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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天,海蓝

来源:用户上传      作者: 潘云贵

  十五岁过去以后,我急切地想让自己成为大海。它那么美,拥有任何人都无法将它改变的大小和深度。在时间的流逝中,它一直保持着自己最初宽广无边的模样。小鸥对我说,你永远都成为不了海,海是一个广阔而蔚蓝的谜,而我们只是滩涂上渺小的沙砾,在守望中日复一日地迷茫。我说:“小鸥,你想过未来的出路吗?很久之前,我认为它曾经那么清晰地存在过,而现在不知道了。”小鸥转过身,用双手遮住我的眼睛:“当我们只能听见浪潮进退的声音时,大海会给予我们答案。”
  萌动的鸥鸟飞向稀薄的云层,在找到虹光之前忍住路途中的眼泪。璀璨而孤独的太阳,像巨兽盘旋于波涛之上的瞳孔。我做过很多梦,梦境里事物都有真实和虚假的两面,我徘徊其中,常常找不到通往现实的出口。我梦见过自己在滂沱大雨中行走,脚下踩过的泥地和大小突兀的圆形卵石被流水浸泡,冰冷的雨水带走色彩斑斓的落叶和浅紫粉白的野花花瓣。
  醒来后发现,阴沉的秋末雨后,棕褐色的泡桐叶片簌簌落着。南方明媚的光线似乎从盛夏传来,擦肩而过的行人都脱去毛衣和外套,有的搭在肩头,有的挽在臂上,寒暄问候,每个人都显得分外开心。
  “直到人类的声音把我们唤醒,我们便溺水而亡。”质问人类生存的诗人,他那透明的声音依旧在现实的世界里回荡。而窗外,三五成群的孩童纷纷在街坊间唱起脆亮的童谣。忧虑和天真的纠葛中,时间在我们的掌心雕刻出越来越崎岖的纹路。
  而我终究不爱笑了,终究不再是那个能在大海边奔跑、踏浪的孩子了。淡漠而繁芜的人群、街道、商店与公交巴士,剥夺了自己说话的权利。在灯火璀璨的世界里,我听到耳边有花枝被折断的声音,“咔嚓”,像被拧掉的物件飘浮在空中。
  大把明亮的光阴过去以后,自己只会怀念了。午后的清茶,春末的旷野,燃起的炊烟,跑不完的红色跑道,深夜的姜汤、方便面,盈亮的微笑。一个人站在风车下面眺望,领口淡淡的兰草清香,阳光下闪烁晶莹的汗珠,颗颗轻盈滑落。
  亲爱的少年,是什么时候开始,怀念成为我们的习惯。风雪飘扬的路上,还有什么能供给我们愈渐孤独的身体?
  梭罗说,蓝知更鸟用背驮来了苍天,我在白睡莲的清香里闻不到妥协的味道。而我们却这样日复一日地妥协于这个世界,在一种隐形的规则里逐渐失去棱角,然后被定型,被打磨成如出一辙的圆。
  雪停的时候,阳光绕过白桦树光秃秃的枝干照到窗台上。放置在角落的壁炉像一枚发红的铁块,玻璃上映出了一张少年清澈的侧脸。我突然想起多年前看《海贼王》的那个冬天,曾经那么想去赤道南北纬之间的无风带生活和冒险。那时亲爱的小鸥还在我身旁,我们在南方的冬天说着最后分别的话。
  不知沉默了多久,我开口了,你信不信轮回?小鸥看着我,只轻声说,怕时间把梦叫醒以后,你会不在原地。
  亲爱的人,如果我们的故事是起航在没有风的海湾,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从开始的一刻起,光阴便一直停留,多好。
  你会站在我的身边,举起一束清香的稻花。风中,时光永远不会枯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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