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话叠音式名词与儿语重叠式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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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树铮
摘 要:普通话中叠音式名词数量不多。经过分析可以发现,除了来自方言的和来自古代的之外,其余的基本上都与儿语的叠音式表达方式有着密切关系。这些叠音式名词应是儿语词汇延续到成人语言中的结果。这种现象可以为研究儿童语言在语言演进中的影响提供词汇方面的一些参考。
关键词:普通话;叠音式名词;儿语;重叠式;语言演进
一个人在母语的习得中,经由牙牙学语阶段的儿语逐渐向成人语言靠拢,其语言最终被规约化为成人语言,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也是语言习得研究所关注的问题。但另一个角度的问题是,儿语的某些特点会不会由于某些原因未被汰除而带入成人阶段之中,从而成为成人语言的特点?诚如罗曼·雅克布森所说,“不少学者(如叶斯柏森)并以此(笔者按:指儿童语言中与成人语言的差异成分)解释语言中的语音变化,认为这些变化或起因于成年人对儿童的模仿,或起因于儿童成年以后,新形成的一代人喜欢继续保存一部分他们儿语的发音。”[1]从语言的发展角度来说,这是语言发展的原因问题;从共时的角度来说,这是某些语言特点的来源问题。
不过,显而易见的是,儿童语言的成人化是普遍的现象和规律,而保留至成人的儿语特点假如有也是少数,并且不同的地区有不同的特点。例如,在不同的社会中对于儿语的态度就不相同。Charles A. Ferguson指出:“不同社会对在公众场合使用儿语的态度是不同的。在美国,成年人在严肃的谈话中使用儿语词汇是表示歉意并感到很不自在。此外,在美国广泛流行一种观点,似乎使用儿语有碍于掌握规范语言。在研究儿童语言发展的许多著作里明确地表述了这种观点,虽然似乎没有能够证实这种观点的实验材料。与此相反,在阿拉伯语世界里,在使用儿语的问题上不存在上述观点。成年人可以完全自由地在适当场合使用儿语。看来,他们丝毫不认为使用儿语会妨碍儿童掌握规范语言。但无论美国人或阿拉伯人,都认为儿语较适合妇女使用,而不太适合男子使用。”[2]不过这方面的研究总的来说还比较少,儿语影响成人语言的问题只有在搜集到足够多的事例之后,才能被认识得比较清楚。
本文考察的是跟儿语特点有关的普通话中的叠音式名词问题,因为汉语儿语的一个特点就是名词多采用叠音的形式,如“吃果果”“喝水水”“坐凳凳”“扎辫辫”“洗澡澡”等(动词、形容词在儿语中也会有重叠的形式,本文暂不论列)。虽然其原因尚未见到很有说服力的解释,但事实却是清楚的。不仅幼儿如此表达,成人在对幼儿说话时也会有意地采用这种叠音的形式。如成人称呼幼儿为“宝宝”而不是“宝贝”就是所谓“仿儿语”(nursery language)的形式。
不仅如此,儿语中的叠音现象并非汉语独具,而是世界语言中儿语的普遍现象。美国学者Charles A. Ferguson曾观察了六种语言(叙利亚的阿拉伯语、玛拉蒂语、科曼彻语、尼夫克语、美国英语和西班牙语)中的幼儿语言,发现“无论是规范语变体的儿语词,抑或是儿语专有的词”,都有一些共同特征,其中,“这六种语言里儿语的第二个特点是词的组成部分或整体的重叠。在这六种语言的某些成年人语言里,重叠也起着某种语法作用。但儿语里的这类重叠通常是独立的,跟规范语里的重叠无关。也许应把重叠看作是全世界儿语的典型特征。”[2]
成人语言中的叠音词就没有那么普遍了。即使就汉语本身而言,叠音式名词的多寡便呈现出很强的地域差异。例如西南官话中的叠音式名词比较多,而冀鲁官话和普通话中的叠音式名词就比较少。那么,这种重叠式名词与儿语的叠音有无关联呢?下面我们来观察一下普通话中叠音式名词与儿语的关系。
一、普通话中的叠音式名词
汉语中的疊音词是主要从语音角度划分出来的一个词汇类别,指的是同一个音节叠用而构成的词。但准确地说,叠音词实际上是指叠字词。同音的两个字构成的词一般不算作叠音词,如“仁人”无论从现代音还是从中古音来说都是同音的(两字《广韵》都是如邻切),“蝇营”中古不同音而现代同音(蝇,《广韵》余陵切;营,《广韵》余倾切),它们都不算叠音词。只有同字连用的词才算作叠音词(例见下)。
构形的叠音是一个词的重叠形式(包括像“人人、年年”之类的名词重叠),属于形态变化,而非名词的叠音式构词,与我们所要讨论的儿语即使有关联也非常间接,所以下面我们只观察以叠音方式构成的名词。
普通话中的叠音式名词其实数量并不算多。据我们对《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3]的检索,叠音式的名词只有42个(外来词“可可”[蔻蔻]和“狒狒”不计入内)。其中,标记为方言词“〈方〉”的有6个:
【粑粑】饼类食物。
【饽饽】①糕点。②馒头或其它面食,也指用杂粮面制成的块状食物。
【嬷嬷】①称呼年老的妇女。②奶妈。
【囡囡】对小孩儿的爱称。
【妞妞】小女孩儿。
【套套】办法;招数。
其余36个叠音式的名词可分为亲属称谓和非亲属称谓两类。
亲属称谓词有18个:爸爸、伯伯、弟弟、爹爹、哥哥、公公、姑姑、姐姐、舅舅、老老、姥姥、妈妈、妹妹、奶奶、嫂嫂、婶婶、叔叔、爷爷。其中,“老老”是“姥姥”的异形,所以亲属称谓词总数应为17个。叠音式名词总数应为35个,亲属称谓词约占一半。
非亲属称谓词有18个:
【??】〈口〉屎;粪便(多用于小儿语)。
【宝宝】对小孩儿的爱称。
【本本】〈口〉书本;本子。
【道道儿】〈口〉①办法;主意。②门道。
【调调】调门儿。
【兜兜】〈口〉兜肚。
【尜尜】一种儿童玩具,两头尖,中间大。也作嘎嘎。也叫尜儿。
【乖乖】对小孩儿的爱称。(另有一义为形容词,此略)
【蝈蝈儿】昆虫,身体绿色或褐色,……雄的前翅有发音器,能发出清脆的声音。 【回回】旧时称回民。
【框框】①周围的圈。②比喻事物固有的格式、传统的做法或事先划定的范围等。
【娘娘】①指皇后或贵妃。②信神的人称呼女神。
【太太】①旧时称官吏的妻子。②旧时仆人等称女主人。③对已婚妇女的尊称(带丈夫的姓)。④称别人的妻子或对人称自己的妻子(都带人称代词做定语)。⑤〈方〉称曾祖母或曾祖父。
【头头儿】俗称某单位或某集团为首的人。
【娃娃】小孩儿。
【星星】〈口〉星。
【猩猩】哺乳动物,比猴子大,……生活在苏门答腊和加里曼丹的森林中,吃野果等。
【蛛蛛】〈口〉蜘蛛。
此外,《现代汉语词典》还有两个含叠音式名词的词语。一个是“过家家”,一种儿童模仿家庭生活的游戏。“过家家”就是(模仿)“过”“家庭生活”的意思,“家家”显然是名词性的。另一个是“躲猫猫”(捉迷藏),不过标示为“〈方〉”。未标“〈方〉”的词是“藏猫儿”或“藏闷儿”。
以上共计44个叠音式名词。
除了“猩猩”属于叠音的语素之外,其余都是单音节语素重叠后构成新词。其中,多数词的词义与非重叠形式相同,如:粑粑→粑、爸爸→爸、姑姑→姑、尜尜→尜、娃娃→娃;少数词的词义与单音节语素不同,如:奶奶≠奶,娘娘≠娘,婆婆≠婆,太太≠太。
下面分别分析亲属称谓词和非亲属称谓词以及方源词。
二、重叠式亲属称谓词与儿语
除了叠音形式之外,重叠式亲属称谓词还有如下两个特点与儿语有关。
(一)亲属称谓词是幼儿最早需要掌握的常用词汇之一
在叠音式亲属称谓词中,除了“公公、婆婆”通常不用于儿童语言外,其余都是儿童从小就要学说的。名词的交际作用首先在于指别,而幼儿初识社会,认识并区分关系密切的亲属就是需要优先掌握的内容之一。
普通话的常用亲属称谓词中,单音节亲属称谓词一般都有叠音形式,例外是“娘”和“姨”。“姨”没有叠音式的原因很可能与其只有一个元音i有关:i的重叠仍是i;而“娘”没有叠音式的原因很可能是由于“娘娘”另指他义,因此,指母亲的时候,重叠形式“娘娘”被受到严格地禁止。
双音节词根的亲属称谓词如“姑父”“姐夫”“姥爷”“舅妈”等没有对应的单音节重叠形式,这应该是由于叠音后会与第一个音节所指的亲属同形,如“姑父”如果重叠“姑”则与“姑(母)”的叠音形式“姑姑”混同,所以不能采用叠音形式。唯一的例外是“姥姥”,其非叠音形式是“姥娘”,这一则由于“姥”并非该词的中心成分,所以重叠“姥”后不会有意义的混淆(当然也不能叠音为“娘娘”);二则由于对于幼儿来说,“姥娘”是比“姥爷”接触更多的亲属,所以“姥娘”可以叠音为“姥姥”,而“姥爷”不能如此叠音。
至于看起来儿童不会使用的“公公”“婆婆”两词,也有可能与儿语有关。“公”早就有尊称祖父辈的含义,“婆”早就有祖母义,近代汉语及今南方一些方言中称祖父为“公公”,称祖母为“婆婆”,因此我们怀疑背妻子称丈夫的父母为叠音式的“公公、婆婆”是从子称,即原本指孩子的祖父、祖母。
(二)亲属称谓词的指称对象不变,其称呼容易带入成人阶段
儿童与其亲属的关系是终生不变的,因此,幼儿时的亲属称谓保持到成人阶段是很自然的现象。如果经常见面的人,本来用叠音式的称呼,比如叫做“哥哥”,突然改口叫做“哥”,双方都难免有些不自然。不改口的结果,就是叠音式称呼变成了成人的称谓。
不过,是否改口取决于成人称谓系统中的状况。如果成人称谓系统中本来就是叠音的形式,则不存在改口的情况;如果成人称谓系统中是非叠音的形式,则需要改口。在笔者的母方言山东寿光方言中,“哥哥”是成人称谓系统中的正常形式,单称“哥”比较少见,因此无需改口;但“姑”是成人稱谓系统的正常形式,则“姑姑”需改称“姑”。到了应该改口的年龄仍不改,则会被认为仍有稚气。据笔者的观察,叠音式亲属称谓还有家庭差异。笔者记忆中,我和我的弟弟妹妹即使是在幼儿时也很少采用与成人式不同的儿语式亲属称谓,这可能是父母教的结果,因为他们不用儿语式的说法教我们称呼别人①,所以后来也就没有改口的问题。但是,笔者的亲侄女年近三十时仍呼我为“爷爷”(方言中伯父的儿语式称呼),这可能是受她母亲的影响。
三、非方言的非亲属称谓叠音式名词与儿语
除了标为方言词的之外,非亲属称谓的19个叠音式名词可以分为以下几种情况:
(一)对小孩子的爱称或普通称呼
这些词有:“宝宝”“乖乖”“娃娃”。其中,“娃娃”是普通称呼。
对小孩子的爱称首先是用于成人对儿童的称呼。这与成人对儿童说话时常模仿儿语形式是一致的,都属于“仿儿语”。
从来源看,这三个词的情况不太一样。
“宝宝”是名词“宝贝”的叠音形式。
“乖乖”是形容词“乖”的叠音形式。
“娃娃”的来源则有些可疑。请看《现代汉语词典》对“娃”的解释:
①名小孩儿:女~∣男~∣放牛~。②〈方〉名特指男孩儿:养了一个~两个女子(女儿)∣给~娶媳妇儿。③〈方〉某些幼小的动物:鸡~~。
除了义项②③是方言之外,①虽然未标示方言,但实际上也是带有很强的方言特色。据《普通话基础方言基本词汇集》[4],表示“小孩子”的意义,93个北方方言(含晋语)方言点中,北京、天津、承德、唐山、沧州、石家庄、邯郸、平山、张家口、大同、离石、长治、集宁、赤峰、海拉尔、黑河、齐齐哈尔、哈尔滨、佳木斯、白城、长春、通化、沈阳、丹东、锦州、大连、烟台、青岛、利津、诸城、济南、济宁、商丘、林县、原阳、郑州、信阳、武汉、宝庆、阜阳、常德、芜湖、合肥、徐州、连云港、扬州共46点说“小孩子”(或“小孩儿”),有少数点兼有其他说法(不包括含“娃”的);单说“(小)娃娃”或“娃儿”的地点有:忻州、太原、临汾、临河、二连浩特、灵宝、宝鸡、绥德、天水、敦煌、西宁、哈密、成都、达县、汉源、西昌、自贡、重庆、昭通、大理、蒙自、遵义、毕节、贵阳、桂林,共25点;说“小孩子”也说“(小)娃娃”或“娃儿”的地点有:保定、阳原、兰州、乌鲁木齐、白河、汉中、南充、呼和浩特、西安、柳州、宜昌、襄樊、昆明、南京,共14点;用其他说法的有黎平、银川、吉首、红安、天门、歙县。由上可见,在现代北方话中,中原地区、鲁冀京津及东北地区并不用“娃娃”的说法,“娃娃”的说法主要分布在西北话和西南话,而这些地区也是叠音式名词较为丰富的方言区。换言之,把“娃娃”的说法视为方言词也未尝不可。 (二)与儿童生活密切相关的词
这些词有:??(屎)、尜尜(儿童玩具)、蝈蝈儿、蛛蛛、兜兜、星星。
与儿童生活密切相关,则这些词形首先是儿语,而后变成成人语言中的词。
这些词也各不相同。
“??”,似有源自方言之嫌。《现代汉语词典》释单音节词“?”时标注为〈方〉。
“尜尜”为儿童玩具,无需多说。
“蝈蝈儿”“蛛蛛”,现在城市中已甚少得见,但旧时即使室内也常常见到。“蛛蛛”常被解释为zhīzhū(蜘蛛)韵母的逆同化,但现在看来可能源自儿语中的叠音形式。
“兜兜”即兜肚,为幼儿必备的物品。与“蛛蛛”类似,常被解释为dōudù(兜肚)的同化(不过是韵母的顺同化),现在看来也可能源自儿语的叠音形式。
“星星”看起来与儿童生活距离遥远,其实旧时夜晚的繁星也是天天与幼儿相伴的。笔者曾听到一些地方把“月亮”叠音为“月月”的,只不过仅见于儿语而已。
“过家家”是儿童游戏,也无需多说。
(三)其他
“回回”,指回民。回族在中国分布较广,但以西北地区较为集中,且为最早的聚居地,所以该词可能源自叠音式名词较丰富的西北方言。
“娘娘”和“太太”都源自古代,语源待考。
“猩猩”早在上古即已见于文献,语源待考。
“本本”和“道道儿”《现代汉语词典》均标为“〈口〉”。“头头儿”虽未标“〈口〉”,但解释为“俗称”,与“〈口〉”相近。与之相似的还有“调调”,虽未有特殊标示,但实际上也是口语性质的。不过这几个词的来源均待考。
“框框”用于抽象义(比喻事物固有的格式、传统的做法或事先划定的范围等)是现代才有的用法,有来自方言之嫌,不过需要再加考察;表示具体的“周围的圈”来源待考。笔者母方言中,名词一般是不叠音的,但有时用叠音的形式表示小称,如“本儿本儿”(小本子)、“道儿道儿”(线条)、“毛儿毛儿”(纤细的毫毛)、“沫儿沫儿”(细碎的泡沫)、“末儿末儿”(细末)、“眼儿眼儿”(小孔)等。這种形式是否与儿语有关,还需要进一步考察,从共时看一般属于形态变化范畴;但是如果某些形式凝固成词,则有可能成为叠音式名词,如“事事儿”指琐碎而多余的事情。此仅录以备考。
四、方源词
下面根据《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综合本)[5],来考察一下《现代汉语词典》中所收7个方言叠音式名词的来源。
1.粑粑
《现代汉语词典》释“粑粑”为饼类食物。其单音节形式“粑”与其同义。举例有:糍粑、糖粑、糯米粑。据《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综合本),以上各词来源如下:
粑:见于成都;粑粑:见于牟平、扬州、南京、长沙、武汉、成都、昆明、贵阳、崇明、萍乡。
糍粑:见于扬州、南京、武汉、南昌、萍乡、梅县、成都、贵阳、柳州、南宁平话、东莞。
糖粑:未见。有“糖油粑粑”(用糯米粉做成的一种团子)见于长沙。
糯米粑:未见。有“糯米糍(粑)”(糯米蒸熟捣碎做成的饼)见于柳州。
可见上述说法除牟平外都见于地理上的南方。牟平的说法来源待考。
2.饽饽
“饽”《现代汉语词典》不单用。《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中“饽饽”一词仅见于牟平。不过仅指较大的圆馒头而不指其他食物。今胶东地区此词仍普遍使用。“饽饽”的“糕点”义见于清代及近代的北京一带。《汉语大词典》:“饽饽,方言。面饼、饺子、馒头之类面食。也指用杂粮面制成的块状食物。清富察敦崇《燕京岁时记·元旦》:‘是日,无论贫富贵贱,皆以白面作角而食之,谓之煮饽饽,举国皆然,无不同也。富贵之家,暗以金银小锞及宝石等藏之饽饽中,以卜顺利。’《儿女英雄传》第十五回:‘说话间,姨奶奶吃完饽饽。’曹禺《日出》第三幕:‘外面叫卖的声音:(寂寞地)硬面饽饽!硬面饽饽!’”清廷内设有饽饽房,制作饼饵、馒头之类食物。《清会典事例·内务府二三 饽饽房备用》:“设内饽饽房,外饽饽房。”老舍《四世同堂》第二十一章:“金三爷在门口儿买了几个又干又硬的硬面饽饽,啃两口饽饽,喝一点开水。他时时的凑过来,看亲家一眼。看亲家似睡似死的躺着,他的硬面饽饽便塞在食管中,噎得直打嗝儿。躲开,灌一口开水,他的气又顺过来。”
3.嬷嬷
见于苏州、宁波、徐州。
4.囡囡
“囡”或“囡囡”见于崇明、上海、宁波等地,是吴方言词。
5.妞妞
见于洛阳、徐州。据《普通话基础方言基本词汇集》,河南的原阳和郑州都有“妞”,分见于“女孩儿”和“女儿”两词项下。在“女儿”词项下,两地都说明是“妮子”的合音。今按:“妞”的所谓“合音”今一般视为“子变韵”。洛阳、原阳、郑州今方言都有“子变韵”,所以应是“妮子”在有“子变韵”地区的方言读音形式。今徐州并无“子变韵”,“妞妞”一词应是由毗邻的中原一带借用而来。“妞”的借用还见于北京一带,如老舍《骆驼祥子》中的女主人公名叫“虎妞”。清代文康小说《儿女英雄传》中也有“妞妞”和“妞儿”的用例。如第三十四回:“何小姐最是心热不过的人,听了婆婆这话,一面归着那东西,和张姑娘道:‘实在亏婆婆想的这样周到!’安太太笑道:‘妞妞,也不是我想的周到,实告诉你罢,我那天打点着这份东西,自己算了算,连恩科算上,再连这次,我这是打点到第十九回了。’”
6.套套
见于太原、丹阳。另有“套套子”见于长沙。
7.躲猫猫
见于南京、贵阳、绩溪、丹阳。杭州说“躲猫猫果儿”,武汉说“躲猫”,金华说“躲猫儿”,银川说“躲蒙蒙”(或“藏蒙蒙”),柳州说“躲蒙蒙藏”。
由上可见,如果排除掉方言来源的和从古代继承下来的词,普通话中叠音式的名词基本上可以说都与儿童语言的叠音式有关:主要是儿语式的亲属称谓,还有一些是“仿儿语”的名词以及与儿童生活关系密切的事物。因此,这些叠音式名词应为儿语词(babbling words)延续至成人的结果。
参考文献:
[1]伍铁平.雅可布逊:《儿童语言、失语症和语音普遍现象》[J].国外语言学,1981,(3).
[2]Charles A. Ferguson.六种语言里的幼儿语言[J].方也节译.国外语言学,1982,(3).
[3]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Z].北京:商务印书馆,2016.
[4]陈章太,李行健.普通话基础方言基本词汇集[Z].北京:语文出版社,1996.
[5]李荣.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Z].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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