维护中央银行的独立性
   20世纪80年代以来,不断地推动中央银行独立性建设,授予中央银行在货币政策操作的更大独立性,成为中央银行发展的一个显著趋势。独立性是中央银行维护货币稳定的重要前提条件之一。问责制是一种既能对权力进行规范与制约,又能与独立性良好兼容的制度选择。无论是何种问责制安排,中央银行及时、准确地传递出相关信息都是其必要条件。公众对中央银行政策行为的有效评估与监督,是以对中央银行决策信息和决策依据的充分了解为前提的,这就需要中央银行针对其政策意图和政策操作与公众进行更为有效的沟通。
   Blinder(2004)指出,如果不能得到充分的信息,那么关心中央银行的外部人士将无法监督中央银行的行为;如果无法取得中央银行的分析及论证,那么外部人士也将无法评估中央银行的分析及论证的质量;如果不知道中央银行试图要达到什么目标,那么外部人士就不能评价中央银行政策的成效。

   (二)提高货币政策的有效性
   1996年Alan Blinder在伦敦经济学院发表演讲时,阐述了其对中央银行沟通的看法,当时央行沟通研究并没有引起广泛的关注[9]。他指出:“更为开放的中央银行有助于提高货币政策的效率,因为对中央银行未来行为的预期成为了短期利率与长期利率之间的联系纽带。一个更加开放的中央银行,通过向市场提供其自身对影响货币政策决策基本面的更多信息和判断,有利于形成一种良性的循环。通过提高金融市场对货币政策行动的预测能力,中央银行也能更准确地预测到市场对货币政策所做的反应,有利于更好地实现经济管理的目标。”2007年,Michael Woodford(2001)在美联储的一次演讲中强调:“成功的货币政策并非只是有效控制隔夜利率,更重要的是影响市场对未来隔夜利率走势的预期[10]。因此,透明度的提高对于货币政策的有效实施显得尤为重要。”
   预期的有效管理是货币政策成功实施的一个关键要素。中央银行沟通,通过“创造信息”和“降低噪音”两条途径加强预期管理。中央银行与市场参与者之间的有效双向沟通,有利于提高信号噪音比,实现中央银行预期管理的目标,这是沟通工具提升货币政策有效性的关键。
   (三)提高货币政策的可信性
   货币政策可信性是指公众对中央银行实现物价稳定目标决心、能力的信任程度。可信性成为了货币政策框架的核心要素。一般来说,货币政策的可信性越高,该政策对公众预期形成和决策行为的引导作用越强,政策效果就越好;反之,政策的可信度越小,其政策效果就越差。
   中央银行沟通是决定货币政策可信性的重要因素之一。如果中央银行与公众缺乏有效的沟通,公众就无法判断调控效果与承诺目标的偏离是由于中央银行的短期行为或控制不当造成的,还是由未预料到的需求与供给冲击造成的,这会对货币政策的可信性造成损害。中央银行的有效沟通,有利于公众对目标偏离的原因有一个全面和正确的理解,可以增强公众对中央银行的信任,提高货币政策的可信性。
   (四)普及公共金融教育
   普及金融教育既是中央银行义不容辞的责任,也是中央银行自身建设的需要。现代中央银行承担着保持币值稳定和维护金融稳定的重要职责,其职责的有效履行与公众金融素养的提升密切相关。通过实施公共金融教育,提高全社会的金融素养,对于个人充分享受现代金融提供的服务,对于维护金融安全和社会稳定、促进经济的健康发展具有积极的意义。
   从某种意义讲,中央银行沟通的过程也是普及金融教育、提高公众金融素养的过程。中央银行面对着多元化的沟通对象,针对各种对象金融素养的现状,不同的信息需求,在沟通的过程中,中央银行应采取差异化的沟通策略,提高沟通的针对性和有效性。在沟通中提高公众的金融素养,在公众金融素养提高的过程中增强双向沟通的有效性。在如此良性循环的双向沟通中,货币政策实施的环境进一步优化,中央银行预期管理的效力不断增强,有利于货币政策有效性的提高。
   三、中央银行沟通的基础理论
   随着货币政策透明度制度的兴起,作为提高货币政策透明度工具的中央银行沟通,受到学界和业界的广泛关注。注重与公众和市场的沟通,不仅是货币政策实践发展的必然要求,也与相关经济理论的发展密不可分。经济理论的发展深化了人们对中央银行沟通本质属性的认识。
   (一)理性预期理论与中央银行的隐密性
   20世纪70年代,Lucas(1972)、Sargent、Wallace(1975)等人在宏观经济领域掀起了一场理性预期革命[11-12]。此后,“理性预期”逐渐替代“适应性预期”成为刻画公众预期形成的主要分析范畴。“理性预期”在货币政策领域的运用得出了“政策无效性定理”,即认为任何预期到的货币政策对实际变量都没有影响,而只有意料之外的政策才是有效的。
   作为“政策无效性定理”的派生产物,在一段时间内各国中央银行信奉的是“越不透明越有效”的货币政策观点,认为在制定及实施货币政策时应特别注意保持“隐秘性”,希望通过“出其不意”的政策来实现货币政策意图。在这一背景下,作为主动与经济主体交流信息的中央银行沟通被认为是降低货币政策有效性的不智之举,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得到各国中央银行的重视。
   (二)信息不对称理论与货币政策透明度
   经济人拥有完全信息,是传统经济学的基本假设前提之一。现实生活中,市场主体不可能占有完全的市场信息。信息不对称会导致信息拥有方为获取自身更大的利益使另一方的利益受到损害,这种行为在理论上被称为逆向选择和道德风险。
   在货币政策操作过程中,中央银行和公众所拥有的信息显然是不对称的。中央银行的机构特殊性,决定了其拥有天然的信息优势。中央银行在当前的经济运行状况、政策目标及工具、决策程序等方面都比公众更具有信息优势。这种信息不对称,对公众而言不仅造成了信息不确定性程度的加大,也间接增加了公众对相关信息进行搜寻的成本。
   为了降低公众面临的不确定性,作为政策决策部门的中央银行应及时有效地披露信息,减少因信息不对称所导致的公众预测误差,使双方走向合作博弈,提高货币政策效率,改善社会福利。
   (三)时间不一致性理论与货币政策可信性
   Kydland、Prescott(1977)将博弈论引入宏观经济学,探讨了宏观经济政策的“时间不一致性”问题,深化了“规则和相机抉择”的讨论[13]。自从提出货币政策动态不一致性问题后,许多学者分析了约束中央银行实施相机抉择货币政策、降低通货膨胀偏差的种种办法。
   实践表明,在促进货币政策透明度的提高、有效培育并保持中央银行的可信性等方面,中央银行与公众之间的良好沟通发挥着积极作用。比如采用通货膨胀目标制的中央银行特别注重与公众的沟通,通过发布通货膨胀目标为货币政策实施提供了一个名义锚,使货币政策操作不能随意更改,以便公众更好地监督和评价中央银行的行为。定期发布通货膨胀预测,阐明中央银行的货币政策意图,以便得到公众的理解和支持。实现通货膨胀目标的责任规定及政策绩效的社会评价,形成了对中央银行的有效约束,有利于降低时间不一致性,从而提高货币政策的可信性。
   (四)新凯恩斯学派与预期管理
   20世纪70年代出现了新凯恩斯学派。该学派接受了理性预期学派的理性预期假设,在理性预期的基础上,从价格粘性、交易成本和市场不完全等角度得出结论:预期到的货币政策对实际变量依然会产生实实在在的作用,而且这些作用可以持续,从而在有微观理论基础的前提下坚持了原凯恩斯主义的宏观经济政策有效性思想。
   新凯恩斯革命进一步推动中央银行沟通朝着更加开放的方向发展。在新凯恩斯框架中,“价格粘性”的存在使得预期在决定经济变量未来走势中发挥着关键性的作用,从而也强调了沟通对提高货币政策有效性的作用。只有系统性的、可预测的货币政策当局才能有效影响经济主体的预期形成机制,从而更有效地实现其最终目标。既然政策的效果取决于公众对该政策的预期,如果中央银行的政策意图能够清晰准确地传导到公众那里,货币政策就会对公众的预期产生积极的影响。
   20世纪80年代,各国央行纷纷将政策目标的重点转向控制通货膨胀,并开始注意提高政策的透明性。中央银行在实行反通货膨胀政策时,如果提高政策透明度,向公众告知实情,事先详细披露政策信息,那么预料中的货币政策则更有利于稳定经济,能以较低的代价达到降低通货膨胀的目的。如何通过有效的双向沟通,既为市场的未来政策路径预期提供指导,同时又不会造成公共信息对私人信息的挤出,是中央银行沟通过程中面临的重要挑战。

   (责任编辑:陈薇)
   参考文献:
   [1]Blinder, Ehrmann, Fratzscher, De Haan, Jansen.Central Bank Communication and Monetary Policy[M].A Survey of Theory and Evidence Journal of Economic Literature,2008.
   [2]谢杰斌.中央银行沟通:理论与实践[D].厦门:厦门大学,2009.
   [3]Winkler, B.Which kind of transparency.On the need for clarity in monetary-policy making[R]. ECB Working Paper,2000.
   [4]Eijffinger,Geraats.How transparent are central banks[R].CEPR Discussion Paper,2002.
   [5]Blinder.The Quiet Revolution: Central Banking Goes Modern[M].New Haven,CT:YaIe University Press,2004.
   [6]Amato, Morris, Shin.Communication and Monetary Policy[R].BIS working Paper,2003.
   [7]Ehrmann,Fratzscher.Communication and decision-making by central bank committees: different strategies, same effectiveness[R].ECB working paper,2005.
   [8]Geraats, P. Central Bank Transparency[J]. Economic Journal,2002(112).
   [9]Blinder.Central Banking in Theory and Practice. Cambridge MA: MIT Press[R].1998.
   [10] Woodford.Monetary Policy in the information economy, In Economic Policy for the Information Economy[M].Kansas City:Federal Reserve Bank of Kansas City,2001.
   [11]Lucas.Expectations and the Neutrality of Money[J]. Journal of Economic Theory,1972.4(2): 103-124.
   [12]Sargent and Wallace.Rational Expectations, the Optimal Monetary Instrument,and the Optimal Money Supply Rule[J]. 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 1975(83): 241-254.
   [13]Kydland,Prescott. Rules rather than discretion: The
  inconsistency of optimal plans[J].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1977,85(3):473-4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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