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良志：十年磨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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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京淑
谢良志是行业里出了名的“不要命”：每天只吃两顿饭，全天超长工作12至16个小时，一年到头休不上一个完整假期，一有时间就花在蛋白与抗体的研发上。凭借这股蛮劲，他率领自己创立的义翘神州从名不见经传的新生企业，一路成长为蜚声国际的行业新星，建立起全球领先的重组蛋白与抗体候选药物的快速生产技术平台，并持续向“最大蛋白库”与“国际一流生物制药公司”的目标跃进。
对于别人的啧啧称奇，谢良志只有一句话：“我不是铁打的，只是执着于梦想。”
美国，再见！
2002年，当谢良志决定回国创业时，很多人都觉得他真是消停日子过到头了。彼时。作为国际知名的动物细胞培养、单克隆抗体以及病毒疫苗领域的工艺技术专家。他正供职于美国默克公司。待遇丰厚。生活惬意，与家人共居在费城市郊的别墅。而决定放弃这一切的起因。与一通越洋电话有关。
有一天，时任中国科技部生物中心主任的刘谦联系到谢良志。动员他回国。两人曾是麻省理工的校友，又一起在实验室共事过，刘谦在电话中说：“大分子药物的产业化生产技术是我国生物制药的关键瓶颈。国家需要你这样掌握国际先进核心技术的人才”。在刘谦的诚意相邀之下。在美国已学习工作12年之久的谢良志，决意回国一探究竟。
这一拔腿，就真的留了下来。“回国对我来说是必定的事。出国的时候就从来没打算在美国呆一辈子。所以回国只是迟早的事，只要条件成熟，机会合适。”谢良志说，“当初决定回国的时间很短，大约只有不到两个星期，因为我始终是要回来的。”
早在1995年，谢良志就萌生过回国的念头。那时他代表美洲回北京参加5年一届的中华全国青年联合会和全国学生联合会，不但接触到很多团中央领导人，还走进中南海与国家领导人深度座谈。“当时欧洲、日本和澳洲的代表都非常想回来。给我触动很大，但我自己并没有准备好。一来。自己在麻省理工的学业尚未结束；二来，虽然跟着生物医药学术界的大牌导师学习了这么多年。但终归对产业化一窍不通，仅仅学会实验室的科研回到中国。也未必能干成什么事业。我还需要继续磨练。”
就这样，毕业后的谢良志于1996年年底进入美国默克公司，主攻病毒疫苗的工艺开发。包括艾滋病疫苗的研发。并在随后的6年间，通过这家国际顶尖的制药公司学习了严谨的基因工程疫苗产业化理念。
2001年，当谢良志接到刘谦的电话并了解到自己的专长正是国内急需的。也是制约国内生物药产业化的关键瓶颈时。他立即就安排回国洽谈。“我当时对太太说。即使现在不回去，再过10年我还是要回去的。即使过10年还不回去，退休后我还是要回去的。但是退休后回去就只能游山玩水，现在回去还可以趁年轻干一番事业。”
“那时候的决定尽管没有经过长时间的考察和反复考量，在很多人看来好像是很仓促草率的。但现在看来却是对的。很多当时不理解我的人现在很佩服我当时的‘壮举’。”谢良志说，尽管10年前的中国尚未出台极具吸引力的海归创业优惠政策，但怀抱着一股子热情，他还是毅然将人生轨迹迁回了北京亦庄。成立并注册了自己的企业——神州细胞工程有限公司。后又于2007年创办了北京义翘神州生物技术有限公司（下文简称“义翘神州”）。
“意外”的蛋白研发
回国创业最初的计划是在国内建立大规模的生物药规模化生产线，但回国后谢良志很快就发现了一个问题：生产线建成后拿什么品种来产业化。经过几个月的调研，他很快就发现国内还没有需要大规模生产的生物药品种。于是，公司立即调整策略。先建立全套研发和产业化技术，自主解决品种来源。
2008年，公司的先进蛋白和抗体生产技术平台在国际上吸引了不少国际客户来北京洽谈业务。大型国际企业不断提出希望公司能够为其生产新药研发所必须的蛋白靶点。很多客户建议公司将重组蛋白做成科研试剂产品供客户采购。正是国际客户提供的需求信息让谢良志开始重视高端科研试剂的社会价值和经济价值。
“重组蛋白的生产是一个国际性的难题，到目前为止，人类基因组上的功能蛋白能够实现科研规模生产的还不到5%。我国目前95%的蛋白需要依赖进口，不仅价格昂贵。而且到货时间漫长。国外的试剂公司很多并不自己做蛋白生产。而是从科研单位和小型企业购买成熟的产品，其主要功能是销售。新蛋白的研发主力军是分布在全球的科研单位和研究生。很多生物制药企业需要的蛋白从市场买不到。不得已。只能依赖公司内部研发。”看到巨大的市场机会的谢良志。迅速决定利用公司在重组蛋白生产上的技术优势。填补国内外对高端生物试剂的需求。
通过工程技术与生物技术的有机结合，义翘神州目前已经建成每年研发和生产1000个新型蛋白的能力。远远领先于全球任何一家同类企业。“每个蛋白的生产都是艰巨很大的挑战性，而且人类基因组95%的蛋白，目前还没有办法生产出来，我们明白今后的路会越来越难。很多新蛋白都会耗费更大的研发精力，但如果我们不去做。相关工作的进度可能会更加缓慢。”
与研发技术并行的另一难题，发生在2009年。当时义翘神州的蛋白抗体试剂已逐步打开海外市场。一个新的问题又随之而来：这种产品对通关时间和运输过程都有严格要求，否则会影响试剂的质量以及公司的信誉。然而现有的规章制度。却无法满足这些需求。
一筹莫展之际，亦庄开发区人劳局的工作人员果断介入，特别邀请检验检疫部门进驻义翘神州现场办公。确保其产品享受原产地检验检疫政策。如此一来，原先三四天才能办完的出关手续，只需要两个小时就全部搞定。“每走一步都能得到许多人的帮助。怀抱感恩之心。唯有不断突破与优化我们的研发工艺。提供更多更优质的重组蛋白。”谢良志说。
甲流之役
2009年4月，甲型H1N1流感疫情在墨西哥爆发。并迅猛向全球蔓延。捍卫生命，用最短时间对症研发出可用于临床的流感疫苗。成为全球生物医药界人士的一场共同战役。
作为流感病毒的外壳蛋白。血凝素蛋白即是疫苗功效的主要成分，也是研发抗新型病毒药物得重要靶点。然而传统依赖于鸡胚的培养模式，不仅无法获得高纯度的血凝素蛋白，而且生产周期长达3～5个月。毫无疑问，谁能和时间赛跑，尽早获得高纯度的血凝素蛋白用于快速的疫苗评价和新药筛选。会对后期的疫苗研制和新药研发起到至关重要的推动作用。 5月25日。义翘神州宣布得到血凝素蛋白，自基因合成直至完工。全过程仅用了28天。消息一出，全球几十个国家的疾控中心、科研单位以及生物制药企业都争相向义翘神州购买。“一切有赖于我们的技术创新。公司现在研发蛋白工具的能力，在世界上独一无二，多个重组蛋白药物的生产工艺比国外大型生物技术公司提高10～20倍。”自此之后。谢良志并未停歇，他带领义翘神州一口气将流感十六大亚型的血凝素包括不同的毒株，都做了出来。“最近几年，国际上对流感的研究越发深入，尤其是正在进行的广谱疫苗和中和抗体的研究。一旦成功。以后无论是禽流感、猪流感还是其他任何流感，都只用一种疫苗或抗体就可以全面对抗。而我们提供的几百种流感蛋白和抗体工具，对前沿这些技术和产品的研发的后续的产业环节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创业10年，谢良志带领团队建立了全套的蛋白和抗体药物研发和产业化的技术平台。新药的研发和产业化周期很长。但短期内能够有快速出成效的是以翘神州正在打造的全球最大的蛋白库与工具库，提供大量独家产品。“这一目标很快会变为现实，我更希望借此改变行业的一些传统模式。以前是很多科学家因为无法从市场上买到蛋白而迫不得已花很多精力去做蛋白表达和生产。既没有规模效应，也很费时费力。而且一些热门的靶点，往往很多实验室在同时研发，造成很大的重复劳动。”谢良志说，义翘神州正在用自己的技术专长。实现蛋白工具研发和生产的专业化、规模化、集中化，力求做到蛋白生产领先于科研需求。一旦有人有兴趣，可以即时购买。而不需要让研究生花1～2年的时间去做蛋白表达和生产，让科学家把主要精力用到他们最专长的领域上。“更重要的一点是，国外一些大公司，往往只提供小包装的蛋白产品。如果你需要大包装。供货周期大约要几个月。而义翘神州的模式为：我们把各种蛋白大量生产出来放在冰箱里。你什么时候要，要多大包装。我们都有现货。”在品质竞争的同时，谢良志也希望可以将蛋白的价格拉下来。真正打出中国企业的金字招牌。
“科学家应该用更少的钱。买到更高端的东西。我们志在形成一种规模经济，但在这个过程中也同时意识到，一家中国公司。无论在国内还是国际市场。都要克服许多其他行业遗留的声誉问题。无论是国际还是国内的科研人员，对made in China（中国制造）的东西极端不信任。基于此。一些国内企业甚至被逼冒充国外公司才得以进行市场营销。但我们坚持打中国品牌，长远而计。如果别人在这种被动局面下仍然能够认可你。这样的信任才真正扎实而牢靠。不过这也意味着。眼下必然有一段颇为艰难的路要走。”即便如此，谢良志初衷无改。目前义翘神州90%的市场份额扎根于海外，凭借“到货时间更快、价格更便宜、质量更好”的产品优势服务于各国用户。
再奋斗30年！
熟悉谢良志的人都知道。他是名符其实的“工作起来不要命”——每天只吃午、晚两顿饭，全天超长工作12至16小时，一年到头休不上一个完整公共假期。十多年间只回去过湖南老家两三次，其余时间都扑在事业上。
如此这般的敬业精神，让整个团队都随了他“拼命三郎”的做事风格。一个最直接的例证在于。全年365天，除大年初一外。义翘神州的办公室从来就没有“放空”过，无论周一还是周日。早上或是晚上，总有不同岗位的员工值守于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换句话说，整整10年，公司几乎天天有人在上班。没有打烊时间。
“细胞培养是一个24小时的事情。虽然我们从未特意强调将公司的企业文化用几个短语总结出来贴在墙上，但从搬来亦庄后的十几个人，直至现今的300多个人，大家都将诚意与操守渗透在日常工作的点点滴滴。从不喊什么空口号。”谢良志坦言。生物医药是一个获利周期相当漫长的行业。如果只看眼前利益。很难产生奋斗热情。“真想赚钱，做药太难了，风险又高，况且即使成功后的长远利益有保障，但前期10年、20年的奋斗不是每个人都能扛下来的。义翘神州10年来，目前还没有治疗性的药品上市。但这些年的研发其实从未中断。目前有十几个药处在不同阶段的产业化。已经有一个进入临床研究。基础打好了，时机成熟后。扩张就会变得高效而稳健。我们未来要做的就是建成一家国际一流的中国生物制药企业。今年我48岁。为实现这个梦想，准备再奋斗3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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